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來人

兩人有些猶豫,張氏小心翼翼的說,“可是她不是郡主嗎?或許……帶不回……”

“沒有或許。”秦老夫人冰冷的斷言,側眼對魏媽媽道,“去將我的甲字金牌拿出來,我就不信,先帝御賜的金牌也請不來一個還未行儀的郡主。”

甲字金牌,那可是先帝當年爲表彰秦老太爺多年勞苦功高,特地頒發給秦家的刻着“甲”字金牌,甲,意爲優者,雖說先帝未頒發給秦老太爺任何爵位勳位,但這個“甲”字金牌,卻足以表明先帝對秦老太爺的看重,與對秦家的重視。而隨着秦老太爺逝世,這枚秦家至高無上的榮譽金牌,自然就落到秦老夫人手上保存。

如今老夫人居然要動用這個金牌,去帶一個季府的小姐過來,這……是不是……

羅氏和張氏想勸一句,兩人自然知道老夫人對季靨畫看中的原因,但兩人卻就因爲這樣,反而更不喜歡秦氏和季靨畫,原因嘛,很簡單,羅氏的女兒秦千蕊,張氏的女兒秦妙惜,兩個都是秦家正統的孫女,老夫人卻一心把秦府的聯姻機會讓給了季靨畫這個外孫女,怎能讓她們倆服氣?

但不等她們說話,魏媽媽已經謹慎的將裝着金牌的盒子拿了出來,放在秦老夫人手邊。

秦老夫人冷冷一覷,羅氏和張氏到了喉嚨口的勸解立刻嚥了回去,兩人手忙腳亂的連忙過來將金牌拿起,垂首道,“母親放心,我與二弟妹,定然幸不辱命。”

“嗯。”秦老夫人應了一聲,微微垂眸,掩蓋住她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殺意。

季莨萋嗎?她倒要看看,那是個什麼樣的丫頭,竟敢對她秦家的人下手,當真是不要命了。

不得不說,因爲秦氏的強硬,和秦老夫人的固執,秦家對季家的事雖說大概瞭解,卻知道得並不詳細,若是秦老夫人知道季靨畫上次和那個姓田的小子鬧出來的事也是和季莨萋有關,只怕就當場揣着金牌,親自找上門去了。上次季靨畫在丞相府出的那件事,她自然也知道,只是事後自己的那不中用的女兒一再強調季靨畫清白無損,她這才放心下來,沒有出手干預,反正一點小傳言,她相信女兒還是有法子解決的,只是她萬萬沒想到,那場傳言到頭來也不過是自己女兒維護外孫女的一塊遮醜布,季靨畫,早已成了她人腳下的破鞋,那是不爭的事實。

羅氏和張氏來的很快,請了御醫,帶了秦府的侍衛,季老夫人在聽到門房的傳話後,整個臉都僵了。

“不是說了不準透風聲出去嗎?怎麼把那個人給驚動了?”羅氏和張氏來了,那便意味着,秦家老夫人也是知道情況了。季老夫人怎能不氣。

“該吩咐的我都吩咐下去了,可是老夫人,秦家那邊手眼通天,只怕總是有瞞不住的……”花媽媽猶豫着道。

“荒唐,再是瞞不住,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找上門來,行了,與我去看看,讓下頭的幾個丫頭都安分點,不準張着嘴給我亂說。”

她說的下頭那幾個丫頭,自然是季恬羽和季雲雀等人,秦家人來,保不齊這兩個丫頭就會出來巴結籠絡,老夫人卻是萬萬不能讓她們出來添亂的。

花媽媽連連點頭,轉頭就吩咐丫鬟下去,而自己則扶着老夫人往了前廳的會客堂。

可遠遠的,還沒走進會客堂,就聽到裡頭羅氏驚詫的聲音響起,“當真有這等事?雲雀,你好好給我說說,那個季莨萋,當真這麼對我家夫妹?”

季雲雀已經到了!

老夫人眼神一凌,脫開花媽媽的攙扶,大步走了進去。

房間裡,季雲雀果然正坐在羅氏的下首,侃侃而談的跟她說着什麼,而她旁邊,就坐着低眉不語的季恬羽,與用心傾聽的張氏。

“府裡來了客人,怎麼就讓兩個小輩出來招呼?管家,你倒是好作爲。”老夫人一雙厲眼,橫瞪向站在門口的管家。

管家嚇了一跳,忙低下頭解釋,“老夫人,這……小的已經攔過三小姐和六小姐了,只是兩位小姐……”

羅氏隔了一下茶杯,聲音不輕不重的打斷,末了,眼睛則看向季老夫人,“也不是什麼大事,親家老夫人急什麼?還是你們季府是有什麼,是我們秦家人不能知道的?”

老夫人眼神發深,她季家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連個秦家的晚輩子也敢跟她挑釁。

季雲雀和季恬羽此刻已經站了起來,季雲雀滿臉通紅,似沒想到老夫人這麼快就來了,季恬羽倒是眉眼平常,腦袋始終乖巧的低垂着,顯示她就算在這裡,也頂多是個陪客,沒說半句不該說的話。

老夫人掃了兩人一眼,最後將目光定在羅氏身上,淡笑着道,“看親家夫人說什麼呢,我這兒哪有什麼不能讓你們知道的事,只是怕兩個小輩子,將兩位親家給怠慢了。”

“親家老夫人真是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可怠慢的。”羅氏強勢的端正了姿勢,不再看老夫人,轉頭繼續對着季雲雀,溫言道,“雲雀啊,你跟我再說說,我們家靨畫的傷,到底怎麼樣?”

季雲雀現在真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下去,她眼神閃爍不定,瞥瞥老夫人,又瞅瞅羅氏,牙齒都快將嘴脣咬破了。

“這……伯母,我也不是很清楚。”

“怎麼會不清楚?你剛纔不是說,你知道得一清二楚?怎麼,是你祖母來了,你不好說了是不是?難道你們季家,真有什麼見不得的事嗎?”說完,羅氏還冷哼一聲,瞥向老夫人。

老夫人不鹹不淡的從丫鬟手中接過茶杯,端坐在首位,淡定的看着下方,對季雲雀道,“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免得還讓外人覺得,我們是故意隱瞞。”

話是這麼說,可季雲雀若真敢實話實話,之後肯定會被老夫人秋後算賬,季雲雀一時尷尬極了,小手不住的拉扯身邊季恬羽的衣袖,希望她能出口幫她敷衍兩句,可季恬羽卻恍若未聞,只是將衣袖扯回來,繼續垂着頭喝茶,如方纔一樣,不多說一句話。

季雲雀心裡將季恬羽恨得半死,這個小妮子,讓自己來的人是她,到了又一句話不說,全讓她說的人也是她,這會兒被老夫人逮了個現行,一句幫腔不說的人也是她,這臭妮子到底安的什麼心腸。

“雲雀,你祖母已經發話了,你就老實的說吧。”羅氏笑眯眯的又催促一聲。

季雲雀握緊雙拳,頭上都沁出熱汗了,就在這時,門外丫鬟突然傳報道,“五小姐到--”

季莨萋來了。

季雲雀眼睛一亮,立刻指向大門口,“她知道,她是罪魁禍首,伯母您問她就知道了,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雲雀,你胡說八道什麼?!”老夫人震怒,惡狠狠的瞪着季雲雀。

羅氏卻笑得不陰不陽的冷聲道,“罪魁禍首嗎?雲雀,謝謝你告訴伯母。”說着,從袖子裡掏出一枚玉鐲子,塞進而來季雲雀的手中。

第一次,季雲雀覺得這盈翠飽滿的首飾,比針包還扎手,她現在也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說季莨萋是罪魁禍首,那不是變相承認了,季靨畫的傷,大夫人的禁足,都是季莨萋一手促成的嗎?

季雲雀一下子就覺得難受起來,尤其是在老夫人那彷彿要將她吞噬的灰色眼睛注視之下。

門外,一縷淺藍色的身影慢慢行來,羅氏眯着眼睛,張氏沉着神色,兩人都一瞬不瞬的盯着門口的方向。

季莨萋進了會客堂,眼睛掃視了一圈兒房裡的各人,先給老夫人請來個安,又給兩位姐妹點了點頭,最後纔對着羅氏和張氏道,“兩位,想必就是秦家大夫人與二夫人了吧,莨萋見過兩位夫人。”

“你就是季莨萋。”羅氏冷哼一聲,表情輕蔑的道,“擡起頭來我看看。”

老夫人不悅的蹙起眉,這個羅氏還真當她這個老夫人是擺着好看的了?大庭廣衆的對她孫女用這等命令的口吻,是真不把她放在眼裡了。

季莨萋卻彷彿無所謂,乖乖的擡起頭去。

一時間,羅氏和張氏的表情都僵住了,這張臉,粉黛含春,白皙光盈,杏眸朱脣,傾城不俗。

若說季靨畫是那春日傲然羣芳的貴重牡丹,一擲千金不得半片朱瓣,那這季莨萋就是冬日赤雪株放的寒梅,美得更加靈巧驚動,卻不似季靨畫那樣高高在上,反而多了一分人的精靈氣兒。

“好一幅漂亮的麪皮。”羅氏不吝讚道,眼中卻帶着濃濃的嫉妒,季家女兒衆多,撇開季恬羽、季雲雀這種普通貨色,又出了季靨畫這個頂尖兒的美人,現在還多了一個美得通靈似的季莨萋。

這季家到底是哪輩子燒得高香,想想她的女兒千蕊,其貌不揚,估計往後連個婆家都不好找,一時間,她嫉憤得眼睛都紅了。

張氏和羅氏想的差不多,現在但凡是看到漂亮的姑娘,她都會想到自己那苦命的女兒,妙惜身子不好,要說秦千蕊或許還能靠着秦家的勢力嫁出去,妙惜卻是難辦得很的,單說她那身子,將來連孩子都生不了,哪個男人肯娶一個不會生孩子的女人?

“親家老夫人,你這孫女,可真是讓我看了忍不住就想親近,你叫莨萋是吧,走近些我瞧瞧。”羅氏笑眯眯的說道。

老夫人即便看出了她的笑裡藏刀,也只能點點頭,“莨萋,你就過去讓你大伯孃好好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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