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晟出了太和門,上了官轎,一路朝大理寺而來,到了門前,下了轎子,皁役恭迎了,他也是視而不見,就沉默進了正門,一路到了正堂,卻見蘇芸與嚴宓正忙於公務。
“嚴大哥來了,這裡正有公務,嚴大哥既然身子無礙了,就趕緊上手纔好!”蘇芸笑了笑說,也沒有和嚴晟客套。
嚴晟雖然心中有些不爽,可是在蘇芸面前也是不敢表現出來,趕緊答應了一聲,就過去接過一些卷宗來查閱了!
“爲兄剛從宮中回來!”嚴晟像是自言自語,這話又分明是說給蘇芸聽的。
蘇芸仍舊不擡頭,而是沉吟說道:“這事妹妹都已知到了,宓兒說與妹妹聽了,昨日晚間妹妹本是想勸慰嚴大哥的,不想嚴大哥不願聽,妹妹也只好作罷了!”
嚴晟這纔想起昨晚蘇芸確乎好似是有話要對自己說,於是驚問:“難道妹妹早已猜到今兒聖上會如何面對爲兄了?”
蘇芸終於擡起頭來,看着嚴晟笑說:“若是昨晚嚴大哥聽了妹妹的今日不曾入宮,聖上的旨意或許此時已經到了大理寺,自然是擢升嚴大哥的,至於六部之中會去哪個衙門,妹妹也許都猜得出來,想必是吏部,那公孫尚早已就不在聖上眼中了!”
嚴晟聽得出身,蘇芸又低頭忙於手中公文道:“而嚴大哥迫不及待入宮去,聖上本就多疑,見嚴大哥如此耐不得寂寞,心中煩躁,因而這旨意也就作罷了!”
嚴晟真是追悔莫及,可是蘇芸這話說來又是很有道理,他只能沉默不語,蘇芸也就不再說話,嚴晟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來,就對蘇芸說道:“爲兄還有些私事不曾辦理,今兒妹妹可是允許爲兄告假半日?”
蘇芸笑了笑說:“換做別人妹妹不許倒也罷了,既是嚴大哥開口了妹妹那裡有不從的道理?”
嚴晟立時躬身謝過,就緩步出了正堂去了。
嚴宓自始至終不曾說過話,專等嚴晟出去了,這才悠悠問道:“姐姐可知他要去哪裡就此允諾了?”
蘇芸笑說:“他還能去哪裡,自然是去軒轅府上見小雨哥哥了,看來他的心並未就此死去,還是要做些努力才能罷休!”
嚴宓有些詫異,這事情既然慕容海都已經有了定論了,嚴晟還要到軒轅府去,軒轅雨又能說什麼呢?
“可是他總不能到了軒轅雨就此說起今日入宮的情形吧?”嚴宓詫異問道。
蘇芸笑着搖頭道:“你都說如今的嚴大哥依然有了變化了,他自然會轉圜的,至於藉口也是現成的,軒轅府中如今不還是有個武田需要醫治嗎!”
嚴宓頓時明白過來,自己倒是把這件事情忘記了,這些日子一心都在嚴晟身上,哪裡還記得有個武田呢?
“姐姐以爲此番嚴大哥去了軒轅府中就能得到想要的結果嗎?”嚴宓茫然問道。
蘇芸笑着迴應:“只怕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了卻非要來問我,此時魏王也正是明哲保身的時候,怎麼就會因爲嚴晟的事情去求聖上?”
“姐姐此前不是說了,相爺,雲大哥和魏王都不宜與嚴大哥會面的,今兒卻又讓他離去,若是他們二人見了面,難道就不會生出什麼事端來嗎?”嚴宓悠悠問道,臉上表情很是錯愕!
若是換做前天蘇芸還有此擔心,可是經過昨日軒轅雨與自己說的那番話,又有白慕容不知所云的一番勸誡她倒認定軒轅雨不會在嚴晟面前說起什麼來了!
“妹妹放心,小雨哥哥自有分寸!”蘇芸笑着不經意說道。
嚴宓有些難以理解,前幾日蘇芸好似對於白慕容與軒轅雨還有些疑慮,不知今日怎麼就如此信任軒轅雨了,若是她知道蘇芸此刻身上正帶着軒轅雨贈送的玉佩,想必也就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且說嚴晟心中總是僥倖,出了大理寺上了官轎,吩咐一聲就朝軒轅府而來,不一時到了門前,侍衛見是五品官轎也不曾理會,直到嚴晟下來,纔有人進去稟報了!
“嚴大人裡面請!”一個家丁出來迎候了,嚴晟就垂首跟着進了軒轅府,一路到了正廳,軒轅雨正自坐在廳中品茶。
嚴晟上前行禮,軒轅雨擺手道:“嚴大人初愈,禮數就免了吧!”
嚴晟陪笑說:“王爺體恤自是下官的福氣!”
軒轅雨皺了皺眉頭,皆因嚴晟此前從不會如此恭敬,於是詫異問道:“嚴大人,可是大理寺中公務有勞煩本王之處,少卿差遣大人來的?”
嚴晟連忙擺手道:“王爺誤會了,下官大病初癒,少卿體恤,並不曾讓下官過問公務,下官心中惦念武大叔,因而過府來瞧瞧!”
軒轅雨心思一動,早已猜到嚴晟此行用意,於是笑說:“本王倒是聽聞今兒嚴大人宮中謝恩去了,卻不是聖上可是勉勵了大人了?”
“那是自然,聖上意思倒是要下官在大理寺中好好當差,以分擔了少卿憂勞呢!”
軒轅雨點了點頭,他心中早已明瞭,若是這嚴晟主動入宮面聖,這結果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
“聖上意思明白,嚴大人當以此爲據,好好輔佐了芸妹妹纔是呢!”軒轅雨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口,示意嚴晟坐下。
嚴晟不想軒轅雨上來一句話就堵死了自己,本來正要說聖上之意可是有轉圜餘地,而軒轅雨卻勸自己就依照聖上交代從事,這叫自己該如何開口呢?
“王爺,所謂家國天下,下官爲朝廷值守便是爲王爺效命,下官竊以爲自己尚有些才幹,在大理寺中或許並不是最適宜之處。”嚴晟壯壯膽子直白說道。
軒轅雨點了點頭,看着嚴晟道:“嚴大人這話本王自是相信的,只是朝廷自有法度,便是升遷之途也存乎聖上一心而已,既是聖上交代嚴大人好自在大理寺當差,大人只管聽命就是了!”
軒轅雨說的毫無感情,嚴晟聽的更是失落至極,軒轅雨起身道:“嚴大人方纔說了是要爲武田診治的,咱們這便到武田房中瞧瞧!”
嚴晟的話都已經放出去了,若是不前往豈不是被軒轅雨識破了,只好跟着軒轅雨朝武田的房間而來!
“嚴大人,入朝爲官,且不論品級大小都是爲朝廷效命,嚴大人當有此信念纔好!”軒轅雨雖然沒有轉頭去看嚴晟,口中卻是在勸慰他。
嚴晟點頭應了,到了武田房中,嚴晟見武田起色依舊,可見體內餘毒倒是早已排盡了,就笑問:“下官臥牀這些日子想必王爺並不曾給武大叔停藥!”
“那是自然了,嚴大人遇刺當真是事發突然,幸而留下了藥方來,因而本王就依照藥方每日吩咐了人熬藥喂武田服下,想必雖則對於進益不見得有什麼好處,總也不會有壞處吧!”軒轅雨也笑了笑說。
嚴晟點頭說:“這便好了,只是王爺不知,武大叔這體內之毒本是無藥可解,說來也是奇異,這毒物本就是長於下官故鄉左近,因而下官倒是識得呢!”
軒轅雨心中一動,想想也是的確如此,武田本就是在西域途中遇刺的,說來正是蘇芸與嚴宓失蹤之處,自然也就是嚴晟的家鄉不遠了!
可是他爲什麼偏偏要在自己面前言明呢?
軒轅雨沒有說話,倒是嚴晟好似以爲軒轅雨沒有聽明白自己意思,於是笑說:“想當日下官救起暈芸妹妹與宓兒,卻是沒有想到原來武大叔彼時也就在左近呢!”
軒轅雨清了清嗓子,卻是沒有說話,而是笑了笑,搖動摺扇就站在嚴晟身後看他爲武田施針救治。
不一時武田口中又吐出血來,不過已經是嫣紅的鮮血,嚴晟擦去額頭汗水道:“如此再過三五日想必武大叔就可以醒轉過來了。”
軒轅雨大喜過望道:“果真如此嗎?”
嚴晟篤定點頭說:“下官在王爺面前怎會說假話,而且王爺也定是想知道武大叔爲何會受傷,又究竟是什麼人傷了他,只等武大叔醒來之後,一切答案也都擺在面前了!”
軒轅雨悠悠點頭說道:“誠然不錯,這事情壓在本王心頭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正是因爲沒有找到答案,如今本王在朝中也是不敢大聲說話呢,唯恐其中有什麼關隘!”
“王爺說的自然沒錯,畢竟武大叔能出現在那裡就已經很是問題了,若是有人揪住此一點不放,只怕王爺會受些牽累呢!”
軒轅雨一驚,原來這嚴晟心中倒是很有些韜略呢,他早已猜到武田是自己私自派往西域去的。
“不過,王爺,倒是可以說武大叔就是在王爺二次踏上西域之途中受傷昏迷的,這也不會有人提出異議來吧?”嚴晟貌似是在問軒轅雨,其實卻是在爲他出謀劃策!
軒轅雨頓時笑說:“這一點本王倒是沒有想到呢,若是早得嚴大人指點,回京之時本王就即刻奏明聖上,如此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