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竹見顧夕謹堅持,雖然心中依舊不安,但還是聽話的退了開去,才走了兩步,突然又開口道:“夫人,如是有事,就喊了一聲,奴婢立刻趕過來。”
“好。”顧夕謹朝着知竹點點頭,“提着些精神。”
“嗯。”知竹應了一聲,“夫人放心。”說着,腳下一緊,才一會兒,就隱沒在黑暗裡。
目送着知竹離開,顧夕謹這才轉身看着獨孤傲天:“現在可以說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獨孤傲天嘴角一勾,開始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顧夕謹,那目光猶如實質一般,讓顧夕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只覺得她在他那如刀的目光下,就如透明一般。
“你到底說不說?”顧夕謹硬着頭皮,再一次開口。
“切……”獨孤傲天收回目光,高傲的擡起頭,用下巴指着顧夕謹,“你讓我說,我就要說嗎?”
顧夕謹心中那個氣啊!爲什麼老天不一個響雷劈下來,把這個人給劈了!
“那要怎麼樣,你才肯說?”顧夕謹咬着牙齒,目光中的怒火若是變成實質,此刻獨孤傲天定然已經屍骨無存了!
“你這麼兇,嚇到我了。”獨孤傲天一臉無賴的看着顧夕謹,“我這人被嚇到了,就要開始胡言亂語,你若是不介意……”
介意,她當然介意!
這麼一個定時炸彈放在她的身邊,誰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
只要他口無遮攔的把今日在樹林中對她說得話,露點口風出來,她在這個京城就再無立足之地了!
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京城中那些吃飽飯閒的沒事幹的人,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八卦!這種八卦只要流傳開去,便是假的都能變成真的!更可況,她覺得他說得那件事情,不一定是假的!
當初柳姨娘把那塊玉環給她的時候,說得那些話,她可是還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那你要怎麼樣,才能把來意告訴我。”顧夕謹不知不覺間,這口氣就軟和了起來。
獨孤傲天見顧夕謹的氣勢軟了下來,嘴角那抹笑意盪漾開去,緩緩的湊近顧夕謹,那聲音糯軟的讓人心中發毛:“我發現,我對你越來越有興趣了,你說怎麼辦?”
顧夕謹猛地後退了一步,一臉警惕的看着獨孤傲天,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控制着自己的聲音,讓它聽起來,不那麼的咬牙切齒:“妾身是有夫之婦,還請公子自重。”
“自重?”獨孤傲天噗哧一聲笑出聲來,“自重多少銀子一兩?”
果然是人至賤則無敵!
顧夕謹瞥了獨孤傲天一眼,不再和他廢話,轉身就走。
“呃……”獨孤傲天想不到原本勢在必得的顧夕謹,竟然就這麼放棄了,摸了摸鼻子,難道他剛纔戲弄的有些過份了?!身子一動,就攔住了顧夕謹的去路。
顧夕謹擡頭,面無表情的看着獨孤傲天:“獨孤公子,你擋道了,請讓讓。”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爲什麼到這裡來?”獨孤傲天說着,從扇套裡,又把摺扇拿了出來,手猛地一抖,正要把摺扇打開來,卻聽見顧夕謹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俗話說,好狗不擋道,想來公子不會連狗都不如吧。”
獨孤傲天手猛地一僵,神色就有些精彩起來:“其實我來是……”
“公子不必再說,妾身已經沒有興趣知道了。”顧夕謹聲音刻板而木訥,見獨孤傲天依舊擋住去路,也不廢話,轉身,朝着後面走去。
獨孤傲天看着顧夕謹挺直的脊背,心中不知怎麼的涌上一種說不清的感覺,身子一動,再一次攔住了顧夕謹的去路。
顧夕謹冷冷的站住了,也不看獨孤傲天,朝着知竹藏身的方向,揚聲喊道:“知竹!”
知竹聽見顧夕謹的呼喚,連忙跑了過來:“夫人,說完了,那我們去藕香榭吧。”
“獨孤公子不肯說,那我就不問了。”顧夕謹似乎在解釋給知竹聽,又像是在說給獨孤傲天聽,“我現在想明白了,其實知道或者不知道,也沒有什麼區別,若是獨孤公子真心想要做什麼,就憑我一個婦孺,哪裡是攔得住的。”
獨孤傲天臉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了。
知竹聽了,扭頭,惡狠狠的瞪了獨孤傲天一眼:“夫人,我們走。”說完,高昂着頭,徑直朝着獨孤傲天走去,眼看着就要撞到獨孤傲天身上,卻也不避一下,就這麼直直的走了過去。
獨孤傲天看着就如視死如歸的將軍一般朝着自己撞過來的知竹,無奈的腳下一動,避了開去。
便是知竹不在意撞在他身上,他也不能不在意。
想他堂堂大乾的九皇子,哪裡吃過這種虧!
他走到哪裡不是衆星捧月一般的?!
在大乾,若是他肯放下身段,那些個女子,哪一個不是就如見了鮮花的蜜蜂一般,圍着他團團轉?!
只有眼前這個醜八怪,視他如無物!
獨孤傲天沉着臉,站在一邊,那模樣就如別人欠了他三千兩銀子不還一般,那眼光鋒利的就如刀劍一般的落在知竹的身上。
知竹的心哆嗦了一下,只覺得兩腿顫顫的發軟,快要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了。
顧夕謹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知竹滿是冷汗的手,扭頭對着獨孤傲天道:“快些吧,這天已經不早了。”
“我……”獨孤傲天盯着顧夕謹剛要開口說話,卻見顧夕謹和知竹已經朝着前面走去,把他落在後面了。
獨孤傲天自從出生以來還是頭一次吃這種莫名其妙的的癟,抿了抿,把摺扇放進了扇套,跟在顧夕謹身後,朝着藕香榭走去。
因爲剛纔的那插曲,讓原本看起來還和睦的氣氛,頓時壓抑起來,一直走到藕香榭的門前,三個人還是沒有說話。
藕香榭裡,丫頭婆子已經忙得差不多了,知畫或許是接到了小丫頭的稟報,急匆匆的從裡面趕了出來:“夫人……”
“可收拾好了?”顧夕謹含笑,一邊問這,一邊朝着裡面走去。
知畫見顧夕謹並沒有理睬獨孤傲天,自顧自的往裡面走,心中奇怪,看了知竹一眼,卻見知竹鐵青着臉,一點回應也沒有,越發的奇怪起來,瞅着獨孤傲天一眼,跟在顧夕謹的身後,也朝着裡面走去:“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奴婢正要去請示夫人,是不是開了庫房,搬一些精緻的擺設來。”
“先不忙。”顧夕謹說着,在院子裡站住了,扭頭吩咐知畫,“也不知道獨孤公子喜歡哪一種擺設,正好獨孤公子在這裡,你就領着公子進屋子去看看,問問他喜歡什麼,若是府裡有,就去開了庫房搬來,若是沒有請,就請公子換一個擺。”
知畫應了,轉身就請獨孤公子進正屋去查看。
獨孤傲天看了顧夕謹一眼,輕嘆了一口氣:“夕謹,我其實……”
“妾身與公子並不是很熟,請公子喚妾身一聲顧夫人。”顧夕謹面無表情的打斷了獨孤傲天的話,“公子也是熟讀詩書的,這禮義廉恥四個字也應該認識的。”
“……”獨孤傲天臉色一冷,一股羞惱的感覺,猛地從心底竄了上來,“你……”
“公子,請。”知畫硬着頭皮站到了顧夕謹的面前,隔斷獨孤傲天那想要殺了顧夕謹的目光。
“哼!顧夕謹,你給我等着!”獨孤傲天猛地轉身,揹負着雙手,朝着正屋走去。
“夫人……”知竹看着獨孤傲天的背影,擔憂的開口,“會不會……”
“不會!”不等知竹把話說完,顧夕謹突兀的開口,聲音尖銳,在靜寂的夜色中,不論怎麼聽,都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知竹怪異的看了顧夕謹一眼,她忽然發現,她家夫人,在遇見獨孤公子之後,原本那中淡然自若的感覺,突然不見了。
“知竹,我們也過去看看,我怕知畫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是。”知竹應了一聲,跟在顧夕謹身後,朝着正屋走去。
獨孤傲天站在正屋裡,見屋子佈置的古樸雅緻,牆壁上掛着名家字畫,靠牆的博古架上,稀稀疏疏的放着幾個玉製的器皿,靠牆有一張書桌,桌子上,筆墨紙硯樣樣俱全,桌子旁邊有一架屏風。
獨孤傲天走到屏風邊,卻見屏風後面就是內室。
內室的裡面的佈置卻和外面截然不同,當中一張黃梨花木的拔步牀,牀架上那雕刻精美的八仙過海,栩栩如生,湖藍色的茜雲紗掛在牀上,飄忽的就如雲煙一般。
知畫見獨孤傲天站在屏風邊上,一句話都沒有,心就提了起來:“公子,哪裡不喜歡,奴婢這就遣人去換。”
“不必了,我很喜歡。”獨孤傲天轉身,卻看見顧夕謹正站在屋子的中間,“有勞顧夫人操心。”
難得的,這一次,獨孤傲天從善如流了。
“獨孤公子不必客氣,公子是客,妾身添爲主人,這原是妾身應該做的。”顧夕謹的神情極爲疏離,平淡的說完,轉身吩咐知畫,“去開了庫房,找一些精緻的小物件來,擺在博古架上,否則讓人看見了,豈不是要誤會我們夫人侯府的待客之道。”
“是。”知畫應了一聲,帶着幾個僕婦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