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蕭徹愣了下,還是伸臂扶住她的肩膀,“你莫哭,我不是這個意思了,只要你以後做事,思慮周全,不要傷害身邊的人也就罷了。如此一來,你肯定會有朋友喜歡你,會有親人疼愛你,大家都會和你貼得很近的……”
“是嗎……”語聲依舊微微哽咽。
蕭徹狠狠地點頭,“當然是這樣,人都是彼此彼此的,只要你對人好,人家也自然會對你好。”
他說着,竟然心痛地將段櫻離擁在懷中,“總之,你莫哭了,你有什麼難處,我會幫你的啊,只要不傷人性命。礬”
“是嗎?”懷中的人兒,語氣那麼冷,還帶着嘲諷。
他如同自己摟了條毒蛇般,錯愕地緩緩放開她。
只見她的小臉已經又擡起,臉上卻哪有淚痕,眸子裡全部都是冰冷的嘲諷,這時候更是冷笑着說:“五殿下,你說這麼多話,是不是就想看到我如此低聲下氣又沮喪的承認自己的錯誤,尋找你的庇護?現在我已經這麼做了,五殿下大概滿意了吧?那麼,我可以走了嗎?”
說着,她往右側開一步,擦着蕭徹的肩膀過去,神情冷漠棱。
直到她已經走到了橋的中間,蕭徹才驀然回頭,望着她倔強的背影,大口喘着粗氣,從小到大,他還沒有受過這樣的污辱!還沒有被這樣的耍弄過!
“你,你簡直不可救藥!”他衝着她大喊。
然而她的身影,已經又淹沒在人羣中了。
就在這時,有人輕輕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蕭兄。”
蕭徹回頭,看到是鳳青鸞,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鳳兄,剛纔的事你看到了?”
鳳青鸞微笑着點點頭。
蕭徹頓時神色尷尬,“你們南昭的女子,怎地,怎地如此不同?”
“你也覺得她與衆不同?”
“那是自然,她不像個女人,不,她簡直就不像是個人!”
看着蕭徹這麼生氣的樣子,鳳青鸞還是很好脾氣地道:“蕭兄,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鳳青鸞帶着蕭徹去的地方,正是竄雲樓。此樓爲奉京城內第一高樓,與皇宮內的廣寒樓遙遙相對,只是廣寒樓因爲依山勢而建,雖然高度比竄雲樓實際上矮那麼幾層,但因竄雲樓建於平地,所以二座樓看起來是一樣高。
二人到了樓上之後,便將護城河附近的數十條街道全部都攬入目中,只見各街道都人~流如織,小販及孩子、還有雜耍藝人成爲其中最熱鬧的點墜。
蕭徹很快就發現了段櫻離的身影。
只見她已經找了塊地方,坐下了。
桌前一杯清茶,她也並不喝。
即便是坐在這麼熱鬧的地方,她周身的空氣似乎也把她與這熱鬧隔開,顯得格外冷清。
此時,她的目光正靜靜地落在不遠處,一個男子的身上。
那男子穿着普通的衣裳,高形並不十分高大,只是顴骨突出,看起來一臉刻薄兇悍,而他的手似乎一直探在腰間。
“她在幹什麼?”蕭徹茫然地問。
“這個男子腰間藏有很厲害的東西,隨時都可以造成大片的傷亡,想必是她剛出段府,就已經被盯上,她不斷地走,不過是要甩掉這個男人,只要她在人羣中,他便還是有所顧忌,畢竟大庭廣衆之下殺人,並不是兇手的習慣,可是他肯定已經看穿了段櫻離的想法,這時候已經忍不住了。”
“你說那人是殺手?”
“如果我沒猜錯,肯定是一個很了不得的殺手,櫻離躲他不得,不想連累別人,因此才一直在人羣中走動。現在恐怕是覺得,實在躲不開才停了下來。不過我猜,她肯定已經知道,我在這裡看着她了,一定會想辦法救她的。”
“原來她是因爲這個原因,纔在人羣中走……”
“我知道,你與那婢子玉銘一樣,定是以爲她孤獨可憐極了,無法排遣,才至如此。可是蕭兄,我要告訴你,她絕非你想象中的樣子,她這個人,像是沒有心的……不過她也絕不會隨時動了殺意,關於坊間傳聞,三小姐害死大哥的事,實在是因爲有人害她在先,她在自保而已。
她剛纔提醒你的那句話,我其實也想提醒你,不要隨便相信女人的眼淚有脆弱,而且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喜歡撒謊。”
“你是在說芙蓉小姐嗎?”
然而鳳青鸞似乎並不想正面點明,只道:“看來那人,是要動手了。”
果然,只見剛纔那個高顴骨男子,正滿面陰鬱地向段櫻離走來。
段櫻離這才向身邊的玉銘說了句什麼,玉銘點點頭,接過一大袋子銅錢,往後走了大約十幾米,然後驀然喊了一聲,“撿錢啦!大家來撿錢呀!”說着已經把那些銅錢全部都散在路上,人羣因此而驀然往前挪動了十幾米,連攤上小販竟然都丟下小攤生意,跑去撿錢……
就這樣,將那個人與人羣分離開來,段櫻離還在原處,附近便只有他們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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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櫻離忽然仰首往上看去,鳳青鸞適時將一隻茶碗丟下去……
兩條勾子隨着茶碗的掉落也迅速往下移去,高顴骨人似乎明白了什麼,忽然面目猙獰,如同野獸般往段櫻離撲來,然而就在他雙臂將要圈住段櫻離的那刻,兩條勾子已經分別勾住了段櫻離的雙肩衣裳,倏地將她扯上來,那人撲空,將茶桌壓翻。
他馬上掙扎着站起來,想再要抓住段櫻離,奈何段櫻離已經隨着雙勾的上升而到了半空,那人啊地大吼一聲,忽然轟地一聲……
血肉四賤之下,附近的幾個小攤都被炸翻,奇怪的是,有個女子不但沒有躲開,反而在大漢撲向段櫻離的時候也撲上來,這時雖然又迅速彈開,卻已經受傷倒地。
正在撿錢的部分人身上,也被濺上了鮮紅的血肉,只見剛纔所在的地方,被炸得很慘,頓時都冒了頭冷汗,若是剛纔還在那個地方,這會兒肯定沒命了。不知道是誰先反應過來的,當下便對着玉銘嗑下頭去,“小姐您是觀音菩薩呀,不但給我們派錢,還救了我們的命呀!”
“是呀是呀!”
衆人突然嗑頭,將玉銘弄得惶然無措,結結巴巴地說:“不,不是,是我們小姐,你們要謝就謝我們小姐……”
……玉銘說着往上看,只見段櫻離已經被扯到了最上面。
她放下了心,目光又落在受傷倒地的女子身上,連忙向她跑了過去……
段櫻離已經被鳳青鸞一把提了上來。
他仔細地打量段櫻離,見她的確好好的兒沒事,才笑着鬆了口氣,“我只有一件事比較好奇,爲什麼你知道那人帶着的不是普通兵器而是火硝?”要知道這區別太大了,若是普通的兵器,派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就能將此人搞定,但若是火硝,便隨時會造成大片傷亡。
段櫻離將額頭的頭髮往耳後抿了下才道:“有個耍蛇人,放了幾十條蛇在空地上,那些蛇聽他笛聲而起舞,原本很神奇。卻因爲剛纔那殺手的到來,忽然亂了套往後退去。蛇都是怕硫磺的,而火硝含有許多硫磺,所以我斷定那人是死士,一定會與目標人物同歸於盡。”
“還好櫻離你細心,否則今日不知道要釀成多大的血案,這個元宵節會被毀得很徹底。”
聽了二人對話,蕭徹終於明白了什麼……
連忙打斷他們的話,“等等等……我要問個事情!你們是怎麼傳遞消息的,爲什麼我沒發現?”
鳳青鸞這次真的是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段櫻離原本漠然的神情也變得有些複雜精彩。
不過鳳青鸞沒有立刻回答段櫻離的話,而是先握住了段櫻離冰涼微顫的手,段櫻離剛纔那個抿頭髮的小動作,已經暴露了她內心的恐懼。
鳳青鸞的手很暖,很有力,“櫻離,已經沒事了。”
段櫻離點點頭,心安定了些,但見蕭徹的目光落在二人緊握的手上,她才趕緊抽回自己的手,面色些微尷尬。
“呵,原來你也怕死。”
段櫻離漠然道:“沒錯,我很怕死,我有必須活着的理由。”
她回答的過於認真,蕭徹反而愣住了,畢竟誰也沒有隨便剝奪別人生的權力。
鳳青鸞爲了緩和氣氛,笑道:“蕭兄不是想知道,我們是怎麼傳遞消息的嗎?我已經在這裡備好一桌上好宴席,我們便邊吃邊聊吧。”
三人進入室內,但見果然美酒佳餚,很是誘人。
蕭徹忽然想到,鳳青鸞必在這穿雲樓上觀望良久,那麼他跟蹤段櫻離的情景,肯定也被他瞧見,頓時心裡不自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