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白菜的交易

赫連子悅經過段櫻離身邊時道:“你趕緊回宮去吧,我沒回來之前不許你出宮。”

段櫻離應了聲,便由容清護送,回到了太子宮。

謹嬤嬤被兩個人扯了下去,經過段櫻離身邊時,惡毒地盯着她,段櫻離避開她的目光,又不由回眸,卻見慕風的身影已經遠了。

再說官紅俏這個小丫頭,邊走邊道:“剛纔那是太子妃嗎?真是漂亮極了,長到這到大,第一次見到這麼美的女子。”

赫連子悅忙笑道:“正是本太子的妻。”語氣中頗爲自豪。

赫連明宗卻沉默着沒說什麼,一行人到了庫房,隨着沉重的鎖打開,入眼便是看不到盡頭的玉器架,官紅俏小嘴微張,似乎被這龐大的存儲量給驚住了,赫連明宗不由輕蔑一笑,說什麼東夏國政權,也不過是剛剛建起沒幾年的山寨式東夏而已,果然是沒有見過大場面的花。

此時的他,倒像是看着一個貪玩的小輩,他還可以陪着小輩一起玩兒,只待這個小輩玩兒不下去了,才伏在他的面前求助。

他今日刻意要帶慕風和官紅俏來到庫房,便是要展示一下自己財富的冰山一角。

慕風卻只是緩緩地在貨架中穿行,對於那些玉器並不多麼的留連,畢竟他在夏都,再好的玉器也都見過,在南詔皇宮的時候,也是見過不少好東西的,還有,南詔皇宮的玉器庫房一點也不比大曆小,甚至還要更大。

賀一過也在各玉器架之間穿行,尋找那塊血玉虎符。

這時候,一個打扮嬌俏,手持軟鞭的女子走了過來,人還未近聲已到,“父皇,我也要那個玉芙蓉,玉芙蓉沒有也可以,玉白菜總要給我一個吧!難道這宮裡的好處只給外人佔得,我做爲您的女兒卻沒有份嗎?”

子悅太子的目光本來一直盯在慕風身邊,這時候連忙頭向這女子道:“雅兒,阿翹纔不是外人,她是你的嫂嫂。”

雅兒公主一向不買赫連子悅的帳,笑道:“好好好,那我承認她是家人,那麼太子哥哥你會送我玉芙蓉嗎?”

“玉芙蓉獨此一份,除了阿翹,誰又有資格擁有它?不過玉白菜倒真的有。”

赫連子悅剛纔就瞧見了那顆玉白菜,這時候走過去直接拿過來,遞到雅兒公主的懷裡,“你看,這不也是青翠欲滴的好玉嗎!”

雅兒公主收下了玉白菜,終究還是覺得那隻玉芙蓉更好。

可惜東西既然已經到了別人的手裡,又怎麼好強搶過來?

正抱着玉白菜在那裡患得患失間,便瞅見一個人影自玉器架間走出來,只見他面如傅粉,眸若星辰。姿容即好,形態更佳,遙遙若高山之獨立,巍峨如玉山之將崩,而眉宇間一抹玫紅,更令其如妖如仙,幾疑不似人間所見。

雅兒公主微張大了脣,“太子哥哥,我好像見到了仙人,還是妖精?”

子悅太子向她的目光看去,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男顏禍水,即之迸發矣。”

見雅兒公主還是盯着慕風,他只好提醒道:“這位就是東夏國少主慕風慕少主,你別這樣盯着他,有失體統。”

“噢,噢好……”

慕風似乎並未察覺這邊的動靜,只是一心一意地找虎符,本來以爲赫連明宗帶着他過來就是走一個過場,其實那血玉虎符說不定早已經丟失了。卻見那賀一過走過來,笑道:“慕少主,這便是那塊血玉虎符。”

慕風往他手中看過,只見一塊紅的仿若快要滴血的虎符,正是關先生數次提起的形態一樣。

隨拿在手中細看,確定這的確是血玉雕成,而且玉雕之上隱隱還有紅色封臘,顯然是當初這虎符調兵時留下來的痕跡,於是點點頭道:“的確是這個。”

賀一過面色凝重道:“此物於現在,雖然已經沒有辦法調動軍隊,但是曾經東夏的一些老臣子若見了此物,定是激動異常……慕少主定要善用此物。”

慕風神情微凝,看向賀一過,見他默默點頭。

慕風明白了什麼,向賀一過微微笑了笑,道了聲謝謝。

赫連明宗沒想到這血玉虎符真的從這麼一庫房的玉器中被找了出來,不得不說,這賀一過很是敬職敬責,將庫房管理的不錯。誇獎了賀一過一通後,衆人又從另外的方向返回正殿,雅兒公主就做夢似的跟在他們的身後,子悅太子看出她的心事,笑道:“雅兒,看上他了?”

雅兒公主的臉驀然紅了,扭捏道:“太子哥哥……”

“這樣吧,按道理說呢,男人們談事,是不允許女子參與的。但是光談事吃飯也沒有什麼意思,如果今日午膳的時候,你能給我們表演一段劍舞,相信會給慕少主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雅兒公主眼睛一亮,“真的嗎?”

子悅太子笑着點點頭。

雅兒公主高興極了,半道折回宮去準備,經過太子宮的時候,猶豫了下進入了宮裡,段櫻離正在與容清說話,早上的事兒雖然他們都沒傷着,但是感到皇后如此做,真

tang的是想置段櫻離於死地,二人都有些心有餘悸。

段櫻離最不理解的是,皇后既然這麼疼愛太子,爲何要這樣對待她這個太子妃呢?不說愛屋及烏了,至少不應該存在加害之心。

容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段櫻離還是讓他去打聽有關太子與皇后之間,到底有沒有出過什麼特殊的事件。

雅兒公主進來後,也不管容清還在場,直接把自己手中的玉白菜遞向段櫻離,“我拿這顆玉白菜換你的玉芙蓉,將軍嫂嫂,你一定會同意吧?我猜這顆玉白菜至少個體上要比玉芙蓉大上許多吧?”

其實這盆玉芙蓉是惹禍的根源,段櫻離還正想把它送出去,這便正好,讓花輕霧把那盆玉芙蓉端過來,雅兒公主只瞧了一眼,便覺得自己是欺負人來的。玉芙蓉無論造型還是大小,根本都不是玉白菜能夠比的,還有那水頭兒,晶瑩惕透,還有那潤澤,在陽光上泛着柔和的光芒。

單隻說雕工,栩栩如生的芙蓉造型,讓人一看就愛不釋手。

雅兒公主有些尷尬地道:“沒想到這玉芙蓉如此巧奪天工,又是如此上好的玉質,其實將軍嫂嫂,這棵玉白菜如果不夠的話,等明兒我再找了好東西來送給你。”

“沒關係,我反而喜歡這棵玉白菜,很有家鄉的味道。”

“是嗎?”雅兒公主忽然想到,這車師國的女將軍常常出征在外打仗,說不定也就是見着些爛白菜、爛茄子之類的玩意兒,像皇宮裡的這些尊貴之物,她又懂得幾何?她可能真的覺得玉白菜比玉芙蓉好呢?

這麼一想,倒也心安理得了,便把玉白菜往段櫻離面前一推,抱起了玉芙蓉道:“那將軍嫂嫂,雅兒在此謝過了。雅兒還有些其它事,就先行告辭了。”

“公主慢走。”

雅兒公主喜滋滋地抱着玉芙蓉回到了自己的沁園,又精心打扮了一番,恰好也到了午膳的時候,便拿了把長劍,往正殿而去。

殿中慕風與赫連明宗果然已經開始用膳,雅兒公主笑嘻嘻地走上前,向赫連明宗施了個抱拳禮,英姿勃勃地說:“父皇,雅兒新學了一套劍舞,今日趁着慕少主在,便爲你們表演一番。”

赫連明宗對這個女兒也算寵愛,雖然不明白她爲什麼忽然闖進來,倒也沒有反對,呵呵笑着應了。

雅兒公主身穿一襲桃花色的窄袖裾裙,腰間的同色帶子將她的腰肢裹得很細,再加上眉若柳葉,脣若蔻丹,也確實是個大美人兒。

她先舞了幾招劍式,動作柔和緩慢,然而卻將自己的身體和與四肢儘量的舒展開來,目光則含情脈脈地看着慕風。

站在慕風身後的官紅俏看出什麼,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雅兒公主的身姿柔美,劍鋒漸漸地帶上了風,速度也越來越快,一套劍法舞得滴水不漏,之後忽然便到了慕風的案前,劍尖挑起了一杯酒,笑得像一朵剛剛盛開的山丹丹,“慕少主,這杯酒,雅兒敬你。”

慕風神色淡然,很有禮貌地從劍尖上取了杯酒,一飲而盡。

雅兒公主覺得慕風那一眼過於淡然,並沒有達到她想達到的目的,於是居然又側身挑起旁邊子悅太子案上的酒,道:“雅兒代表太子哥哥,再敬您一杯。”

慕風於是又點點頭,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雅兒公主四處觀望,忽然便要去挑赫連明宗案上的酒,赫連明宗卻已經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再胡鬧下去,自端了酒杯飲盡,道:“雅兒,你的劍舞差不多了,可以退下了。”

雅兒公主怔忡了下,終是收了劍,不得不退下。

退下之時又嚮慕風看了眼,卻發現慕風的目光早已經挪到別處,不再看她。

從正殿出來後,她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哪裡不對勁呢?在花園裡遇到了一個小太監,便抓着人道:“你說,本公主漂亮不漂亮?”

小太監平時只能遙遙地看着公主,從來還沒有這麼近的接觸過,雖然她很兇,可是那漂亮的水眸和小巧的脣,那吐氣如蘭的味道都讓小太監毫不猶豫地答道:“公主漂亮,公主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雅兒公主卻又哧地冷笑,將這小太監扔到一邊去,“你這閹人,會分辯何爲漂亮,何爲不漂亮?”

雅兒公主這模樣,便被貴妃劉氏看到,忙喚道:“雅兒,你怎麼了?”

貴妃劉氏是雅兒公主的親孃,這時候便小步跑到跟前,“孃親,我只是覺得我還不夠漂亮,孃親,你說我要怎麼樣才能變得更漂亮一些。”

貴妃劉氏容貌也頗爲妍麗,當年才十四歲便進了宮,十五歲生下了雅兒公主,雅兒公主現在才十五歲,劉氏還不到三十歲,容貌正是到了女子最有味道的時候,褪去青澀和戾氣,剩餘明豔的和藹。

“我的雅兒是最漂亮的,還想要多麼漂亮呢?”

“孃親,你騙人。”想了想她道:“以前,宮裡便只有孃親最漂亮,現在不是了,將軍嫂嫂纔是最漂亮的。”

貴妃劉氏倒也見過段櫻離,第一次

見面便覺得這女子過分美麗,恐是紅顏禍水,心中對其一直不喜,現在聽到雅兒公主如是說,便又道:“像她那種相貌,又不一定是有福的,女子不但要長得美,更要有福,纔算是真正上好的相貌,我的雅兒將來必定不會比太子妃差的。”

這麼一通安慰,雅兒公主的心情好了不少,但今日一番努力,仍然沒有得到慕風的青眼相加,總歸還是有些沮喪的。

不過這種小女兒心思也不好直接拿到桌面上來說,一時非常的鬱悶。

這晚,天空又飄起雪來。

段櫻離披着衣裳,久久不進入房間休息,花輕霧比劃着讓她進屋,莫要在門口着涼了,段櫻離固執地立在門口,“小霧,你說他在找什麼?”

花輕霧不明白她說的什麼,只愣愣地看着她。

無奈,又進屋拿了件厚襖子過來,替她披在身上,看到她脖子上的傷口,想起早上段櫻離還沒有回答她的問答,便又固執地詢問起來。

段櫻離見瞞不住,只好悄聲將昨晚的事,又給花輕霧說了一遍,花輕霧哦了聲,眸啃憤憤之色,想不明白這慕風是怎麼了,竟然忍心傷害段櫻離。在她的記憶中,慕風明明對段櫻離是非常好的,甚至在大曆的時候,將君夫人之死一力抗在自己的身上,如今這卻是怎麼了?

見到段櫻離望着天空的雪花苦苦思索,花輕霧還以爲她在傷情,根本不知道段櫻離其實是在想,這慕風定是在找什麼東西,否則不會深夜闖入內宮。

這樣又過了幾日,花輕霧終於找了個機會,在半道上大膽地截住了慕風。

慕風倒也認得她,只見她滿臉憤怒地一通比比劃劃,慕風根本不明白她想要表達什麼,反而官紅俏看得有趣,笑道:“少主,不如由我去見見太子妃,說不定這位小霧是太子妃派來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呢。”

慕風點點頭,便不再理會小霧,徑直往前走去。

花輕霧氣不過,撿到起地上的青石,就像慕風扔去,卻被紅官俏一把接到了那顆石頭,同時狠狠地擰住了花輕霧的手腕,花輕霧只覺得手臂生疼,當下只能乖乖地隨着官紅俏擺佈了。

到了太子宮,她把花輕霧猛地推倒在段櫻離的面前,“太子妃,這是您的奴婢吧,剛纔竟然想傷我們少主!”

段櫻離趕緊把花輕霧扶起來,只見花輕霧委屈的眼睛都發紅了,比比劃劃地道:“我就是不明白,他爲何如此對待你?當初我們從南詔出來不就是爲了找他嗎?現在倒好,他明明就在眼前,卻任由您繼續陷在大曆皇宮不聞不問,我只是想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何事而已!”

段櫻離心痛地揉了揉花輕霧的手臂,“你呀,真是個小傻瓜。”

之後,讓人把花輕霧帶下去休息,這才道:“不知姑娘貴姓?”

“我乃官紅俏!”她答得乾脆利落。

“官姑娘,小霧之所以這樣對待慕少主,是因爲慕少主曾送給我一盆玉芙蓉,結果這盆玉芙蓉差點累我失去性命,小霧覺得是慕少主故意害我,因此才……”

官紅俏打斷她,“你們主僕二人,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那盆玉芙蓉價值連城,若是識貨人,便是出兩座城池也願意交換!你拿了寶物卻來賣乖!怎麼不怪自己在這裡人緣太差,竟然要被人毒針殺之!還有,難道不是我們慕少主救了你嗎?你竟連一點感激之意也沒有?”

官紅俏這幾年跟在慕風的身邊,早已經一整顆心都掛在慕風的身上。慕風這幾年叱吒風雲,但爲人卻是沉默少言,對女子更是不多看一眼。

今次卻指明玉芙蓉要贈給太子妃,早就已經惹得官紅俏很不開心了,這次便趁着這個機會將段櫻離狠狠地教訓一頓出口氣。

段櫻離無奈,只好再次道歉。

官紅俏仍然憤憤,卻聽得段櫻離笑問,“想必官姑娘一定很愛慕少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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