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雲珠死在一起,或者讓雲珠覺得你是爲她而死?休想!那八萬鐵騎認令玦不認人,你死了又有何用?這八萬鐵騎不會放過我,而我也無法掌握這八萬鐵騎。”
方魚想了想,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現在,我終於明白少主的意思!當初,他令我去幫助杜素心,我還有些不服氣,爲何杜素心可以成爲掌令人,而我卻不能?爲什麼,他對我的信任度,還沒有他對杜素心的信任度高,卻原來如此,他早已經看透我有這個致命的軟脅,沒錯,雲珠便是我的軟脅,可惜慕公子,你的一切算盤還是打錯了,就算你用素心協持我,我也依舊沒有辦法按照你說的做,因爲我並不是掌令人。”
這話讓慕七的臉色亦是變了淪。
方魚苦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嗎?爲什麼少主可以做皇帝,而你只能做臣子。”
這句話如同一個霹靂,使慕七的腦子空白了片刻。
是呀,這場戰疫,慕七輸入慘。輸得太突然。
“慕七,你放了雲珠!她是無辜的!”方魚道洛。
“不,七哥哥,你若將我推給別人,我卻也不想再活了。”說着也不看方魚一眼,忽然抱住了慕七的長劍,猛地往自己頸上推去。慕七還在想方魚剛纔所說的話,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待查覺時,已經晚了,雲珠的傷口的鮮血噴到他的身上,他手中的長劍當地掉在地上。
方魚大喊了聲,“雲珠!”衝到近前來,一把將雲珠攬入到自己的懷裡,慕七被推的後退了好幾步,眼見雲珠的面色剎那間蒼白如紙,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就徹底地失去了意識,他想說點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雲珠!雲珠!”方魚悲慟不已,那哭聲使旁邊的諸人都不禁黯然。
雲珠死了。
慕七最後可持的屏障也沒有了,他木呆呆地看着這一切,只覺得上天與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忽然又想起自己的父親慕天賜,此時卻是後悔極了,當初竟沒有聽他的話,還親手殺了他。淚水一串串地落下來,喃喃地道:“父親……父親,兒子,兒子對不起你……”
慕七忽然抽出身邊侍衛的大刀,大刀反灌,頸子上一陣疼痛,隨着一股灼熱的鮮血噴濺,他直直地倒了下去,似乎很想要笑一笑,最終卻沒有笑出來。
慕七就這樣死了,慕少離此時已經偷偷地換了一套小兵的衣裳,不動聲色地混入士兵隊伍中,轉眼間已經使人難以分辯得出了。
一陣夜風吹來,方魚將雲珠的屍體抱起來,放到了慕七的身邊。
“你愛他,便是死也留在他的身邊。雲珠,我成全你,我會把你和他葬在一處。”
……
這時候的慕風,已經快要到達甘洲。
大營內篝火點點,慕風拿了壺酒,兩個酒杯,來到一堆篝火前,這堆火前就只有這個少年獨自在這裡,看到慕風過來,少年的臉上現出一抹笑意,“姐夫,這麼晚了還沒有休息?”
“你還不是一樣。”
慕風說着,又盯着少年看,他眉眼清秀,某個角度看與段櫻離倒是有幾分相似,但更多的還是與段擎蒼比較像,只是比段擎蒼年青的時候少了幾分冷硬,不過這少年的一雙眸子,倒是與他的姐姐段櫻離十足象,只不過那冷清不是真正的冷清,而是淡然。
沒錯,這個少年就是段鴻。
“鴻兒,你這一身本領,都是你父親教的?”
段鴻點點頭,“是的。”
“你父親,還習慣這樣的生活嗎?”
段鴻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映着火光,竟如夢裡星辰般的迷人。慕風不禁嘆了聲,段將軍家的底子好啊,女的漂亮,男的英俊,這段鴻分明又是一代絕色美男啊。
“姐夫,你果然瞭解他,你知道,他一生征戰,不曾懈怠過,又怎麼可能過這種平淡的生活呢?這都靠玉銘姐姐,她很聽我三姐的話,將他帶到村裡後,真就將他綁起來,剛去的那一年,還常常被她用藥迷得全身發軟,想跑也跑不了,玉銘姐姐的耐力,是他無法戰勝的,後來有一天,他忽然想通了,連一個年青的女子他都戰勝不了,又如何還上戰場呢?
或許這戰場,真的應該留給年青人。從那以後,他就變了。再後來,他就開始教我一些行軍打仗的佈陣兵法及武功,那兩年,是我從小到大過得最辛苦但也最幸福的日子,也是我們一家最幸福的日子。只是有一次,他從村子裡走出來,代替全村人出去買鹽,結果在說書的那裡聽到了有關我三姐的消息,這才讓我從村子裡走出來,找我姐。”
慕風聽到後,不免產生了好奇心,“你說的村,是哪個村?”
段鴻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我不能說,我父親現在不打算再出山,反而覺得我三姐給他安排的這個晚年是相當好,他不想任何人打撓他。”
“那他現在,不再怪你三姐了?”
“嗯,不怪了,還很擔心她。他讓我出來打聽我三姐的下落,還讓我
tang一定要好好的保護我三姐。”
“櫻離如果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
“我想也是,可是我父親又叮囑我,且不可露了行藏,因爲我三姐現在是在各事的漩渦中心,若是我好生的隱藏着自己,反而能更好的保護她。是以,連她都不知道我已經在她身邊一陣子了。”
二人說着話,又幹了杯酒,慕風實在有些感慨,連那時候的小不點,現在都可以喝酒了呢!時間過得真快呀。
“你做得對,只是你當時即知道她要去甘洲軍營,你就該一起去的。現在我真的是很擔心她。”
“她去了甘洲軍營,自有鳳青鸞大哥會保護她,他從來都是豁出命的護她,我信得過他。”
本是無心之語,卻讓慕風心底產生無數苦澀和慚愧,段鴻馬上發覺到這點,又笑道:“可是我知道她最關心的甚至不是自己,而是我的姐夫,我即知道她沒有危險,便來保護我的姐夫纔是正事,她見你好好的,必也要感謝我這個當弟弟的,將來會更加的疼愛我。”
一句話,終是將慕風逗笑了,一口氣喝了好幾口酒,才抹抹嘴說,“你也太小看你姐夫了,從此以後,由姐夫保護你和你姐!”
段鴻笑了起來,“是,不說別的,只說姐夫這次利勢而行,誆了叛軍慕七與蕭徹去大戰一場,不但解了蕭徹圍攻玉郡之危,順便還將慕七這支叛軍消滅了,當真是一石好幾鳥,讓人不得不佩服。”
“籲——莫要叫玉郡的原老們聽到了,否則又要責怪孤。”
不料身後卻響起了一陣笑聲,“這天下,又哪有誰敢笑聖上這般的雄材偉略之人呢?微臣等都佩服不已!剛纔得到消息,玉郡已經被杜素心及方魚接手,正在清理戰場。這次若不是聖上,我等這三萬餘人,當是全部都會死在那裡了!我們來,是感謝聖上的救命之恩!”
這一行七八個人,都是玉郡的千總,這時候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慕風卻也不忙將他們扶起來,“衆卿客氣了,孤即是東夏的國主,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的安危則都系孤一身。你們奉命守衛玉郡,可是來犯敵人強大,孤難道還要爲了些許面子而置你們生死於不顧嗎?總歸還是人命要緊。”
這七個千總都道:“聖上隆恩。”
原來慕風至玉郡後,果然是被玉郡這些人給抓了起來,慕風卻帶來了兩個消息給他們,一個是慕七帶領軍隊向玉郡進發之事,慕七奪玉郡的最終目的是奪得皇位,玉郡這些原老們必定會被誅殺,然後扣上弒君之罪名,到時候不但自己要死,可能許多親眷也要死,況且玉郡很多親眷,本來就被拘在上京。
說到這裡,慕風道:“若你們與孤共度難關,則回到上京之後,你們便可與家人團聚。”
第二個消息便是蕭徹帶領五萬大軍向玉郡而來的事情。
這個消息卻是得於蕭炎,蕭炎一直想要謀反,像當年的慕風一樣,奪取一隅之地做爲自己的根基,可惜蕭旦與九扉皇后並不是吃素的,多年來並沒有什麼成效,這次卻是利用了孟珂,媚~惑引導蕭徹,使之將蕭旦本來發往甘洲的五萬援軍轉向玉郡而來,蕭徹竟鬼迷心竅地認爲,自己也能擁有玉郡。
蕭炎便出動五千重甲騎兵截胡,本來以蕭徹的五萬士兵再加上蕭炎的五千重甲騎兵,贏面是很大的,哪知道這消息被慕風提前知道,利用自己的死訊讓慕七以爲皇位唾手可得,因此拼了全力地與蕭徹一戰,兼之慕風不動聲色地準備下的百張硬弓,竟使蕭炎的五千重甲騎兵沒有完全發揮作用。
以慕風之力並非對付不了這幾方面的勢力,只是各個擊破過於麻煩,而在段鴻爲他帶來段櫻離的消息及甘洲城出事的消息後,他更加覺得沒有必要在這幾個勢力上耽誤時間,因此制定了這個讓幾方火迸的計劃。
當然,以上是事實,在這個事實還沒有發生的時候,慕風對玉郡之人卻是如此說的:“西凌大軍進攻玉郡,其實是鳳羽與九扉皇后的計策,大軍一旦攻到,玉郡之人必將被殺得片甲不留,到時候玉郡是屬於西凌的,而鳳羽則會利用甘洲城的一戰,重回南詔,玉郡不過是他的踏腳石。
接着便將這些日子搜尋來的有關鳳羽殺害玉郡王關尚的各種證言證人找來,揭破了鳳羽的陰謀詭計,這一舉,一下子調動起了玉郡人對於老玉郡王的感情,對鳳羽的仇恨,再加上蕭徹與慕七反正是會火迸,不走難道等死嗎?
就這樣,他們被慕風悄然帶出玉郡,往甘洲城找鳳羽報仇。
這時候,這七八個千總其實也已經回過味來了,知道是這皇帝連哄帶騙地將他們騙了出來,但蕭徹與慕七又的確火迸了,所以他們對慕風又是佩服,又是懼怕,竟齊齊地來請罪。
慕風站起來,親自將他們扶起來,“此事就這樣揭過算了,玉郡王支持孤多年,也是爲孤而死,他在天之靈絕不希望我們君臣之間因爲些許小事而起了誤會。這次孤便帶着你們,去爲玉郡王報仇,報了此仇之後,我們君臣依舊要擰成一股繩,好好地將玉郡王的宏願繼續下
去,將東夏建立的更加強大富庶。”
“微臣等遵旨!”
千總們又是一番感嘆,最後發現慕風略有倦意,這才請動各忙各的去了。
一旁的段鴻早就聽得無聊,睡着了。
慕風將自己的大氅脫下來,蓋在他的身上……
櫻離,若是你知道,你的寶貝弟弟來到你的身邊了,長這麼大而且有勇有謀,一身本事,定是高興極了。
他只覺得血液慢慢地燃燒起來,竟是迫不急待地想要見到段櫻離。
可能人與人之間,真的是有些不能解釋的現象存在。比如慕風這麼強烈的想念着段櫻離,段櫻離便也忽然覺得心跳加快,連耳朵和麪頰也微紅了起來,伸手捏捏自己的耳朵,又把把自己的脈,確定是沒有中毒,沒出什麼事才放了些心。
不過終究還是不能夠徹底的輕鬆,已經過去兩天了,可是越到離卞連玉承諾的給解藥的日子越近,越是讓人焦躁,急不可耐。
聽說阿沈不見了,這兩日,段櫻離也放下手邊的事,到底尋找阿沈。
她比較細心,在軍營外的圍牆下發現了碎裂的鐵鏈,當她將鐵鏈撿起來的時候,心便不由自主地沉下去。就算阿沈的武功很好,可以將鏈鏈崩斷,可畢竟是血肉之軀,這樣做的話肯定會使血肉破損,疼痛難忍,除非,她已經覺不出疼痛。
手中的鐵鏈便這樣又跌到地上,想起之前她給阿沈送飯,阿沈總中胃口不好,病情發作或者發作前的患者,總是吃不下飯的。
因爲飯菜在他們的嘴裡都變了味兒,他們只對鮮血有興趣。
阿沈,阿沈,你千萬不要出事。
*
鳳羽讓汪智連發十幾道要求增援的摺子給蕭旦,可是蕭旦那邊一直沒有迴音。
這晚,卻傳來原本讓蕭徹率領的五萬援軍,此時竟全部折在玉郡。得到消息鳳羽,雙拳驀然緊握,就算他強自鎮定,卻也明白,蕭旦不會再派援軍過來了。當初他與蕭旦及九扉皇后說好的條件是,打下甘洲後,玉郡歸西凌,而鳳羽則一路打下去,至少要分南詔半壁江山,如今玉郡竟然折了西凌五萬兵,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很明顯,這個條件已經不能成爲條件,他比較奇怪的是,玉郡那三萬守兵,怎會有這麼大的本事?
再一打聽,方纔知道是蕭徹那個糊塗蛋與慕七亂打一氣,最後被方魚和杜素心撿了便宜!鳳羽氣得幾乎要吐血,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次的事兒在這裡脫了節,就變得完全不受控制了。
後來,鳳青鸞總結鳳羽這一次的失敗,是這樣說的,“若說鳳羽,的確是造時勢的不世之才,他能利用一切他可利用的不可利用的條件,成就一個利用自己的勢。並且極度的追求完美,每個環節都完美的令人讚歎,但也,正是因此,纔會更容易失敗。就好像一個精美的瓷器,但凡哪裡缺了個小口子,整個瓷器也就基本等於是毀了。
他缺的不是頭腦,不是戰略,而是實戰經驗,因爲沒有哪場戰疫不是變幻莫測的,而戰疫中的每個人,並不是下棋時的沒有思想的棋子,即便是一個小兵,也有可能被賦于思想後而改變全局的結果。所以越是提前設置好的,越容易出問題。
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一場戰爭,到最後比的不是佈局,不是陣法,不是天時與地利,而正是人心。若是當年,與車師國大戰的不是我,而是鳳羽,想必他便會懂得戰爭的真諦,那麼此時此刻,誰勝誰敗殊爲難料。”
段櫻離聽到後,卻忽然想起鳳羽當年從戰場回來,他告訴她,他的戰場從來就在朝堂。當時段櫻離被他打擊的幾乎失去理智,如今看來,卻覺得鳳羽當時的選擇或許是錯誤的。
誰知道呢?若他那次奪謫成功,他成了帝王,又何須親自上戰場呢?以他的識人之能,自能挑出能人異士替他賣命。
總之,玉郡之戰,使原本主動的鳳羽,剎那間處於極度的被動。
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前路的黑暗。
得到消息的汪智亦是對他看輕,“鳳大人,不瞞你說,當初我出發時,皇后倒是叮囑讓我多聽鳳大人的意見,但是現在看來,鳳大人的才能卻是言過其實,您根本也沒有把真正把玉郡收歸麾下,你一走,所有的事就變了。”
鳳羽心內沮喪,但表面還是很鎮定,“關於玉郡,只是鳳某沒有時間而已,倘若多給鳳某一些時間,玉郡自不會像現在這樣容易崩潰。”
“呵呵,這樣的事後大話,誰不會說呢?再說,又有誰去催你行這險計呢?”
鳳羽說不出話來了,其實並沒有誰催他行這險計,他只是想要早一點,再早一點,想把自己的成功擺在段櫻離的面前。可是等了這些年,爲何現在就等不住了呢?鳳羽低首想了好一會兒,終是暗歎了聲,莫非這便是命,前世欠她的,這世終究是要全數還給她的。
“事到如今,汪將軍莫非要打退堂鼓?”
“既然你與我們的皇帝陛下
所說好的交換條件已然失效,我如今退兵亦是很理所當然的。”
鳳羽輕蔑一笑,“汪將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到這時候了,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呢?鳳大人有話只管說。”
“你當真以爲,蕭旦是因爲玉郡才讓你出兵的嗎?玉郡,從來就是蕭旦要的,如今西凌大部分的政事都掌握在九扉皇后的手中,蕭旦做慣了閒散帝王,纔不會關心什麼國民經濟之事,玉郡,是九扉皇后要的,而蕭旦所要的,不過是利用這個藉口,讓你汪智替他好好的打一仗,爲他爭口氣。
這一次,你若勝利回朝,則蕭旦便能重振帝王威嚴,從而奪回大部分的政權。若是蕭旦此次輸了,西凌從此便會牡雞司晨,陰勝陽衰,而蕭旦永無翻身之日。”
“這——”汪智聽得眉頭緊皺,鳳羽所說的話,倒是句句在理。
“只是,如今慕風的三萬人馬就快要到了這裡,而我們連甘洲城的城門都打不開,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是必輸無疑呀。”
“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能確定誰輸誰贏,今晚,我會親自入城,明天清晨,城門必定會打開,到時候你們只需要趕在慕風到來之前衝入城裡,佔領城樓,那麼就可以把慕風擋在城門之外,此戰勝算依舊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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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進入結局了,沒法子一下子寫完,比想象中的難一點,所以今天只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