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總算這廝品性還不算低劣
玲瓏正在按着如情當年教過她的方式對如情施救,感覺如情開始有了自主呼吸了,自當高興,陡地被李驍這麼一推,身子幾乎滾了一地,但她反應神速地爬了起來,狠狠推開李驍,吼道:“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給我滾一邊去。”
“大膽你……”李驍長這麼大,何時受到如此待遇,正待厲喝,靖太王妃卻叫住他,“驍兒,這位姑娘說得對,你一個大男人的,這麼做確實不妥。”
“可是……”李驍欲言又止。
靖太王妃道:“若真的親嘴能救人,自當由姑娘們施救,何時輪到你了?你不顧自己的顏面,還要顧及方姑娘的名聲呀!”
李驍呆了片刻,陡然想到什麼,起身四處觀望着。
靖太王妃又道:“驍兒放心,已經派人把這兒的所有路口都堵住了。相信不會有人闖進來壞了方姑娘的名聲。”
李驍木了會,儘管心裡怨恨自己的娘,但這時候還是感激地道:“謝謝娘,還是娘想得周全。”
靖太王妃不再說話,聽到如情的丫頭們驚喜地叫着“姑娘有了呼吸了,有了呼吸了”,心下總算鬆了口氣。其他侍衛也一併歡呼着,紛紛相互道,“親嘴真的能救人,我說的沒錯吧?”
靖太王妃望了其中一名侍衛,又不動聲色地移開眼。望着被扶起來的如情,顧不得岸邊溼潮泥爛的路,蹲下身子親手撫起如晴,“可憐的孩子,總算救活了。你們快,快把這孩子抱到廂房裡去,林嬤嬤周嬤嬤,你們再去拿乾淨的衣裳來,還有,派人通知方家的人,就說方姑娘在我這兒出了點事,請他們不要擔心,先讓他們自行回去,待不久王府自會平安把方姑娘送回去。”
婆子們領命,魚慣執行了太王妃的命令。一個身材高大壯實的婆子上前,拿了一個厚厚的毯子把全身溼淋淋的如情抱在懷裡,去了靖太王妃在宏國寺長期包住的廂房。
王府的下人辦事效率奇高,如情才換了乾淨的衣裳,梳好了頭髮,一碗濃濃的薑湯已端了來,待喝了薑湯後,如情這纔有機會思考旁的事。
但是,也沒讓她過多思考,沉香三個丫頭已各自嘰嘰喳喳地說着自己的擔憂。
“姑娘,可嚇死奴婢了。若您有個三長兩短。可要奴婢怎麼辦纔好?”
“可不是,姑娘,下回千萬別讓奴婢們擔驚受怕了。”
“姑娘,好端端的,幹嘛要跳湖?”玲瓏最關心的還是這點,“是不是靖王欲對姑娘……”
如情搖頭,“不是,只是不小心後退的時候,跌進了湖裡而已。”陡然想到在落水之前,李驍那兩句讓她五雷轟頂的話,只覺全身如置冰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似乎,知義先前的無比震怒總算找到了正當的理由……
心緒一直不寧,羞憤於身子已有可能被李驍那惡混看光的窘境,憤怒於自己居然無意中惹下如此大錯,如果這廝品性低劣,若四處宣揚開來,她的名聲盡毀不說,還會連累整個家族。
還有,如果哪一天,他心血來潮,拿這個來威脅她,她豈不要愛制於人?
一思到此,如情心亂如麻,恨起李驍那個王八糕子,又恨不得撞牆,怎麼那麼不小心,游泳身子都被看光了還不自知,哦,對了,難不成,那處山林的主人,就是他?
“姑娘,您怎麼了?”沉香擔憂地望着她。
如情回神,壓下心頭的慌亂,問:“李驍呢?”
沉香遲疑了片刻,低聲道:“男女授受不親,靖王爺被太王妃責令不許踏進廂房半步。”
如情默然,聰明如靖太王妃,估計已看出什麼眉頭了,所以這才攔下李驍與她私下見面。
這也是好事,至少不必再擔驚受怕李驍隨時闖將進來對她說些令她難堪羞忿的話。
過了會,外頭響來“太妃萬福”,如情連忙起身,已換了一身衣裳的靖太王妃在婆子的擁簇下進得屋子,伸手製止瞭如情慾跪下的身子,“別那麼多虛禮,快快平身。”
如情心亂如麻,一心想着身子被人看光,越發沒臉見人,靖太王妃虛寒問暖了幾句,“身子可還好?太醫馬上就來了,等會子讓太醫再替你瞧瞧,可千萬別落下病根纔好。”
如情訥訥道:“有勞太妃關心,如情身子很好。就不須再勞煩太醫了。”
“還是讓瞧瞧妥當些。”靖太王妃道,“剛纔可真嚇死我了,這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的,可要我如何向令尊交代呀,幸好你這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如情回答:“讓太妃擔心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真要說起來,還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闖的禍。好端端的居然把你逼到湖裡去了,還差點就……不過你放心,我已經狠狠罰了他,責令他日後不許再來找你麻煩。哎,對了,好端端的,怎麼給掉進湖裡去了?是不是驍兒推了你?”
這靖太王妃說話看着溫和,令人如浴春風,但聽多了花嬤嬤對她的最高評價,如情知道,眼前這位看着和藹可親的婦人,心思可是慎密得厲害,稍不注意,就會被她繞了進去,是以如情一直提高了警覺心,果不其然,此人彎彎繞繞說了一大堆,在她快要放鬆警惕時,陡然來這麼一句,若是無準備的,早會被套出話了。
如情訥訥回答:“王爺並未推我。只是我在後退時,不小心跌倒了湖裡。真的不關心王爺的事。”
如情的話與李驍倒也相致,剛纔她責問兒子時,李驍無耐回答:“誰叫她畏我如虎,我還沒靠近,她就嚇得朝後退去,然後就給退到湖裡了。”
靖太王妃又問,“好端端的,幹嘛要後退,是不是李驍……做了令你氣憤的事?”這也是靖太王妃私自揣測了。
如情咬脣,小小聲道:“王爺頂天立地,行事光明磊落,如何會做這種事,真的只是如情不小心掉湖裡的。”
靖太王妃想想也是,但心裡仍然存着疑惑,但既然兒子不願說,如情也不願說,也只能算了。
於是,她清清喉嚨,溫和道:“今日之事,本是我家驍兒的不是,害你受罪,我先在這兒替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向你陪個罪。希望你不要放心上纔好。”
如情道:“王爺何錯之有,都怪如情不小心,真要算起來,應該是如情向玉妃向王爺陪罪纔是。若無太妃和王爺拾救,如情如何還能好端端坐在這。”丫的,纔怪,她恨不得把李驍抓到暴扁一頓。還感謝?不用腳踹他就很不錯了。
雖然明知她這只是場面話,但靖太王妃聽着也滿舒服的,又拉着她的手道:“好了,咱們就不必再說客套話了。今日之事,我已嚴令底下人的傳出隻字片語。一來也怕影響姑娘閨譽,二來,也可避免其他麻煩。如今我已對外宣稱,我那姑娘很喜歡你,特意留你下來陪她玩上半日。你看這樣行麼?”
如情問:“那我的家人?”
一旁的宋江家的道:“方姑娘但請放心,老婆子已差了人,向貴府老太君及夫人奶奶們通了個信兒,咱家公主與姑娘一見如故,特意要姑娘陪她半日,待晚上再全須全尾的把姑娘送回府去。想必姑娘今日所發生的事,自不會再有人提及半個字。”然後目光又瞟向如情的三個丫頭。
幾個丫頭哪裡不知這裡頭的厲害,於是紛紛表示,“奴婢留下來一道侍候姑娘和公主。”
靖太王妃滿意不已,又與如情說了會子話,但不管她如何旁敲側擊,仍是沒能從如情嘴裡蹺出有用的消息來,不由泄氣,也暗贊這丫頭看着隨和,但嘴巴卻比蚌還緊。
所幸過了會,有丫頭進來傳報,說太醫已到。
靖太王妃連忙起身,“快請。”然後一旁的婆子立馬行動起來,把如情推到裡頭牀上躺着,拿了大紅色繡富貴牡丹的錦被與如情蓋上,只露出一隻纖纖玉手,再拿了一方玫瑰紅的繡金絲錢的紗巾蓋在手腕上,最後放下蔥綠雙繡花卉草蟲紗帳的簾子。
屋子裡婆子媳婦的佔據了大半,如情卻悶在牀上,望着頭頂密繡的紋路,心裡陡然神氣了起來,嘿,俺也能讓太醫瞧病了。
門外簾子響動,一個半百身穿官服的老頭兒提頭藥箱步了進來,朝靖太王妃深深躬了禮,太妃擺手,讓他免禮,“有勞李太醫了,麻煩李太醫替這位姑娘瞧瞧,剛纔不小心落了水,爲怕染上風寒落下病根,還是請李太醫瞧瞧妥當些。”
“太妃所令,臣莫敢不從。”然後,繞過屏風,坐到牀前的一方凳上,一旁的婆子微微掀起簾子一角,剛好露出如情的覆了紗巾的手腕,那李太醫給如情仔細把了會脈後,起身,道:“這位姑娘身子骨健康,脈像平穩,已無大礙。但爲免萬一,臣仍是給開些防治風寒的藥熬了吃上兩副應該無大礙。”
靖太王妃鬆了口氣,道謝了一番,讓人厚厚打賞了後,再讓人給送了回去。
裡頭的如情也鬆了口氣,由太醫診治出身子健康,而不是虛弱之流,這可比現代的一庫拉的常規檢查還管用。
靖太王妃在寺廟裡也享受特權,居然長期留有間上等廂房,佈置不算豪華,但卻是異常舒適,柔軟如天鵝絨的牀單,躺着格外舒服,如嬰兒肌膚般,特別慰貼,躺着躺着就覺眼皮沉重起來,是的,每天她都要午睡一會兒的,唯獨今日,天色已暗下來,如今眼皮都快打架了。
忽然外頭又有來通報,“太妃,舅大太和表少奶奶到訪。”
靖太王妃呆了片刻,忽然起身,淡道:“知道了,我過會就來。”然後轉身,對如情道:“我那堂嫂和侄媳婦來了,依你們之間的過節,還是不要見面纔好。等會我出去打發了她們,咱們再起程,可好?”
如情總算明白來訪爲何人,於是點頭。目送靖太王妃出去後,屋子裡的下人也一併離去,只留下沉香玲瓏及玉琴三人。
沉香問道:“姑娘,可還有不適的?”
如情搖頭,“沒,就是胃裡不大舒服。”估計是嗆了水的原因,肚子和喉嚨還有胃都不是很好受。
沉香道:“剛纔太醫說了,姑娘身體健壯,應該無甚大礙,姑娘放寬心便是。今晚回去奴婢再給您熬碗薑湯來。”
如情點頭,心情始終沉甸甸的。
話說靖太王妃在得知向夫人攜媳婦到來,出於禮節,也自當出來寒暄幾句。出了裡屋,來到隔間的小廳子裡,見向夫人婆媳正隔着小几子品茶,見了她立馬起身迎接。
“怎麼這麼晚了,嫂子還不回去?”
向夫人笑道:“本是要回去的,可在下山時卻看到王府的馬車,上頭坐着個太醫,我這就想,會不會是妹妹出事了,所以這才急急的趕來。”
靖太王妃招呼了她們婆媳入座,自己也跟着坐下,淡淡地道:“是有些不適,不過也只是小毛病而已。只是驍兒這孩子就愛大驚小怪的。”
向夫人道:“想不到驍兒這孩子還真的滿孝順的,這是好事呀。”說着關心地道:“現在好些了嗎?究竟哪兒不舒服?”
“頭有些疼。”
“哎呀,這頭痛可不是小事呀,一定要好好的瞧大夫才成。太醫如何說?”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開了些藥。”靖太王妃不願在自己身上糾結太多,於是問道:“你也來廟裡上香麼?”
向夫人笑道:“可不是,逢十五了,就特意來走走。順便替你侄兒祀福。”
提起向雲翰的事,靖太王妃更是冷下臉來,“聽說翰兒走了王素的門路,去了堯都平陽?”
向夫人得意地道:“想不到妹妹平時不怎麼愛出門,這耳目還滿靈通的。你侄兒確是走了王素大人的門路,去了平陽任縣令了。估計要呆個三五年吧。”
靖太王妃觀察了她一陣子,“搭上王家,你還挺得意的?”
向夫人滯了下,不悅道:“王素可是吏部的侍郎,權力薰天,不搭上他,你侄兒如何能攬到這麼外肥差。”
靖太王妃暗自搖頭,與愚蠢的人說話還真是累,可是,大家親戚一場,有些話也不得不說,“你認爲王素是個好人麼?此人陰險毒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並且好色貪財。與他扯上關係的從來都不會有好下場。江浙地區看似肥差,可其中多有兇險,官商勾結,結黨私營,這裡頭的水可深着呢,翰兒一個毛頭小子,於官場經驗又不足,如今此去若無人打點,定也兇險萬分。”
童青雯聽得面色發白,急急忙忙望向向夫人,“姑母,這可怎麼辦?”
向夫人心中暗惱小姑子好的不說,偏要說些不中聽的,忍不住板着臉道:“我就不信,有王素大人罩着,那些當官的還敢翻了天不成。再來,翰兒不是還有你這個姑姑替他撐着麼?”
靖太王妃靜了好一會,忍下心頭的反感與厭惡,苦口婆心道:“先前的胡家,你聽說過沒?那胡家在京郊也算是個有銀子有莊子的土財主,兒子考了個功名,走的也是王素的門路。待到了任上,接二連三出事,不是被參與人結黨私營,就是貪髒枉法收受賄賂,不是冤假錯案,就是欺壓百姓,你可知爲了壓下言官的彈勳及巡撫對他的懲罰,胡家花了多少銀子打點?足足十萬兩呀,如今的胡家,已經淪落爲只有區區三五十畝土地過着苦哈哈的日子。我是翰兒的姑姑,難不成會害了他?走着瞧吧,再呆過一年半載的,翰兒就知道這裡頭的水有多深了。”
童青雯嚇得使勁地絞着帕子,望了望向夫人,“姑母,若真這樣,那,還是讓表哥回來吧。”
向夫人冷冷瞪她一眼,低喝:“沒見過世面的東西,區區三言兩語就嚇成這樣了,有點出息好不好?”然後轉身,對靖太王妃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知道妹妹這是爲翰兒好,可這銀子都花出去了,也不可能讓人家把銀子退回來吧?依我看,還是走一步算一步,若真的出了什麼事,咱們再想辦法也是不遲的。”
靖太王妃淡道:“隨你吧,反正該說的我也說了。時辰不早了,我也該打道回府了。”
向夫人起身,“好,那就不多加打擾了。”
童青雯衝靖太王妃福了身子,恭敬地道:“姑姑,青雯先走一步,有空去向家玩。”
靖太王妃“唔”了聲,也不瞧她,只是把向夫人送到門口,“我就不送了,路上走好。”
向夫人碰了一身的晦氣,也不言語,領着媳婦揚長而去。
……
到了傍晚時分,靖太王妃果真讓人護送如情回到方府,並還讓宋江家的一路跟隨,如情推卻不過,只得由着她。
因方府諸人不知道如情落水的事,只不過與純陽公主玩兒,也就不管她,如情回到方府天色已經黑了,諸人都已睡下,如情一行人靜悄悄地回到寫意居,也未驚動任何人。
沉香玉琴服侍如情睡下後,便到外頭的梨花廚歇下,如情卻翻來覆去都睡不着覺,想着今天李驍說過的每一句話,再想到知義在得知她去外頭鳧水的震驚,心臟如同被人捏着了般,沉沉的難受。
……
第二日,如情還在牀上夢周公,沉香已急忙把她叫了起來,“姑娘,靖王府差人來了,還送了好些禮物來,說是答謝昨晚姑娘陪伴純陽公主的一片情宜。喏,這兒還有純陽公主的手信呢?”
如情一個激零,忽地從牀上爬起來,瞪着被封了口的信箋,握在手頭,沉甸甸的,昨天發生的事歷歷在目,純陽公主也不過是用來矇混外人的恍子而已,這封信,鐵定是李驍那廝的。
薄薄的信紙卻如同千金墜般,帶着沉重忐忑的心,拆開信紙來,隨意瞟了下,忽然全身陡地放鬆下來。
“昨日之事,是李驍唐突,望卿恕罪。以備薄禮,算作壓驚,還請笑納。之前事已然忘卻,汝自不必驚謊。古人有云:後事不忘先人之師,日後切莫外出鳧水,世俗之下,女子多有桎梏,汝當自愛自重。他日李驍回京,再登門謝罪。望善自珍重。”
龍飛鳳舞的幾行字,如情看了一遍又一遍,膽心,忐忑,惱怒,羞忿,最終又狠狠鬆了口氣。
沉香觀察着如情的反應,小心地問道:“姑娘,信上寫了些什麼?”
如情回過神來,慌忙把信給揉成一團,四處找着垃極蔞子,扔了進去後,又覺得不妥,又拿了出來,撕成細細的碎片後,這才丟進蔞子裡。
她拍拍手上的會有細削,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得了便宜還賣乖。”
把人推下懸崖,再拉你上來,一般人會不會就此原諒那人呢?或許大多數人都會選擇不會。
但,若是被拉上來的人是她自己,如情會斬釘截鐵地說:會!
雖然心裡仍是咬牙切齒的厲害,也隔應得厲害,但,主動權握在他人手頭,也不得不服軟。
李驍這廝雖可惡,但還有最後一個優點——得了便宜不會賣乖。
……
靖王府送來的感謝禮可不是普通的一兩件陪禮,而是足足兩大箱子的金銀飾物,御賜的檀木製的描繪精緻的小香扇數把,綃巾做的繡帕,打磨得光滑明亮的琉璃銅鏡,綠油油的夜光杯兩對。羊脂玉打磨的佩飾,頂極翡翠製作的珠飾手鐲,幾頂墨黑精貴的硯臺,幾支狼豪筆,精緻透明的琉璃缸裡裝着幾條活潑亂跳的金魚,幾條或簡或繁的名貴抹額,有鑲寶石的,有攘瑪瑙的,有鑲銀的,有鑲翡翠的。耳環,簪子,項圈也是成打的,看得眼花僚亂,渾然找不着北。
如此名貴之物,還有好些市面上都很難流通的,如今都在自己眼面前,並且全歸爲自己所有,如情心肝兒一陣亂顫。
但是,屋內衆多大眼小眼齊齊盯着箱子裡的寶物,如情再如何的心疼,也不得不故作大方道:“太太,您喜歡什麼,儘管挑。還有大嫂子,你也挑幾件自己喜歡的吧。”
李氏雙眸一亮,客氣了幾番,便選了一對羊脂玉的鐲子,三條鑲金徹玉的抹額,兩塊銅境,兩枚玉佩,還有兩塊小香扇,及兩對成色極好的玉佩,兩對耳環,兩枚胸花,幾枚簪子,在沉香玲瓏直白的盯視下,不得不放下小香扇,又見玲瓏仍是盯着自己胸前的物什,又訕訕地放下銅鏡,對如情笑道:“其實這也不是全給我自己挑的,也給你三姐姐挑一些,呵呵……”
如情面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無妨,反正也是別人送的,母親就多拿些吧。”
李氏嘿嘿地笑着,“那怎麼好意思呢?這是純陽公主送與你的,我怎好簪越?”
如情笑道:“母親再挑些吧,順便也給三姐姐挑些。”
李氏期期艾艾地道:“還是情丫頭最好,乖巧又大方。呵呵,不枉我平時那麼疼你。那,我就不客氣了。”於是,又挑了兩對拳頭大小的明珠,及一個羊脂玉打造的納福鎖,對上玲瓏黑白分明的眼光,笑道:“選了玉佩和耳環,再選個簪子,這纔好相配嘛。”
這回沒有人理會她了,如情望着陡然少了一半的檀木香子,心在滴備,嘴角在抽搐,但還得維持面上端莊的笑。
何氏側目,望了李氏懷裡堆得老高的物什,又望了空了一半的廂子,把手頭的夜光杯放進了廂子,淡道:“算了,反正太太選過後,妹妹這也沒多少寶貝了,還是給妹妹留些體已吧。”
李氏脣角僵了僵,望着箱子,又望了手頭的,陡然臉色紅了大半,又道:“這胸花對我也沒甚用處,乾脆就不要了。”最終架不過衆人黑白分明的目光,又騰出了個簪子,一個抹額,一個玉佩。及一隻手鐲。
如情把那隻手鐲重新遞給李氏,“這可是一對的,太太還是拿去配成對吧。不然弄單了多不好。”在心裡暗罵自己虛僞做足,表裡不一,明明心都在滴血了,偏還故作大方,唉,不過這一生也只會有這麼一次了。如情這般安慰自己。
李氏也就順水推舟地收下,最後如情又堅持讓何氏挑選,何氏只挑選了一對夜光杯,“你哥哥平時愛喝些小酒,這個杯子剛纔適合他。我在這兒就代你哥哥先謝謝妹妹了。”
如情心頭感激何氏的不貪婪,又選了兩個抹額與她,“嫂子這個拿着,這抹額反正我也用不着。嫂子高貴大方又端莊大氣,配這個正好不過了。”
何氏也很喜歡抹額的,但哪裡好意思按下,於是雙方推辭了一番,最終見如情是真心實意要送她的,這才含笑收下。拿在手頭愛不釋手地墊了墊,笑道:“你呀你,如今可是逼我拿人手軟了。”
如情嘻嘻地笑着,“對呀,嫂子今兒個拿人手軟,日後有什麼好吃的可別忘了妹子我哦。”
“成天就知道吃,你個吃貨。”
“人生苦短,就要及時行樂嘛,能吃就是福唄。”
“你呀,就是歪理多。”
之後,如情又選了個好看的抹額及一枚“富貴逼人”的項圈送給老太君,又親自挑了兩個光鑑可人的銅鏡,兩方羅梢貼帕,及兩個鑲玉石墜兒的檀木小香扇,讓人送給如真及如美。
一邊整理着幾乎空出一半的檀木銅葉鎖箱,一邊把如情先前攢下的名貴物品放進箱子裡,沉香忿忿不平地道:“姑娘真不應該那般大方的。”
玉琴也跟着道:“就是就是,再是大方,還不是肉包子打狗。”
玲瓏則有不同的見解,“幸好姑娘快要出嫁了。”
正歪在榻上捧着心肝默默淚奔(木有淚水,就暗自奔着)的如情,聞言忍不住一臉激動,幸好當初給她起的名字叫玲瓏,果真是越來越玲瓏了。
不過想着李驍總算離京了,聽說又領了皇帝的差事,去山東巢匪,估計沒三五個月不會回來吧,到時候,他回京時,她都已嫁入何家了。他再登門謝罪可就不合時宜了呀。
如情又苦惱了起來,他看光了她的身子,這傢伙應該不至於卑劣到四處嚷嚷吧?還有,萬一這傢伙果真日後登門謝罪,她要如何自圓其說呢?
------題外話------
我可是親媽呢,如情哪能由李驍這樣破壞她的名聲?李驍再如何的缺點多多,但在姑娘的名節上,哪能胡亂任意抵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