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謹勾了勾嘴角,想要嘲笑知竹几句,可是話到嘴邊,卻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便又閉上了嘴,坐在銅鏡面前,任由幾個丫頭折騰。
三個丫頭倒是興高采烈的,開了首飾盒子,挑挑撿撿的,不住的在顧夕謹頭上比劃,不住的議論着,要把顧夕謹打扮的讓人驚豔,話裡話外的意思,似乎要把今日的新娘子,太子妃娘娘也比下去!
顧夕謹並沒有參與她們的話題。
在這整個大乾都喜氣洋洋的日子裡,顧夕謹發現她並不開心,甚至可以說,心情有些灰暗,與這大喜的日子格格不入。
知竹和知畫她們也發現了顧夕謹的不對勁,紅衣自然是不敢打聽顧夕謹這種私事的,而知竹和知畫卻是清楚顧夕謹和獨孤傲天之間關係了,看了顧夕謹的模樣,不由得也暗歎了一口氣。
知竹同情的看了一眼顧夕謹:果然是情深緣淺,連老天爺也慣喜歡作弄人的。
知畫臉上的神色卻比知竹豐富多了,她是清楚顧夕謹堅決拒婚的,其實對於顧夕謹堅決拒婚這件事,知畫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原先她是打算勸的,可是後來到底沒有勸,以後九殿下成了皇帝,後宮一大羣女人,依着姑娘的性子,最終要麼鬱鬱寡歡,要麼倔強性子發作,到最後玉石俱焚……
可是看着現在顧夕謹一臉落寞的模樣,知畫不由得有些後悔,若是那時候姑娘答應了侯爺入宮……
知畫想着不由得偷偷看了顧夕謹一眼,接着就用力的搖了搖頭,姑娘還是不入宮的好!若是九殿下不當皇帝……
知畫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瞧她想到哪裡去了,那可是皇帝,這天下最尊貴的位置,這天下能拒絕的人,怕是連一個都找不到!
所以說,姑娘和九殿下,天註定就是有緣無份!
顧夕謹見知畫站在一邊,一會兒看看她,一會兒又搖搖頭,灰暗的心情倒是消散了許多:“知畫,你在這裡發什麼神經呢?一會兒笑,一笑搖頭的……”
顧夕謹的話,讓知畫猛地從出神中回過神來,調整了一下心情,笑道:“我只是再想,不知道皇后娘娘漂亮不漂亮,九殿下這麼一個追求完美的人,萬一皇后娘娘不夠漂亮,九殿下豈不是要鬱悶的吐血。”
“這個我倒是聽說過。”一直沉默着當隱形人的紅衣,突然開口了。
“真的?!”知畫猛地跳了起來,一把拽住了紅衣,“皇后娘娘長的如何?”
紅衣這麼一說,連顧夕謹也來了興趣,轉頭看着紅衣,眼中全都是晶亮的光彩。
紅衣被這兩人嚇了一跳,連忙道:“我也不是親眼見過的,只是前兒個幾天,曾聽那幾個去大司農府裡送嫁妝的婆子說過,也不知她們說得是真是假。”
“那些個婆子怎麼說?”知畫拽着紅衣,不住的搖晃着手臂,“好姐姐,你快些說,那些個婆子眼睛最是毒辣,凡是經了她們的眼睛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最是信得過她們那些個人的背後話了。”
“知畫,瞧你說得那是什麼話?什麼叫最是信得過她們背後的話?這種背後嚼舌根子的人,你不發作她們一頓,還……”知竹已經瞪圓了眼睛。
知畫猛地伸手捂住了嘴,朝着知竹討好的笑:“好姐姐,我這不過是就事論事麼?若是我聽見了,自然是要呵斥的,想來那一日,紅衣姐姐定然也呵斥她們了。”
紅衣忙道:“知畫說得是,我就在半路里聽了幾句,後來她們瞧見了我,就不說了,不過我也訓斥了她們。”
“快,快把你聽見的話,告訴我們。”知畫替紅衣分解了一下,再一次拽住了紅衣,“好姐姐,你倒是快說啊!”
“那些個婆子說,那個皇后娘娘,她們遠遠的瞧了一下,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人長得瘦瘦的,那一張臉,卻扁扁的,大得有些兩眼,讓人一眼就能……嗯,叫做印象深刻……”
紅衣在知畫,知竹,和顧夕謹驚詫的目光中,猛地停住了嘴,似乎她剛纔說錯了什麼,爲什麼這三人會用這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瞧着她?
“紅衣姐姐,你,你說得是真的?”知畫差不多是用一種顫抖的聲音才把這句話說完。
紅衣想了想,然後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我記得她們就是這麼說的。”
“我可憐的九殿下!”知畫深深的,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這麼一個要完美的人,竟然娶了這麼一個妻子,他,他……誒……”知畫不說話了,知竹也不說話了,顧夕謹卻緊緊的抿住了嘴。
“快,快,我們幫姑娘收拾,快些進宮去。”知畫說着,手下的動作就快了起來,“我要去瞧瞧,九殿下那條毒舌,會怎麼埋汰他的妻子。”
相對於知畫的興致勃勃,顧夕謹和知竹卻都沉默起來。
在一片極其詭異的氣氛中,顧夕謹終於打扮齊整,紅衣出去,傳了早飯進來,主僕幾個湊在一起,草草的吃了,便出了院子。
管家早已經備好了車子,看見顧夕謹出來,連忙恭敬的迎了上來:“姑娘,車子已經備好了,侯爺已經進宮去了,他吩咐請姑娘隨後就去,他就在宮中等着姑娘。”
顧夕謹點點頭,隨即上了馬車,讓三個丫頭也上了馬車,這才吩咐馬車朝着皇城而去。
顧夕謹一向喜歡坐在窗邊,知竹靜靜的陪在顧夕謹的身邊,知竹和紅衣湊在一起,正輕聲的唧唧呱呱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臉上那興奮的模樣,讓顧夕謹用力的磨了磨牙齒。
馬車行駛十分平穩,顧夕謹輕輕的挑起車簾,露出一道縫隙來,就着這道縫隙,瞧着外面街道上的情景。
現在天色已經大亮,街上全都是匆忙來往的行人,小販們已經挎着籃子,挑着擔子,開始沿街叫賣了。
街道兩旁的鋪子,也已經開門,小二們站在門口,大聲的招攬着顧客……
“讓開,快讓開!”正在顧夕謹沉浸在這熱鬧當中的時候,突然前面傳來極不和諧的大聲呵斥聲,還有甩馬鞭的“啪啪”聲。
街道上的行人和小販們,在這響亮的鞭子聲音,驚惶失措的叫着,跑着,撞到了行人,撞翻了街邊的小攤……
“讓開!”馬蹄聲漸漸臨近,一行鮮衣怒馬的公子們出現在顧夕謹的馬車面前。
“讓開!”一聲怒喝,緊隨而來的是馬鞭落在馬車頂上的聲音,“這是哪家不長眼的東西,竟然敢堵住小爺的去路。真是瞎了你們的眼!”
“哼!”顧夕謹向來看不慣這種欺行霸市的紈絝子弟,冷哼一聲,“這是哪一家的公子,竟然這麼大的架勢!”
跟隨在馬車邊的管家剛要回話,卻聽見對方紈絝已經拉住了繮繩,騎在馬車,微擡着下巴,用一種極爲不屑的目光瞧着馬車,傲然開口,“怎麼?你竟然不認識小爺?”
“管家,他很有名麼?做甚麼我非要認識他?”顧夕謹輕挑車簾,問跟隨在馬車邊的管家。
“回姑娘的話,奴才也不認識這位公子,顯見得,並不是很有名。”管家的回答更是令人叫絕,然後擡起頭,朝着一臉孤傲的紈絝拱了拱手,“不知這位恭喜……”
“這位就是大司農家大公子,再過幾日,他就是當今的國舅爺了!”紈絝身邊一個小白臉上前一步,一臉傲然的開口,“見了國舅爺,竟然還不迴避,是不是嫌活得太長了!”
“原來是國舅爺,真是失敬了。”顧夕謹在馬車內淡淡的開口,“管家,我們讓路。”
“姑娘!”管家想不到顧夕謹竟然會這麼說,臉上滿是不解。
“今日是他大喜的日子,我不想節外生枝。”顧夕謹淡漠的再一次開口,只是瞧向那個紈絝的眸光中,“有些事情,秋後算賬也是可以的。”顧夕謹並沒有壓低聲音,也沒有遮掩心中的不悅,就這麼直白的說了出來。
跟在紈絝身邊的小白臉愣了一下,再一次看向了馬車,突然臉色一白,連忙伸手拉了拉紈絝:“我們走吧……”
“走?”紈絝這幾日被人捧得飄飄然的,現在被顧夕謹這麼輕鄙,哪裡還能忍得下這口氣,手中的馬鞭倏的一甩,下巴一擡,點了點馬車,“來人,姐姐今日大婚,身邊一個貼身伺候的丫頭,突然不見了,想不到竟然躲到這車上去了!來人,給小爺搜!”
“你敢!”管家上前一步,攔在了馬車的面前。
“管家,既然太子妃娘娘的貼身丫頭躲在了我的車上,自然要把丫頭還給太子妃娘娘纔是。”顧夕謹的聲音滿是冷漠,“轉道,去大司農府上,讓太子妃娘娘親自上車來找吧!”
管家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顧夕謹的意思,大聲了應了一聲“是”,讓車伕調轉車頭,又轉身朝着紈絝一抱拳,“還請公子帶路。”
“……”紈絝怎麼也想不到,對方竟然會這麼做,似乎,似乎這件事……
原先跟隨在紈絝身邊的幾個公子,眼見着事情不對,互相對視了一眼,匆忙朝着紈絝一抱拳道:“國舅爺,我等突然想起,府中還有事情要做,先回去了,國舅爺,我們後會有期。”說完,也不等紈絝開口,衆人一帶繮繩,逃一般的走了,眨眼見,街道上就只剩下紈絝,並兩三個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