這邊林氏和喬初穎打着盤算,另一邊喬念惜跟着春媽媽已經到了清風院。
還沒有往裡走,喬念惜在門口朝着裡面一瞥,瞬間明白剛纔林氏聽到喬初穎將清風院給出來時那肉疼的表情了。
進門一道琉璃嵌邊的屏障出現在眼前,屏障上是與這清風院名字相稱的山水青竹,淡雅靜謐又渾然一種高貴的感覺,往裡走,院中甬路相銜,山石點綴,正道兩側皆是活水小泉,裡面錦鯉成羣,五光十色。
鵝卵石鋪成的道路連接着邊上的長廊,長廊雕樑畫柱勾勒出各樣帶着寓意的圖案,再往裡走,佳木蘢蔥,百花爭豔,置身其中只覺清香撲鼻,說不出來的愉悅爽快。
就是在現代,這樣華麗堂皇的院落,喬念惜也從來不曾見過,更別提住了!
然而,這精緻的擺設,用心的佈置,林氏也是個蕙質蘭心的人,只是這院子似乎原本並不是給喬念惜準備的。
“這樣精緻的院子,母親還真是費心了。”
喬念惜收回心裡的思緒,一邊走着,似乎是漫不經心的說一句,卻不知她這話讓身後的春媽媽打了個哆嗦。
“是,是!”
春媽媽緊張得話都有些不利索,見喬念惜轉過臉看她,緊忙掩飾:“之前這院子是夫人親自看着佈置的,奴婢也沒來過,這也是第一次呢。”
所以,之前沒聽清楚去了花月閣迎接也是情有可原!
這話春媽媽沒有說出來,可意思也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
喬念惜盯着春媽媽看了一眼,沒有理她這茬,轉身繼續往前走:“我也是納悶,母親能將身邊最得力的人給我,怎麼可能給我住那樣的院子,果然是出了差錯!”
春媽媽又是一哆嗦,手上拿着的錦盒就險些扔出去,緊忙站穩了腳步,連連應和,後背一身冷汗。
不用回頭,喬念惜都能想到春媽媽臉上的表情,抿着嘴笑偷笑一聲,剛走沒多遠,一個小丫鬟匆匆走了進來。
“三小姐,大夫人和六小姐過來了”
喬念惜停住腳步,轉過臉看那小丫鬟一眼:“快請她們進來吧!”
小丫鬟匆匆離開,喬念惜站在原地等着,似乎又想到什麼:“哎呀,剛纔光顧着院子了,白珂白梨還在拔草呢!”
這次,春媽媽腳步倒是穩了許多,緊忙接話:“是啊,這兩個丫頭心眼實,肯定一直忙碌着,不如奴婢帶她們回來吧!”
“那就勞煩春媽媽跑一趟了。”
喬念惜一邊說着,伸手從春媽媽手裡接過那錦盒,不用掩飾,就是將她支出去!
春媽媽心裡清楚,也不多說,將東西給喬念惜轉身離開。
“你這孩子的膽子還真是大!”
陸氏進來看着喬念優哉遊哉的站着,一點都不像有事的樣子,滿臉的緊張瞬間輕鬆了,一邊走着,嘴裡訓斥,可臉上卻是真心實意的心疼。
喬念惜轉過身迎着陸氏走過,臉上勾着笑:“哪裡大了?我這小心臟到現在還撲通撲通跳呢!”
“你呀!”
陸氏上前,一把拉住喬念惜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滿臉都是喜歡:“讓你大哥去接你的時候,我還百般擔心,如今看你這般,我這心也白操了,你能護住自己最好。”
“大伯母纔不是白操心,若不是大哥,說不定我還真的回不來呢!”
原主的記憶這個家裡也就大院這三人才能算是親人,加上回來路上驚險,喬念惜向來是個知恩圖報的人,自然也對她們親近了許多。
陸氏倒也不說多餘客套的話,不管怎麼樣,喬念惜平平安安回來,她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看吧,三姐姐回來,孃的眼裡就沒有我了!”
喬欣雨一直站在陸氏身後,一邊說着,撅起一張嘴,原本清瘦的小臉上,還真的嘟起了肉,像個小包子似的,惹得喬念惜伸手去捏。
“這小丫頭氣性還挺大!”
喬念惜揉搓着喬念惜的臉蛋,臉上帶着幾分壞笑:“我回來,你就又多了一個人疼你。”
聽喬念惜這樣說,喬欣雨這才咧開嘴笑,逃脫那雙蹂躪着自己的魔爪,鄭重地行了一個禮:“剛纔多謝三姐姐救命!”
喬欣雨的話,讓喬念惜和陸氏臉上的笑意斂了回去,多了幾分鄭重。
“既然回來,你可不能像之前那般自在,要處處留意,沒事多去老夫人那裡露露臉,這個家裡你總得找個能靠得住的。”
陸氏說得語重心長,可瞧着喬念惜並不是那般能低眉順眼的模樣,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是,多謝大伯母提點。”
喬念惜垂了目朝陸氏認認真真行了一個禮,她不知道這個禮行的對不對,卻是她真心實意的。
陸氏伸手扶住喬念惜,擡眼看着她眉目之間依稀有章姨娘的模樣,眼底泛出淚光。
“你也不要太在意別人的話,大伯母心裡有數,你大伯的事情怎麼都怪不到你頭上,這都是他的命!”
話說完,陸氏伸手抹了一把淚。
一出生,剋死了自己的親孃,三年後又剋死自己的大伯,生下來就背上了天煞孤星命格,原主從來沒有傷害過誰,卻要承受別人的指點,厭惡,和恐懼,這是上天的不公。
然而,就在衆人指責的手戳着喬念惜的時候,陸氏依舊保持心裡那桿秤,這不僅僅是因爲她原本純良心善,更因爲她這條命是章姨娘救回來的,章姨娘沒了,這份恩情她也得報答給喬念惜。
不只是出於原主的委屈,還是喬念惜自己的感動,聽着陸氏這幾句話,紅了眼圈,壓着聲音道:“謝謝大伯母體諒!”
“你娘雖然是商家出身,卻也是醫藥世家,她救的人不計其數,你不應該是這樣的命!”陸氏這悲傷的回憶一打開就受不住,剛纔還是歡喜的場景,如今瞬間悲傷起來。
喬念惜不習慣這樣的場景,伸手扶住陸氏,收斂剛纔的情緒,臉上掛了幾分無畏:“事在人爲,我從來都不相信命!”
陸氏聞言愣了一下,掛在眼角的淚水也跟着僵住,不知是要落下來,還是收回去。
看着喬念惜這般,再想想之前跟章姨娘在一起的時候,陸氏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深意卻沒有說話,沒有根據的話,她從來不亂說。
“好了,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不提了!”
陸氏長長出了一口氣,一邊說着,轉身從喬欣雨手裡接過一個袋子遞到喬念惜跟前:“這是一些碎銀子,打點下人,買些小東西還是夠的。”
林氏給分配的東西不少,也都是好東西,卻都是擺設用着,辦事還是能拿在手裡的錢實在一些。
然而,喬念惜從來不是靠人支援的性格,伸手沒有接,卻是往陸氏懷裡退了回去。
“我若是事事都要找大伯母,這個侯府,我可是活不下去的,再說了,我的錢得是侯府給,不能讓大伯母拿!”
喬念惜說得堅定,讓陸氏找不到理由拒絕。
之前聽說林氏將那花月閣給喬念惜住,陸氏氣得要去找林氏理論,卻不想這孩子自己掙了一個大院子,這樣想着,陸氏也就不再堅持了,將那錢袋又收了回去。
喬念惜不要陸氏的錢,卻不是拒絕她的好意,伸手拉着喬欣雨往裡走,轉過臉問:“侯府的人向來將我當成災星,唯恐避之不及,這次是哪根筋搭錯了要將我接回來?”
在陸氏跟前,喬念惜絲毫不避諱對侯府的嫌惡,她們有臉做事,就攔不住別人的唾沫星子。
陸氏頓了一下,剛剛緩和的臉色又沉了下去:“還不是他們聽說了你外祖父要進京,他們虧心,怕你外祖父責難,想着拿你當擋箭牌了。”
原主的記憶裡,喬子辰跟她提過外祖父家裡的事情。
喬念惜的外祖父章源與先皇是生死之交,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有着一個被窩裡睡覺的交情,原本章家家世背景若是留在皇都的話,怎麼也得封王拜候,可偏偏章源這閒雲野鶴的性子,不願在朝官,在喬念惜母親還沒有出生的時候,舉家南遷到了豐州。
幾十年過去,就在人們似乎已經忘記了章家的存在的時候,南疆爆發的瘟疫,讓皇上不得已給章源下了一道聖旨回京啓用,在此之前,誰都不知道那世道稱頌的白眉神醫,就是喬念惜的外祖父章源。
這個消息在喬家掀起了悍然大波,誰知道那被喬宏遠花言巧語騙回來做了姨娘的章水心竟然就是章源唯一的女兒?以章源和皇上的交情,若是知道真相,還不把個鎮國侯府掀個底掉?
人心惶惶之時,喬宏遠想起了在寒光寺的喬念惜,跟老夫人商量之後,這纔將她接了回來。
“我說他們怎麼會這麼好心!”
喬念惜冷笑一聲,臉上似是不以爲意,可翹起的脣角,分明已經在謀算什麼了。
若是原主回來,或許事情會如喬宏遠算計的那般,可現在換了人,這結果,可就不得而知了!
陸氏看着喬念惜,心裡涌出一陣心疼,這孩子的命不是克別人,而是克了她自己啊!
正說着,春媽媽和白珂白梨也回來了,小碎步跑着到了喬念惜跟前,一句話不說,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她跟前。
“你們這是做什麼?”
喬念惜看着白珂白梨臉上的緊張,脣角勾起一抹邪笑,一轉眼臉上卻又多了幾分不解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