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夫人分外鄭重,讓澄心和嬌蘭換衣服換首飾,鬧了足有一刻鐘左右。.鄭夫人背後交待女兒:“不要失禮。”澄心點點頭,也知道這是頭一回見石家的知己家,不能讓人笑話。
雪地裡,嫋嫋娜娜來了幾個人。兩個是石家迎客的人,後面走着一箇中年婦人,一個少女。離得遠,見不到面容時,就見眼波如飛,雪空中雪花多不及它。梅花雖清,輸她三分明爽。不要說石嬌蘭喜歡,就是澄心也喜歡了。
認識一個閨友,對姑娘們是件喜歡的事。
姑娘們不能隨意逛街,不能出去見識,一生所做的事,成親前長居閨中,成親後操持家務,唯有見客纔是她們的資訊通道。
很嬌的小姑娘,也不過如澄心般可以出去玩一玩。如陳香稚似的商賈姑娘出入忌諱較少,也不能完全相似。
石嬌蘭盈盈迎下臺階,歡呼:“雪蘭姐姐,”澄心笑眯眯跟在後面,見少女膩脂似的肌膚,瓊鼻上烏黑的眼珠子靈巧過人,眼波先在澄心身上一轉,這才落到嬌蘭身上,含笑過來:“嬌蘭妹妹。”
澄心心平氣和,獨對中年婦人接住:“請請,母親說盼着呢。”她微紅着臉,等着中年婦人來問她是誰。
石家只有一個女兒,想來通家親厚的人家應該知道。
中年婦人卻沒有過問,只是殷殷笑着攜起澄心的手,把她看了幾眼,誇道:“好個容貌。”再喚王雪蘭:“石夫人在等着,我們進去吧。”
澄心的心,格登一下。這王家分明是知道有自己,怎麼東西沒有自己的?送還香稚的東西澄心雖然不再氣石涉的武斷,卻有絲絲陰影存在心中。見到石家有客來,不由自主打心裡提出來作個比較。
見人見客,澄心不能失禮去問,她陪着中年婦人轉身,不經意地用眼角掃掃嬌媚的王雪蘭,見她也沒有驚訝,澄心估估客廳上送的東西心中好笑,打算晚上問問石涉,這些東西難道價錢兒少?
到廳上,更驗證澄心想的對。
王夫人在家操辦過年沒來,怕王姑娘路上不便,雖有父兄未及方便,請了自己寡嫂錢氏相伴上京,就是那個中年婦人。
大家寒暄過,錢氏笑容滿面特特問出來:“這是哪一個?”石夫人回答得泰然自若:“是我的兒媳。”鄭夫人落落大方,澄心滿心狐疑。
王雪蘭只驚訝一下,錢氏則比她大方得多,笑道:“不曾備得禮物,等回去再送一份兒給鄭太太和鄭姑娘纔好。”
澄心怎麼聽怎麼怪,怎麼聽這家人是早知道自己在這裡。她低頭想心事,外面來了小豆子。小豆子在外面招手。
澄心沒看到。
小豆子再招手,把臉恨不能貼在廊下柱上。丫頭們都笑,澄心沒看到。
小豆子蹬腿自己進去了,往房門內一站:“姑娘,請出來。”
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包括鄭澄心。
最先難爲情的是澄心,最先掩飾的是鄭夫人。鄭夫人雖然落難,從不失她的風度,微笑道:“有客人在,平時不這樣,今天倒這樣了。”
小豆子敲自己腦袋:“是了是了,”一步邁出門笑嘻嘻:“要通報的才行。”又怪石夫人的丫頭,因混得熟悉直呼名字:“元香姐姐不好,不交待我。”
澄心忍住不去看王雪蘭的表情,紅着臉福了幾福出來,門簾子放下,隱約有話出來:“是澄心的丫頭,從小在關外長大,不知禮數。”
因爲這解釋,澄心咬了一咬牙。她不怪小豆子直闖進來,也不怪解釋的人,只怪一定有人問話。要是沒有話,平白和她解釋什麼?
小豆子不知道丟了人,興高采烈告訴澄心:“陳姑娘在後門口兒找你。”澄心一聽喜歡,難爲情拋在腦後,興沖沖往外面走又問:“怎麼不進來?”
“她說丟了人,找回來臉面才進這家門。”小豆子笑得咧着嘴,覺得陳姑娘沒必要。澄心哈地笑出來,直奔後門口兒而去。
後門半掩,木門外白裡透紅,是陳香稚的半張面龐。那半張,因無臉面見人,還在門外。見到澄心來,陳香稚忘了不進這家門的話,笑靨如花奔進門:“澄心!”
“香稚!”
兩個人拉着手,都笑到對方眼睛裡。
梅花,湊趣的送來一段清香。
“這人不好,家裡花倒好。”陳香稚因這般香,消了消氣。低頭哎喲一聲:“我的腳幾時進來的?”後退一步,把澄心把拉出門,神神秘秘地道:“我有個新發現。”
澄心急忙問:“是什麼?”
“你說你那個人在京裡這麼久也不讓你見父親,是不是他沒本事?”陳香稚問得自己緊張兮兮,鄭澄心笑:“你不喜歡,也不能這麼編排他。”
陳香稚雖氣餒,但還是堅定:“依我說,你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兒誰不喜歡,他是哄你玩的吧。”澄心哈哈笑起來,用手颳起臉:“羞羞臉,你不喜歡他,就這樣說他。”陳香稚氣白了臉,外加被澄心揭破內心虛白了臉。澄心心中過意不去,逗她道:“嬌滴滴的美人兒,倒在客廳上,怎麼成了我?”
“哦哦哦,客廳上是什麼美人兒?”陳香稚又得了新的想頭。
澄心一五一十告訴她:“是石家的舊相識,親厚着呢,送的東西,有些不比你送的差,”陳香稚和鄭澄心是一樣的思維,唯多的是更極端,跺腳道:“這個怎麼能收,”姑娘脾氣上來,發狠道:“走走,我和你去問問他,這是什麼道理?”
小豆子在旁邊也想笑,陳姑娘太有趣。
好容易澄心勸住陳香稚,她眼珠子一轉又是一個主意:“這位美人兒,一定是喜歡石涉的!”澄心腳下一滑險些摔倒,站直了大聲道:“不會!”
“會!”
“不會!”
“爲什麼會?”澄心大聲問。
陳香稚說話怎麼會有理由,唯她想出來的就全是的。再次大聲道:“我說會的,就會的!”兩個人瞬間臉紅脖子粗,瞪着眼睛一個不讓一個。小豆子扎着手勸架:“哎哎,你們別吵。”陳姑娘忽然一擡眼,一彎腰一溜煙兒的走了。
後面,石涉和一個青年男子漫步而來,邊走邊指點着笑:“這宅子雖小,卻有花可賞。”
爭執沒贏,也沒過癮就打道回府,陳姑娘覺得此生大辱又添上一個。當然她的平生大辱,隔不幾天就是一個。
她腦子靈,反應快,大多用在歪門邪道上。等回到家已經有了主意,喊來呂小胖告訴他:“有這樣一個人,新進京姓王的,從南寧來,找媒婆給她說門親事。”再笑逐顏開:“姑娘我掏媒人錢。”
呂小胖納悶:“你新認識的姑娘家?”纔要拊掌說,好好,從此不用再去石家。陳姑娘笑得格外開心地道:“男家那一家,一定要姓石,還一定叫石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