莨萋生病

一下子,司蒼斂就想到當日在二皇府時,她與她那位名義上的姐夫眉來眼去,對他撒嬌討好。心裡不知爲何,一股怒氣上升,壓在他的喉嚨,隨時都會噴裂爆發。

季莨萋卻打了個哈欠,還不怕死的又重複一遍,“我說,我不會讓把這封信公諸於世。”

“砰!”一聲巨響,他一掌擊碎了牀邊的案几。

在外間兒守夜的小巧被驚醒了,連忙跳起來問,“小姐,出了什麼事?”

季莨萋及時道,“沒事,風吹倒了瓶子,不用進來。”

小巧在外面這才放下心來,應了一聲,又跑到桌子上去趴着打盹兒。

因爲怕被小巧聽到,季莨萋不覺壓低了聲音,對司蒼斂道,“那封公函中所述都非實情,杜信煒被騙了,你若是將此信公諸於世,不過是讓背後真正的得益者開心罷了,也順道爲他驅除了一個仇敵。”

司蒼斂臉色迅速一變,公函是假的?怎麼可能,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窗子大開,晚風素冷,季莨萋不舒服的又縮了縮脖子,確定自己不會着涼,才繼續道,“具體情況我無法跟你詳述,但是這封信,我斷然不會交給你,但我畢竟拿了你的信,所以我保證,最後,會送你一個大禮。”

“你知道背後真正擁兵的人是誰?”他不確定的問,他派出手下這麼多人遠赴青州去查探,都沒查到,杜信煒還因此中了那怪異的心魔之毒,這個小丫頭,明明深處千里之外的京都,卻彷彿對天下的事都盡收眼底。

會馭獸,有急才,還能提出治理水患的有效方法,這個丫頭,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是他還未挖掘的?

心臟的位置稍稍跳動了一下,看着她裹着被子,像個蠶蛹一樣只露出一顆圓圓的腦袋,他竟然有些想笑,儘管現在並不是笑的時候。

“背後之人,我的確知道。”她清冷的聲音,沉穩而內斂的傳出。

他眼睛一眯,謹慎的看着她。

她卻突然一笑,轉移話題,“太子爺,上次我說的吉祥鏢局,你還記得吧。”

“你又想說什麼?”上次就因爲她的這番話,害得他連夜將吉祥鏢局的底下勢力全部轉移,手忙腳亂的忙了好一陣子。

“老實說,我是真的看上了鏢局這個行當,若是太子爺願意的話,我上次說的合作依然有效,不過讓太子爺白送給我還是太爲難你了,不如我入股吧,鏢局的盈利,你我四六分賬就是了。我四,你六。”她笑着說。

司蒼斂哼了一聲,“你拿什麼入股?你又能有多少錢?”

“誰說入股是要用錢的。”季莨萋淡淡的道,“上個月鄭州府尹貪污一案,你不是找不到證據。”

鄭州是司蒼斂的管轄之地,上個月卻被爆出官員貪污,他爲此忙碌不已,但到現在案子也沒有進展。

司蒼斂眼前一亮,“怎麼,這件事你也知道?你有我要的東西?”

“那倒沒有。”季莨萋笑了一下,在司蒼斂嗤笑的眼神下,她卻迅速轉口,道,“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是卻可以提供幾個名字給你。”

“名字?”

“貪污這種事,自然不可能是一個人能辦到的,上下官員聯合,才能藏匿這麼久,不是嗎?”

“你有牽扯此案的關要人員名單?”司蒼斂這下更驚訝了,這比之直接的證據,更加令他激動。鄭州府尹貪污案並不是什麼大案子,因爲鄭州那地方本來也不富庶,但恰好是在他的管轄區內,而且他一直想安插人進鄭州,卻找不到空置,所以才親自將此事咬的這麼緊。

但是雖說咬的緊,可無證無據的情況下,要定一個官員的罪,也不是容易的事。並且那鄭州府尹還不是一般的狡猾,他查了一個月,硬是隻查到點蛛絲馬跡,可實要的證據,卻一個沒查到。

現在季莨萋卻突然說有上下牽連官員的名單,若是當真如此,這可就是條大魚了,牽連的人越多,那朝中就會越亂,況且這鄭州府尹並不是他的人,由此而牽扯出來的人,說不定就是哪位皇子的勢力,到時候,又是一項克敵的利器。

若是季莨萋真的能將名單給他,他倒是不介意將鏢局分她四成的盈利,反正他手下的產業不止這一項,鏢局的買賣,說實話,除了打探消息方便點,盈利倒是其次,並且他已經將吉祥鏢局地下勢力轉走了,也不怕季莨萋插足進來後,會壞他什麼大事。

“你且說說。”終究抵不住心中的渴望,他說道。

季莨萋知道他算是同意了,若說原本季莨萋提出要吉祥鏢局,只是抱着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的心態。但在接收了天王寨後,她的想法就變了。

那羣山野漢子可是很能吃的,她是想利用山寨的人,建造一批屬於自己的勢力隊伍,能在適當的時候動用,但養兵就要用軍糧,這軍糧的來源可不單單隻靠她的那點賞賜,所以生意,是必須要有的,沒有經濟來源,她這個天王寨的新當家,那什麼養家。

聽到司蒼斂同意了,季莨萋也不羅嗦,掀開被子就想下牀。

司蒼斂連忙別開眼睛。

季莨萋套了一件外套,走到桌前點了蠟燭,就着白紙寫了六七個名字,才揉揉鼻子,將那白紙交給司蒼斂。

“就是這個?”司蒼斂看着紙上的人名,從第一個,到最後一個,越看越心驚。他驚訝的擡起頭,卻正好見她站在自己面前,薄薄的外套披在身上,中間卻是大開的,露出裡面的中衣。

幾乎是一剎那,司蒼斂就不自在了,眼前這丫頭明擺着還是個孩子,褪去平時的整齊溫雅的摸樣,現在只穿着一套中衣,披着外套的摸樣,竟然難掩的稚嫩青澀。

但到底男女有別,她這樣毫不畏懼的穿着中衣在他面前晃盪,還是讓司蒼斂有些耳根泛紅。

季莨萋現在的情況不太好,若是平常,她也不會這麼不顧羞恥的穿着中衣在男子面前走動,可這會兒,一來她剛睡醒,迷迷糊糊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二來就是,她好像有點輕微的風寒,頭昏沉沉的,更加沒什麼精神,因此也就疏忽了。

看司蒼斂不盯着名單,盯着自己了,季莨萋皺着眉問,“這些人,你可有印象?”

司蒼斂這纔回神,立刻垂下頭,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名單,神色複雜的說,“印象倒是有,只是這些人,我當真沒想到居然是一夥的。”這裡面,有兩位竟然是民間素有廉潔美名的官員,還有一位,竟是他一直想拉攏的。

若非季莨萋這份名單,他不知還要被矇在鼓裡多久。

“你確定,他們都是有牽扯的?”司蒼斂還是有點不願意相信。

季莨萋冷笑一聲,感覺到夜風的侵襲,揉了揉鼻子,又走回被窩裡,將自己裹起來,才說,“莫要以爲名聲好的人就不會作惡,越是名聲好,作惡便越是方便,誰也不會想到是他們。”

這麼說好像也是。

司蒼斂將名單放進懷裡,看着她又縮了回去,皺了皺眉,才問道,“這些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季莨萋淡然的道,“況且我哪次跟你說的消息有錯了?所以太子殿下大可放心。”

“好。”司蒼斂說道,“今晚打擾了。至於那封公函,就交給你處理了,我希望你說的大禮,不會讓我失望。”說完,人影在窗外一個晃盪,就不見了。

季莨萋看着風聲赫赫的窗戶,鬱悶的爬下牀,自己去關了窗戶,纔有爬回牀上。

半夜吹冷風的結果就是,第二天,季莨萋病了,低燒了。

老夫人派了花媽媽過來探望,見她只是有點輕度的不適,便安心了。之後四香園的喜春送了兩盤糕點過來,說是大夫人吩咐的,都是些平時五小姐喜歡吃的,季莨萋應下了,轉頭就把糕點丟了,這幾日季莨萋跟着秦氏學管家,秦氏對她的態度倒是好了不少,只是季莨萋心裡知道,這隻老狐狸,不知道又在想什麼對付她的法子了,她會真心實意對她好,除非太陽打水溝裡出來。

下午的時候,多日不見的百里昭終於出現了。

彼時,季莨萋正躺在牀上,一邊看書,一邊時不時的吃兩顆蜜餞,看起來悠閒得很。

百里昭進來時,就看到季莨萋剛剛吐了一顆蜜餞核,翻了一頁書,看得正起勁。小巧在他前頭,想稟報,百里昭卻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她別吭聲。

小巧知道表少爺對自家小姐是真的好,也就沒有拒絕,笑眯眯的站在一邊。

百里昭的習武之人,腳步自然可以控制,季莨萋又看話本看得入迷,也沒有發覺,當她發覺的時候,只感覺摸不到蜜餞的盤子了,轉頭一看,就看到一張妖孽般的臉。

她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嗔怪的道,“你嚇死我了。”

“誰讓你看這麼專心。”百里昭還惡人先告狀,然後順勢就坐到她牀邊,將腦袋湊過去,看她手裡的書,“講的什麼?有這麼好看?”

“嗯。”季莨萋笑眯眯的應道,“是說一個富家小姐跟窮書生的故事。”

“這麼老套你還看這麼起勁?”百里昭驚訝,她以爲她的性子,不會看這種爛大街的小故事呢。

季莨萋哼了一聲,有些不服氣的道,“挺好看的。”

百里昭看她難得這麼迷一件事,不覺勾起脣來,問道,“跟我說說,講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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