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瑾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突然腦中靈光一閃,扭頭看了一眼珠簾,招手喊了知竹過來,湊到她耳邊輕聲吩咐:“去隔壁看看,侯爺是不是還在……”
“夫人!出事了!”顧夕瑾話音未落,卻聽見知畫的喊聲在水廳外面響起,顧夕瑾腦袋“轟”一聲響,騰得站起來,惶急間,帶翻了椅子,“砰!”一聲,砸在了地上。
老夫人眉心一蹇,掃向顧夕瑾的目光犀利如刀,那不悅之色,連絲毫的遮掩都沒有:“毛毛躁躁的,成何體統!”
顧夕瑾被老夫人寒冷如冰的目光一掃,惶急的心,霎時就冷卻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起身行禮:“原是媳婦安排不周,媳婦這就出去看看。”
“不必了,讓她進來,給我瞧瞧,是那個丫頭這麼不懂規矩。”老夫人也擡手阻止了,“親家夫人也不算是外人,便是有些什麼差池,也沒什麼要緊。”
“這……”顧夕瑾猶豫了一下,有些摸不準老夫人的心態,卻也不敢違背,“媳婦這就讓她進來。”
不等顧夕瑾話音落下,知竹早已經閃身出去了,不一會兒領了知畫進來。
顧夕瑾瞪了知畫一眼,臉色一沉,剛要開口,卻聽見老夫人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跪下。”清清冷冷的,不帶絲毫情緒。
知畫偷偷的擡頭看了一眼顧夕瑾,低頭,雙膝一屈,跪在地上,一臉的惶恐,臉色蒼白,身子還在不住的哆嗦着:“剛纔奴婢無狀,還請老夫人恕罪,實在是,實在是……”
剛纔知畫的那一眼,讓顧夕瑾剛剛冷靜下來的心,再一次提了起來,偷偷看了一眼臉色陰沉的厲害的老夫人,搶過了話頭:“知畫,發生什麼事情?你怎麼嚇成這樣?”
“夫人,五姑娘,五姑娘落水……那,那,模樣……嚇,嚇……”知畫顯然是被嚇到了,一邊說話,一邊身子還不住的抖着。
“五姑娘落水?”顧夕瑾也被嚇了一跳,連忙轉身,“母親,媳婦過去看看。”說着也不等老夫人開口,便帶着知竹和知畫兩人急急的去了。
老夫人看着顧夕瑾的背影,輕嘆了一口氣,對着田氏道:“夕瑾人倒是個好的,只是爲人處事總是有些小家子氣,這出身所限……也是沒辦法的,怪不得一般世家勳貴之家祖訓都要娶嫡女爲妻,也是有道理的。”
田氏朝着老夫人露齒一笑:“老夫人說得是,我家的那個媳婦就是楊侍郎家的嫡女,自從進門之後,就把府裡的事情理的清清楚楚,若不是因着七姐兒……”田氏臉上的笑容一斂,露出一抹苦笑來,“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啊!”
田氏的這幾句話出口,老夫人立刻是深有同感,想起府中的現狀,忍不住也跟着訴苦起來。
顧夕瑾剛出了水廳,就停住了腳步:“五姑娘好端端的,怎麼會落水?可救起來了?”
“夫人放心,五姑娘落水已經救起來了,奴婢已經遣人去太醫了。”知畫擡頭看了一眼顧夕瑾,隨即低下頭去,“五姑娘應該沒有事。”
顧夕瑾眼中精光一眼:“那你剛纔……”
“夫人,侯爺早已經不在水廳了。”知竹走過來臉色有些不好,“奴婢問了一邊伺候的人,說侯爺才喝了兩杯酒就醉了,讓人扶着去前面廂房休息了。”
“前面的廂房?”顧夕瑾嚇了一跳,果然出事了!
“是,前面的廂房。”知竹咬着牙齒,把話重複了一遍,“七姑娘也去那邊換衣服了!”
果然出事了!枉費她佈置了這麼多的眼線!
“五姑娘什麼時候落水的?”顧夕瑾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聯繫。
“七姑娘去換衣服,奴婢就遣人跟了過去,可是就在這時候,五姑娘卻落水了,一片混亂之中……”知畫沒有說下去,可是接下去的事情,不用知畫說下去,顧夕瑾也可以想得出來。
“走,去看五姑娘。”幾乎同一時間,顧夕瑾就下了決定。
“可是,夫人,廂房那邊……”知畫猛地擡頭看向顧夕瑾。
“張姨娘可在附近?”顧夕瑾沒有回答知畫,卻說了一句渾然不着邊際的話。
“奴婢剛纔還看見她在這裡晃悠,說是陽光下賞花是人生一大喜事,可是轉眼間,就不見了。”知畫皺着眉道。
顧夕瑾沒有說話,只是擡起頭看着前面花枝搖曳間,那露出來的幾個飛檐,用力的咬了咬嘴角:“你找個機靈的小丫鬟,去那邊廂房裡,找張姨娘。”
“夫人怎麼知道張姨娘就在廂房那邊?”知畫一臉的疑惑。
顧夕瑾瞥了知畫一眼,這才道:“張姨娘是不是在廂房那邊並不要緊,要緊的是,把廂房裡的驚動了!”
“夫人,你是說……侯爺和七姑娘……”知竹到底比知畫心思靈活了一些。
“若是他們之間沒事,那就最好了,若是有事……”顧夕瑾朝着知竹燦然一笑,“我不信,府中這麼多張嘴,他們能全都堵住了!”
“夫人,要不要奴婢帶着人去堵……”知畫一聽頓時來了磨拳搽掌,擼着袖子就要行動。
“這哪裡要你帶着人去?”顧夕瑾瞪了知畫一眼,“你做事之前動動腦子好不好?我根本就不知道廂房那邊有問題,我是帶着人去看五姑娘的!”
“知竹,你遣人去告訴趙姨娘,說五姑娘出事了!讓她快過來,知畫你隨着我去看五姑娘。”顧夕瑾吩咐道,臉色有些陰冷,“不管今日這一局是誰設的,我們總不能傻傻的跳進去,平白的做了那隻替罪羊!”
“是。”知竹看了一眼顧夕瑾的臉,“奴婢這就遣人去告訴趙姨娘……”
“要大張旗鼓的去,要讓這府裡的人都知道五姑娘落水了。”顧夕瑾喊住知竹又吩咐了這一句,“就在水廳邊上,廂房的前面。”
知竹臉上閃過一抹疑惑,但還是應了一聲,轉身去吩咐了,顧夕瑾帶着知畫朝着五姑娘落水的地方走去:“去喊幾個粗使僕婦,擡了軟塌過來,等太醫來到。”
“是。”知畫也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夫人,老夫人讓奴婢跟着夫人一起去。”燕兒走的氣喘吁吁的過來。
“燕兒姐姐來的正好。”顧夕瑾看見燕兒過來,臉上露出一抹由衷的笑容,“我頭一次碰到這種事情,這不知道怎麼辦纔好的,恰巧姐姐你就來了。”
燕兒見只有顧夕瑾孤身一人,眼中閃過一抹訝異:“夫人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知竹去安排通知趙姨娘了,五姑娘到底是她親生的,知畫去安排人把擡軟塌了。”顧夕瑾說着,臉上有一絲赫然,“我也不知道這落水的人要怎麼做纔好,想着五姑娘落水虛弱,還是用軟塌的好。”
燕兒看了一眼顧夕瑾,見她臉上的焦急之色,並不像是虛假的,倒也認同了顧夕瑾的說得話:“夫人說的是。”
兩人說話間,知竹和知畫已經回來了:“夫人,都已經遣人去了。”
“嗯。”顧夕瑾點點頭,率先朝着五姑娘落水的地方走去,“可問清楚了,好端端的五姑娘怎麼會落水?”
“奴婢剛一聽說,就被嚇到了。”知畫立刻低下頭,眼睛一紅,淚水就滾落下來,“奴婢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事情,所以,所以……”
“知畫妹妹也不必自責,這種事,任誰遇見了都會慌亂的。”燕兒連忙上前,拉住了知畫的手,輕聲安慰道,“你已經做的不錯了。”
知畫抽噎了幾下,感激的看了燕兒一眼,垂頭站在顧夕瑾的身後。
五姑娘今年才六歲,小小的一個人,此刻閉着眼睛躺在奶孃的懷中,小臉兒一片煞白。
顧夕瑾趕到的時候,奶孃正抱着五姑娘哭的傷心。
“軟塌呢?姑娘的衣服去拿了沒有?”顧夕瑾臉色倏的就沉了下來,大人之間不論如何勾心鬥角,看得就是誰手段高明,但是牽扯到孩子,就用心可誅了!
“五妹妹怎麼了?我怎麼聽說落水了?”安夢瑤的聲音從人羣的後面響了起來,原本圍在一起的人羣,立刻閃開,露出一個通道過來。
“哎呀,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不小心。”安夢瑤走到顧夕瑾的面前,探頭看了一眼五姑娘,轉身看向顧夕瑾,“母親,我說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顧夕瑾掃了安夢瑤一眼,她真的連跟她說話的心情都沒有,走過去,從奶孃的手中,把五姑娘接了過來,厲聲道:“衣服呢,誰去取衣服了!”
“來了,來了。”一個嘈雜聲響起來,兩個僕婦擡了軟塌過來,顧夕瑾小心的把五姑娘放在軟塌上,“擡去前面的廂房裡。”
“是。”僕婦應了一聲,擡起就走。
“小心一些。”顧夕瑾的臉色越發陰沉下來,“莫要顛到了姑娘。”
僕婦聽了,動作立刻輕柔起來。
安夢瑤看着扶在軟塌旁邊的顧夕瑾,嘴角一勾,一聲冷笑再一次出口:“裝模作樣的倒像是真擔心一般,誰知道心裡想的是什麼?”
顧夕瑾猛地擡頭,看向安夢瑤張了張嘴,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到底沒有衝口而出,伸手摸了摸五姑娘冰冷的小手,催促道:“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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