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顧夕謹不由得笑出聲來,“這個掌事媽媽可也算的是取巧,五兒這個名字倒也是真的不錯。”
五兒伸手摸了摸頭,笑道:“姑娘也覺得不錯麼?奴婢聽着也覺着挺好聽的。”
“坐着說話吧。”顧夕謹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石凳。
五兒擡頭看了顧夕謹一眼,遲疑了一下:“奴婢……”
“在我面前沒有這麼多的規矩,坐着說話吧。”顧夕謹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和藹。
“奴婢……”五兒又擡頭看了一眼顧夕謹,顧夕謹含笑點頭,五兒左右看了一下,見四周並沒有人,便顛着半個屁股坐在了顧夕謹的面前。
“五兒,你一直在這錦繡苑當差麼?”顧夕謹笑着開口,展開了話題。
“奴婢自從進府之後,就一直在這裡當差。”
“你進府多久了?”
“奴婢進府已經兩年了。”
“這錦繡苑中原先是哪一個主子住的?”
“奴婢進府兩年了,這錦繡苑一直沒有主子。”五兒到底是個年輕的,見顧夕謹和藹,並沒有一般主子的架子,話匣子一開,心中的敬畏就少了一大半。
“姑娘,你剛來不知道,這錦繡苑在侯府中可是大大的有名的!”
顧夕謹一聽,適時的露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還有一副好奇的神態。
五兒見顧夕謹感興趣,頓時越發的來了精神,唧唧哇哇的說得便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兒的全都說了出來。
顧夕謹聽着五兒的話,才知道這錦繡苑竟然是大乾皇后在納蘭府的時候住的地方!
換句話說,在這錦繡苑中住過的納蘭府姑娘,後來全都進宮做了皇后!
那個納蘭如玉曾經也打過這個錦繡苑的主意,可是納蘭榮臻卻一直不曾鬆口,爲了這個,納蘭如玉曾經鬧騰過無數次……
五兒唧唧呱呱說得興奮,可是顧夕謹的頭卻已經大了起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錦繡苑竟然是這麼一個是非之地!
“五兒,你在做甚麼?”紅衣的聲音猛地響了起來,五兒的聲音刷得戛然而止,倏的站了起來,“紅,紅衣姐姐,我,我……”
“是我找她說話的,你不要責備她。”顧夕謹站了起來,面對着紅衣,“裡面已經收拾好了?”
紅衣狠狠的瞪了五兒一眼,輕聲呵斥道:“還不快去做事去!”
“是。”五兒慌里慌張的屈膝行了一個禮,便急急的退了下去。
紅衣直看着五兒消失的不見了蹤影,這才笑着轉身:“姑娘,奴婢已經把屋子收拾好了,姑娘可以進去歇息了。”
顧夕謹並沒有接紅衣的話,只是笑着道:“紅衣,在這個府裡,我可還是你家姑娘?”
紅衣心“砰”的跳了一下,臉上的神色當即越發的恭敬起來:“姑娘說哪裡的話來,姑娘原本就是納蘭府的姑娘,不論姑娘在何處,都是奴婢的姑娘。”
“哦,我原來還是你的姑娘,我還以爲到了這府中,我就不是你家姑娘了。”顧夕謹說完,也不看紅衣,轉身朝着屋子走去。
“……”紅衣被顧夕謹搶白了一頓,一時間回不過神來,呆愣在原地,她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一會兒功夫,她什麼地方得罪顧夕謹了,好端端的,顧夕謹竟然對她說出這種話來。
想想方纔顧夕謹的話,紅衣只覺得一陣陣冷意從腳底往上涌,顧夕謹的這話若是讓侯爺聽見了,她可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姑娘,姑娘。”知畫從裡面跑出來,看見顧夕謹,笑着道,“你剛纔和那個小姑娘說啥了?可有嚇着人家?”
“見她在一邊,就閒聊了幾句,哪裡會嚇着她?你家姑娘我像是那種專門吃人的大灰狼麼?”顧夕謹伸手在知畫的額角敲了一下,兩人嬉笑着就進了屋子。
紅衣站在原地,看着顧夕謹和知畫兩人的互動,聽着兩人說得話,突然之間,她就像是醍醐灌頂一般,明白了,剛纔顧夕謹爲什麼會這麼對她。
剛纔顧夕謹只不過和五兒說了幾句話,她卻不由分說上前就把五兒呵斥了一頓,絲毫不曾顧及顧夕謹……
“誒……”紅衣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之處,不由得黯然嘆了一口氣,說到底,她在心中還是有些輕視顧夕謹,所以纔會犯這個錯誤,不過……
在山莊的時候,她也是這麼做的,顧夕謹並沒有翻臉,爲什麼回到這裡……,顧夕謹卻……
紅衣心中鬱悶,可是腳卻還是朝着屋子走去。
顧夕謹已經在知畫的服侍下,卸了釵環,斜倚在軟塌上,知畫端了一把椅子,坐在軟塌旁邊,兩個人的頭湊在一起,不知道正在說什麼,兩人臉上的笑容都十分的燦爛,那柳眉跳脫着,彷彿立即就要飛揚起來。
知畫眼角的餘光看見紅衣進來,連忙笑着站了起來:“紅衣姐姐,快過來坐着說話。”
“啊,不了,我這裡還有物件要收拾。”紅衣笑着推託了,一邊走過去,伸手打開了箱籠。
“這個讓小丫頭們進來收拾吧。”顧夕謹扭頭看向紅衣,“你過來,我們坐着說話。”
“……是。”紅衣遲疑了一下,放下了收拾的衣服,擡起頭看顧夕謹,卻見顧夕謹言笑晏晏的,似乎方纔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來,紅衣姐姐坐這裡。”知畫伸手拍了拍身邊的椅子,“我們正在說這錦繡苑的事情呢!”
錦繡苑的事情?
紅衣的臉色一僵,旋即恢復了正常,笑道:“這錦繡苑有什麼好說的,竟然讓知畫妹妹笑得這麼開心?”說着,走到知畫身邊,挨着知畫坐了下來。
“聽說那個納蘭如玉也想住這裡……”知畫纔剛說了半句,就捂着嘴再一次笑了起來。
顧夕謹擡手在知畫的額角狠狠的戳了一下:“我就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了,你怎麼會一說這個就笑個不停!”
“自然好笑,我就不喜歡那個納蘭如玉,我一想到她吃癟了,心中就像是六月天吃了酸梅湯一般的慰貼!”知畫快人快語,絲毫不掩飾心中對納蘭如玉的鄙夷,“我一想起當初在宮中的時候,她那嬌柔扭捏的樣子,心中就一陣酸脹翻滾!”
紅衣心中一動,想不到顧夕謹和納蘭如玉竟然早就有疙瘩!
“紅衣姐姐,那個納蘭如玉是不是也住在這個府裡?”知畫身子一歪,湊到了紅衣的身邊,“若是她也住在這裡,我倒是要好生避一避才行,那個納蘭如玉可是屬狗的,不論逮着誰,嗷,的一聲就衝上來咬一口……”
聽着知畫的意思,這顧夕謹和納蘭如玉之間的矛盾應該屬於那種不可調和的!
“紅衣姐姐,你倒是說一句話啊!”知畫見紅衣靜靜的坐着不說話,頓時着急起來,不滿的斜了紅衣一眼。
紅衣剛要開口,卻聽見小丫頭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回姑娘,侯爺遣人來傳話,讓姑娘穿戴郡主朝服,去前廳。”
“知道了,你在外面候着。”知畫不等紅衣開口說話,揚聲應道。
“是。”門口的小丫頭應了一聲,便不做聲了。
“姑娘,我們梳洗吧。”知畫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打開了妝奩盒子。
紅衣也連忙跟着站了起來:“奴婢去拿郡主朝服。”
兩人一起動手,把顧夕謹當作如木偶一般,各施手段,眨眼的功夫,就已經把顧夕謹拾掇整齊,一起出了錦繡苑,朝着前廳而去。
納蘭府很大,從錦繡苑到前廳,要過好幾個院子,顧夕謹坐在軟兜上,看着處處顯示無比富貴的擺設,丫鬟婆子的衣料穿着,可比她當初在大胤當主子的時候還要講究……
顧夕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所謂月滿則溢,當富貴到達極致,那麼離敗落也就不遠了!怪不得安慶帝要想盡法子把納蘭家滅了!
“姑娘,前面就到了。”紅衣的聲音把顧夕謹發散的神思拉了回來,擡頭看見一道巍峨的牌坊,矗立在面前。
“這是……”顧夕謹扭頭看向紅衣。
“請姑娘下轎。”紅衣上前,伸手扶住了顧夕謹,“這牌坊是太祖皇帝親立的,不管文官武將到了這牌坊下面,都得步行。”
“哦。”顧夕謹從善如流,順着紅衣攙扶下轎,挺直了脊背,穿過牌坊朝着前面巍峨的大廳走去。
大廳中,擠擠挨挨坐滿了人,看見顧夕謹進來,各色人等神色各異。
顧夕謹纔剛進門,就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這些人的目光中,有仇有恨還有嘲諷,但卻沒有一道是歡迎,看起來,她是一個極不受歡迎的外來客。
“夕謹,過來。”納蘭榮臻坐在首位,不等顧夕謹行禮,就朝着顧夕謹笑着招手,這時候的納蘭榮臻臉上掛着笑容,這笑容落在顧夕謹的眼中,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怪異,下意識的,顧夕謹就站住了腳步。
“夕謹!”納蘭榮臻見顧夕謹並沒有理睬他的招呼,心中頓時一陣鬱悶,這聲音不受控制就高了起來。
“呃……”
這陡然高昂起來的聲音,讓顧夕謹不由得汗顏起來,這纔剛剛開始,她就惹得納蘭府最大的老闆生氣了,萬一這個大老闆翻臉了,她豈不是想要逃都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