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少在這裡假慈悲!花言巧語!翠彤出事,就是你下得毒手!”安明軒劍眉一豎,聲音再一次高了起來。
“侯爺,你從何得知翠彤妹妹出事,是妾身下得毒手?”顧夕謹若不是還存在了一絲理智,知道老夫人在座,差點就忍無可忍的怒吼出聲!他這是要有多仇恨她,纔會這麼不要命的往她身上潑污水!
“……”安明軒怔了一下,才道,“翠彤爲人向來乖巧,從來都是與人爲善,不與人發生口舌!來到這府裡之後,府裡上下都沒有一個不說她好的,就只有你!爲着我多次想要把翠彤扶正,你纔會記恨在心,無時不刻的想着謀害翠彤肚子裡的孩子!你莫不是覺得翠彤沒了孩子,我就不會把翠彤扶正了?你做夢!”
顧夕謹只得胸臆間,有一股濁氣使勁的往上升,攪得心啊,肺啊的,說不出的難受,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安明軒,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不住翻騰的心,舒服一點。
“你,你這是什麼眼神?”安明軒被顧夕謹的眼神嚇到,身子下意識的微微縮了一下,“你……”
顧夕謹用力的咬了一下嘴角,那刺痛傳來,讓顧夕謹稍稍的舒適了一點,這才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開口:“侯爺可問清了今日翠彤妹妹出事的原委?”
“……”安明軒梗了梗脖子,“自然問清了!”
“知竹,出去問問,是哪一個和侯爺說的原委,你把她帶進來,我倒要問問,她到底跟侯爺嚼了一些什麼舌頭,竟然讓侯爺誤會至此!”顧夕謹怒了,真的怒了!
安明軒的性子,向來是糊塗,再加上欺軟怕硬的!
知竹站在一邊,早就氣得臉色鐵青了,現在見顧夕謹強硬起來,連忙應了一聲,跑着就出去了。
安明軒看着飛快跑出去的知竹,張了張嘴,想攔,但是到底沒有出聲。
老夫人看着安明軒的模樣,眼簾微微的往下垂了垂,臉上的神情看不分明,只是那眼珠子卻在不經意間轉向了顧夕謹,看向顧夕謹的眼神陡然一深。
知竹出去的快,回來的更快,手上還拉着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夫人,就是她在侯爺面前嚼舌根!”
那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嚇得身子不住的哆嗦着,跪在地上,腰也直不起,癱成一團:“夫人,夫人,奴婢不是,不是……”
顧夕謹伸手一指小丫頭:“侯爺,可是她?”
安明軒惱怒的瞪了小丫頭一眼:“我回來的時候,見她匆匆跑過,這才拉了她問發生什麼事,她也不過把事情的原委和我說了一遍,又有何錯?”
顧夕謹冷笑一聲:“侯爺說得好笑!瞧這小丫頭的打扮,應該是負責二門外灑掃的,她一個上不得檯面的粗使丫頭,能知道些什麼?這府裡的大小事情,若是連二門外灑掃的粗使丫頭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這安南侯府,也跟菜市場差不多了!”
“……”安明軒一聽顧夕謹說出丫頭的身份,就知道自己魯莽了!
“知竹,你問問她是怎麼跟侯爺講今日的事情的!”顧夕謹轉身在椅子上坐了,聲音也跟着平和下來。
“奴婢,奴婢……”小丫頭早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可是憋了一肚子氣的知竹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在她的威脅利誘之下,小丫頭終於結結巴巴的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原來這個小丫頭自以爲有些姿色,不甘於只是二門外的灑掃丫頭,今日恰巧看見安明軒,頓時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而安明軒偏生就是吃這一套,因此兩下子一拍即合,而小丫頭爲了有話題和安明軒說,於是就把今天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又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安明軒聽得臉色發白,轉青,變紫,最後成了黑色!
而老夫人卻黯然嘆了一口氣。
顧夕謹笑了,果然爛泥就是爛泥,便是戴上了侯爺的名頭,也不過是一堆看起來稍微高貴一些的爛泥而已!
“侯爺,這件事的是非,柳家舅舅最是清楚,不如請柳家舅舅給侯爺說說,侯爺意下如何?”顧夕謹的聲音帶上了譏嘲。
安明軒猛地擡頭,惡狠狠的,飛快的看了顧夕謹一眼,轉身看着柳貴道:“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貴斜了顧夕謹一眼,卻也沒有推託,把知道的事情,給安明軒複述了一遍。
“翠彤爲什麼會摔倒?”安明軒的思維果然與衆不同。
“知畫,你去把蘋果帶來。”顧夕謹沒有直接回答安明軒,“侯爺問得是,這個倒是妾身疏忽了。”
“你不是疏忽了,而是故意不提這個茬!”安明軒很肯定的說道,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顧夕謹的把柄。
顧夕謹也不理他,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安明軒又道:“大哥是翠彤的親生哥哥,他定然不會陷害翠彤的!翠彤自從到京城之後,並沒有和別人結怨,誰會閒的沒事做這種事情?莫不是你遣人暗地裡收買了那賣小米的商家,讓他們往賣給柳府的小米里面摻薏米?”
這番異想天開,無中生有的說法,讓顧夕謹猛地張大了嘴,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得有多惡毒,纔會這麼往死裡坑她!
“怎麼了?被我說中了是不是?張口無言了是不是?”安明軒看着顧夕謹目瞪口呆的模樣,霎時得意起來,扭頭看着老夫人,“娘,怎麼樣?我就說這個女人……”
“盛兒!”老夫人斷然喝止了安明軒,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侯爺,給人定罪是要有證據的!否則這世上還設置衙門做甚麼?只要把侯爺請了去,一拍腦袋,在複雜的案件都立時可以破了!”這幾句話,顧夕謹是咬着牙齒說的!
這一刻,顧夕謹連撕了安明軒的心都有了!這還能算是人嗎?他怎麼就能對得起人這個稱呼?!她和他同樣具有“人”這個稱呼,簡直就是天大的恥辱!
顧夕謹的這幾句話中,譏諷的意味可謂明顯至極!安明軒自然聽出來了!因此他很生氣!十分的生氣!
“你嘴硬也沒用的!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
“那妾身就靜候侯爺的消息了!”顧夕謹不再看安明軒,聲音的譏諷卻絲毫不曾減弱半分,“妾身一個婦道人家,侯爺沒有回來的時候,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現在侯爺一回府,逼得妾身不但能夠盯着柳家舅舅去哪家買小米,還能花大把的錢買通店家往小米里面摻薏米,那麼侯爺應該覺得開心纔是。”
“你……”
柳貴在安明軒指責顧夕謹買通商鋪往小米里面摻薏米的時候,心中不由得一動,可是後來聽顧夕謹這麼一說,就知道這件事情是不可能,要做成這件事,就憑着顧夕謹一個內宅婦人,也太兒戲了一些!
一個內宅婦人不行,那怎麼樣的人,纔能有這麼大的手筆?!
柳貴不由得愣住了。
“盛兒,不可能是夕謹。”連老夫人也聽不下去了,“她最近忙着你成親的事情,一直不曾出門,哪裡有時間去做這個事情!”
“娘……”安明軒想要辯解幾句,可是再仔細想想,卻什麼話說不出來了。
“夫人,蘋果來了。”知畫帶了蘋果進來。
“蘋果,今兒個翠彤妹妹摔倒的時候,你可在旁邊?”這一次顧夕謹不等安明軒開口,就搶先問出了口。
這個若是任由安明軒開口問,在顧夕謹看來,最後除了讓她自己鬱悶之外,問不出任何情況來!
“回夫人的話,奴婢跟在新夫人的身邊。”蘋果倒也沒有什麼隱瞞,把今天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詳詳細細描述了一遍。
原來今日吃過早飯,翠彤覺得肚子脹脹的,難受的厲害,以爲是吃多了,就打算在院子裡走走,消消食,結果沒想到從抄手遊廊往下走的時候,有一塊青石板竟然是溼的,翠彤一個不防,腳下一滑,就摔倒在地,若不是蘋果正好在翠彤的身邊,死命的拉了翠彤一把,翠彤摔的還要厲害!
安明軒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好端端的,昨兒晚上沒風沒雨的,青石板怎麼會是溼的?是誰下得這個黑手?”安明軒一邊說着,一邊又把眼睛往顧夕謹身上瞧了過去。
顧夕謹很直接的就把安明軒的眼神無視了!
就他那腦瓜子,她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就是又懷疑,那青石板上的水漬,是她顧夕謹搞的鬼!
“侯爺,你不會是又懷疑那青石板上的水是妾身動的手腳吧?”顧夕謹很不客氣的,一語就把安明軒心中的想法揭穿了!
安明軒頓時有些惱羞成怒:“難道不是你?那還會是誰?難不成是這梨香院的丫頭婆子?翠彤可是她們的主子!”
“侯爺,你可知,妾身和妾身院子裡的丫頭婆子,已經有多少日沒有進梨香院了?”顧夕謹已經對安明軒這種不可理喻的歇斯底里,已經不想在忍耐了,“侯爺是不是又想說,妾身收買了梨香院的丫頭婆子做下這件事情?”
“我,我沒有這麼說……”安明軒被顧夕謹用話堵住,臉上的神情就有些不自然起來,其實若不是顧夕謹把話說在了他的前面,他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就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