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芝堂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喬家又恢復了以前的平靜。
林氏似乎一時間沒有緩過來,每天小心翼翼,以前早晨請安都是最後纔到,如今接連幾日都是最早來,甚至還親自伺候老夫人起牀洗漱,這讓老夫人對她的態度不由得緩和了幾分。
高氏母女也沒有再出動靜,每日奮筆疾書,連平常的那些幺蛾子也不鬧了,表面看起來一切都變得和諧起來。
喬念惜更是沒有任何變化,一如平常晨昏定醒,除了陪老夫人說說話,這段時間最多的時候都是在書房。
霄州的鐵礦是項大工程,開發並不難,可是要考慮當地的實際情況,事情就有些複雜了!
這日清晨,喬念惜收拾好一切如往常到老夫人這裡請安,還沒進門先聽到笑聲,不由得一愣,思量瞬間擡腳往裡走。
“今日可是有什麼高興的事兒嗎?遠遠就聽到祖母的笑,進了院子還瞧見梅枝上落了喜鵲!”
喬念惜一邊說着,隨着門口丫鬟打簾子,擡腳邁了進來。
聽到喬念惜的聲音,衆人瞬間將目光轉到她這裡,臉上神情若隱若現都帶着幾分欣喜,除了站在旁邊的林氏母女。
林氏還好,剛出了妙芝堂的事情,她得做樣子給老夫人看,雖然對喬念惜恨得咬牙切齒,面上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波動。
反倒是旁邊的喬初穎,在家廟這麼長時間非但心情沒有平穩,反而因着每天跟高氏母女吵架,更是多了幾分尖銳,如今掃向喬念惜的目光也帶着三分毒。
“哎呀,聽聽這話,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老夫人前兩日分了好處,越是看喬念惜心裡越是喜歡,一邊說着話,朝她擺手。
喬念惜順着拉夫人的手勢往她身邊走,經過喬初穎跟前感覺到她的如冷箭一般的目光,脣角一勾,轉過臉去。
“哎呀,大姐姐好久不見!”
說着話,喬念惜往喬初穎跟前走近兩步,雙眸之間帶着幾分驚喜。
喬初穎一愣,看着喬念惜一臉無害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她突然過來打個招呼是什麼意思?
喬初穎不明白,邊上衆人心裡可明鏡似的,都知道你從家廟出來是因爲皇后獎勵喬念惜厚澤家人,這兩日你雖然休整沒來請安,可起碼也得跟人家喬念惜說聲謝謝吧?
如此情況看來,非但沒有謝謝,連人都沒見啊!
衆人看着喬初穎,眼底神情微妙,特別是老夫人,臉上更是不好看,扭頭瞪了林氏一眼,沒好氣:“真是什麼樣的娘教出什麼樣的閨女,一點都不懂人情世故!”
喬初穎冷不丁聽到老夫人這句,臉色一變,瞬間反映過來,扭頭再看喬念惜那滿臉無害的笑,心裡一團火氣噔噔噔的往上撞,正要說話,卻感覺腰間一緊,扭頭看到林氏衝她搖頭。
林氏的中饋剛被收,現在她們母女不能在老夫人跟前找不痛快!
喬初穎脾氣是暴躁,卻並不是沒有心機,看着林氏搖頭,自是明白其中意思,強壓下心裡的恨意,面上浮出一抹歉意。
“是啊,好久不見了!本來這幾日想着過去看看三妹妹,無奈風寒一直未愈,又怕過病給三妹妹,這才一直沒去。”
說着話,喬初穎挑起雙脣,面上神情平淡,讓人由不得不相信她。
這話說出來,衆人看喬初穎的目光就好多了,再看她臉上確實帶着幾病倦,下意識的也就原諒了她。
旁邊喬初喜看着喬初穎裝得這麼自然,不屑地撇撇嘴,扭頭正要說話,卻聽老夫人先開了口。
“家廟的環境是差了些,穎兒初愈更是應該注重修養!這段時間奉皇后之命禮佛參禪,如今心靈得到淨化應該和念惜一樣,自應當加純淨纔是。”
老夫人說着場面話,還不忘趁着機會誇喬念惜。
“是,穎兒謹遵祖母教誨!”喬初穎心口的怒氣又開始往上竄,可又不得不壓着,袖下攥緊的拳頭關節處都開始泛白。
老夫人看喬初穎一眼,又轉向喬念惜,臉上不由自主的浮出一抹笑:“你在霄州的時候,我和你大伯母曾經祈福保佑你平安,如今你如願平安回來,你大姐姐又得了皇后恩典,咱們是應該去聖德寺還願了!”
聖德寺是瑞朝的國寺,也是香火最旺的佛門之地,通常王侯將相內眷還願祈福也都是來聖德寺。
原主的記憶,無念師太曾經多次跟她提及聖德寺,原主對聖德寺也有種無比崇拜的心境。
“是!”
喬念惜應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替原主完成了一樁心願,心裡莫名有種激動。
聽着老夫人說要去聖德寺還原,喬初喜面上一動,眼底瞬間多了幾分激動,隨即往老夫人跟前湊近幾步:“祖母,如今二姐不能陪着去,您身邊看起來人就少了,要不喜兒陪您去吧,喜兒不怕路途遙遠的!”
說着話,喬初喜伸手給老夫人的茶杯續滿,笑得一臉燦爛。
聖德寺可不是隨便人都能進去還願的,能進去那是一種榮耀!
老夫人扭頭看了喬初喜一眼,面上神情微動,雖然知道她這是獻殷勤,可畢竟也是養在身邊的孩子,還是疼着的。
“好,這是喜事,你就跟着來吧!”
說着話,老夫人伸手接過喬初喜遞來的杯盞淺淺抿了一口,從內心裡喜歡這種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感覺。
“謝謝祖母!”喬初喜臉上瞬間帶出一抹興奮。
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喬初然聽到還有自己,心裡也多了幾分欣喜,怯懦懦的跟着說了一聲:“謝謝祖母。”
喬念惜目光在衆人面上掃過,眼底神情微微變化,卻並沒有說話,莫名的對這場聖德寺之行更多了幾分期待。
此去聖德寺路途遙遠,其中應用之物還是有必要準備一些。
喬初穎這段時間在家廟,院子裡添置的東西也是林氏做主留下的,有幾樣她不喜歡,便趁着置辦應用之物的功夫再補辦幾件。
女人天生就是愛美的,喬初穎如今雖然奉命素衣素食,可對女子添妝的物件還是忍不住多看兩眼,逛着逛着就在一個胭脂水粉的店鋪前停了下來。
各樣新上貨的胭脂引得喬初穎心裡欣喜不已,拿起幾個輕嗅查看,一時間忘記了自己還是素衣素食修行的境地。
“哎呀,這不是喬小姐嗎?”
輕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緊接着一身湖青亮色的衣衫的女子進入衆人眼中。
來人正是前段時間在宮宴上兩次掉進湖裡的紀揚羽!
喬初穎一愣,緊忙將手裡的胭脂放在櫃檯上,勉強壓住心裡的慌亂轉向紀揚羽:“沒想到在這裡見到紀小姐!”
自己是奉了皇后的懿旨修行,如今被紀揚羽看見買胭脂,她若是在皇后跟前閒話,說不定一道懿旨下來,自己又會遭受什麼樣的懲罰呢!
紀揚羽早就看見喬初穎手裡拿着的胭脂,也不點破,款步走到了她跟前,伸手拿起剛纔剛纔看的那一盒
“我是過來給我娘買頭油,聽說有幾款新進的胭脂,就一起看看。”
紀揚羽一邊說着話,擡頭看向喬初穎,不由得嘆一口氣:“唉!像喬小姐這般傾城國色之人,卻只能簡妝素衣,真是可惜!”
喬初穎一頓,似乎一些不太明白紀揚羽這話什麼意思,本以爲她這是嘲諷,可看着她臉上又是真的一臉憂愁,一時間有些看不透。
“多謝紀小姐垂憐,皇后娘娘的懿旨,初穎自是嚴格恪守,我也是出來買東西經過這裡,想着給我娘買一盒。”
不明白紀揚羽的話,喬初穎便同樣的找個藉口推搪過去。
聽着喬初穎的話,紀揚羽面色依舊帶着幾分心疼,伸手拉着喬初穎的手,帶着幾分爲難:“皇姑母向來疼愛凌王殿下,希望給他的都是最好的,我是替喬小姐委屈,可也是真的說不上話,你可別怪我!”
說着話,紀揚羽不由得嘆一口氣,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喬初穎愣住,眼瞧着紀揚羽這般,瞬間明白過來。
皇后要給夜玄凌最好的,纔有意讓喬念惜成爲鎮國侯府最好的女兒,所以纔會這般打壓自己啊!
想着,喬初穎心裡壓着的一團火騰的一下又燒了起來。
“怎,怎麼會,如今我一心侍奉佛祖,其他的也不會多想的。”說話的同時,喬念惜後槽牙都咬起來了。
紀揚羽看着喬初穎的臉色變化,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也不繼續挑撥,只當是換了一個話題:“喬小姐這是要出來買什麼東西?”
喬初穎一頓,眼底神情流轉瞬間,回答:“下月初一祖母帶我們去聖德寺還願燒香,我準備一些應用之物。”
說着話,喬初穎臉上神情微微變化,撩起眼皮朝紀揚羽臉上掃過。
皇后讓她修行,雖然不情願,可這是不可抗拒的,既然不可抗拒,那就做好面上的工作,不管怎麼樣,說自己去聖德寺也是秉承皇后的懿旨,這話傳進皇后耳朵裡,有好處沒有壞處。
“哎呀,你們要去聖德寺啊!”
然而,紀揚羽聽到喬初穎這話,並沒有臆想之中的欣喜,反而多了幾分緊張,扭頭朝四周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聖德寺羣山環繞,這個時候正是山賊出沒的時候,你們可得千萬多帶一些兵丁呢!”
喬初穎一頓,扭頭看紀揚羽一眼,心裡不由得多幾分想法。
有山賊啊……似乎也是個不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