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雙雙正琢磨婚事兒的時候,同福藥鋪的小夥計,匆匆的跑來。一進門兒,就着急的喊道:“大小姐,快回去看看吧,有人來賣雪蓮了!”
柳雙雙連忙將算盤子放下,並告訴小五子,一會趕緊去將這銀子給木匠送過去,叫他立即動工。半個月後,她親自去取。
隨後,柳雙雙跟着小夥計就離開了酒樓。
天,陰沉沉的。真真涼意襲來,柳雙雙忽然感到手腳發冷。冬天到了,她的身上還披着兔子皮的襖,可一點都不溫暖。從她身旁經過的小孩兒十分開心,穿着小棉襖,流着大鼻涕,舉着雙手,高高興興的不知道往哪兒跑去。
你看,這孩子的世界多美好。他們是快樂的,悲傷的事情能有多少呢?哎,真讓人羨慕。孩子的世界,天真而爛漫。可惜,我們都回不去了。
柳雙雙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從酒樓到藥鋪這段距離,竟像是走了兩個世紀那般的漫長。她心裡發慌,也說不出爲什麼。
這一路不敢停留,匆匆來到藥鋪。柳雙雙一條腿邁進藥鋪的大門,就瞧見劉神醫正捋着鬍子將一隻手搭在一箇中年男子的脈搏上。
一瞧見柳雙雙進來,劉神醫輕輕的點了點頭,又扭過頭去,輕輕的捋着鬍子,閉上了眼睛。彷彿,是在思考病人的脈象。
柳雙雙一看,劉神醫這是故意穩住他呀。
再看那人,三十歲上下(那年月三十歲左右就算是中年),身穿布衣,一身的書生氣。看樣子,到像個久不得志的書生。
他身上的半舊的褂子十分整潔,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鞋子上沒有泥巴,再瞧他的手指,纖細而修長,特別是食指,幾乎跟中指齊平。
柳雙雙見到這位仁兄,並不着急上前搭訕,而是回頭吩咐了夥計幾句。小夥計連連點頭,柳雙雙親自奉茶,她一扭身,用手輕輕一彈,一種白色的粉末竟落在了那碗茶中。
瞧那柳雙雙氣定神閒的樣子,忍不住的讓人想到兩個字“苗蠱”。蠱術一向神秘而可怕,最讓人不寒而慄的,當然是蠱蟲。據說,有些中蠱之人竟可以在皮膚下面清晰的看到遊走的蟲子。
柳雙雙何時學會了這種功夫?
她笑吟吟的將茶送到那位客人身邊,這時,劉神醫漸漸的鬆開了那位客人的脈。
“總的來說,身上是有點虛寒。其他的並無大礙,若是在意,老夫開兩服藥拿回去給你補一補也行。這位,就是我們老闆。生意上之事,老夫不參加!”劉神醫一面捋着鬍子一面說道。
那人回頭,見柳雙雙,兩人互相點頭。
“我有樣東西要賣。”他說。
柳雙雙緊忙點頭,伸手做出個請字。
“這裡人多嘴雜,不方便說話,勞駕先生移步,我們到後面去談。”
在柳雙雙的帶領下,兩人來到後院一間小屋。一進屋子,就有小夥計將剛剛那碗茶端來。柳雙雙心說,你個傻蛋,這不讓人瞧出來麼?你就不會到出點去,裝的跟個真的似的?
多虧那仁兄心粗並未發現裡面的貓膩,柳雙雙連忙笑着說道:“喝茶,喝茶。”
那人還象徵性的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柳雙雙鬆了一口氣。小夥計並未出去,而是守在門旁。終歸,老闆娘是個女人,再怎麼說也要保護不是?
那人喝完了查,柳雙雙一笑,輕聲說道:“您要賣的可是雪蓮?”
那人點點頭,從袖筒裡摸出個小盒子。
“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賣了他。哎,鄙人不才,多年科舉爲中,現如今,唯有靠變賣家產度日。”
柳雙雙趕忙接過小盒子,打開盒子瞧了瞧。如果說,上一回那雪蓮是未長大的鮮花,那這顆撐死只能算是花骨朵。含苞待放,如那春夜裡的白玉蘭花。
柳雙雙抿了抿嘴,對那夥計說道:“去,派人請劉神醫過來。”
轉過頭,柳雙雙又笑着問道:“這一株你打算賣多少銀子?”
那人伸出手比劃了一下。
“二十兩?”柳雙雙問。
他搖了搖頭,從容不迫的說道:“二百兩。”
柳雙雙挑了挑眉毛,將那東西原封不動的放回盒子裡,輕輕的推到他的面前。
“怎麼,你們不收麼?”那人連忙問道。
“太貴,另外,你這成色實在一般。”柳雙雙說。
正說着,劉神醫走了進來,衝着那人點了點頭。柳雙雙不動聲色的將那盒子遞到劉神醫的手中,劉神醫打開聞了聞,接着對柳雙雙搖了搖頭。
柳雙雙見蓋棺定論,不禁的冷笑了兩聲,坐在那古樸的圈椅上輕輕的拍了拍衣裳。
“先生住哪兒呀?我看,不像是本地人吧?”她問。
“啊,我是從汴京過來的。”他說。
柳雙雙歪着腦袋,冷笑着說道:“上回過來騙我們家那個,你們一夥的吧?”
那人立刻反駁:“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還不清楚嗎?知道爲什麼掛出收雪蓮的牌子嗎?就是爲了引你們上鉤!果真來了,我說呢,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就知道你們得上鉤!”
柳雙雙話音未落,只見那人像箭一樣的竄出去。柳雙雙一拍手,四下竟出現了四五個夥計,將那人按到在地。
“真是個不經事兒的,哎,你一老實人跟騙子混什麼?這下可好,把自己搭進去了?我才說了一句而已,就害怕的要命?第一次出來騙吧?記住了,往後別隨便喝別人的茶!你呀,就乖乖的等着吧,等我把你的同夥揪出來,好把你們一起送到衙門裡去!”柳雙雙得意的笑了笑。
那人連連喊冤,柳雙雙也不跟他多計較,一揮手,三四個夥計將他綁了起來。後來,夥計們說,這人真有可能是個讀書人,綁他的時候幾乎沒怎麼掙扎,就算是時而的掙扎力氣也是小的可憐。
哎,這年頭把讀書人逼成了什麼樣?讀書人都出來當騙子了,這天下,還能有好麼?只可惜那寒窗十載,孔聖人卻培養出這等學生,嗚呼哀哉。
一說道書生,柳雙雙想起了一個人。
也不知道,方生現在怎麼樣了,過的,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