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宋小妹有住進了以前的房間。宋烈不可能在讓她回到梅家去,柳雙雙在書房守了一夜,生怕宋烈會做出什麼傻事兒來。
一個晚上,她聽到屋子裡的來來回回的走動聲。宋烈,也沒有睡。
第二日一早,宋烈一推門,就見到了柳雙雙那佈滿血絲的眼睛。柳雙雙期盼的看着宋烈,不知道爲什麼,那一刻,她好希望宋烈能跟她講幾句話。
可是,宋烈咬了咬牙,下了樓。
樓下,宋小妹哭腫的眼睛像是兩個桃核。宋烈下樓的時候,她娘正在問她昨天晚上睡得好不好。
宋小妹剛要回答,一見到自己的大哥,卻又哭了出來。宋老太連忙抱着閨女的肩膀,輕輕的安撫着閨女的情緒。
“哎……有甚辦法,你攤上了這樣一個嫂子。哎,把俺閨女推到了火坑裡。閨女,是娘對不起你。當初,娘不該拖家帶口的來揚州。你……你這才過門兒就成了寡婦似的,往後……往後這日子可咋過呀!”
說着,宋老太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宋烈的心裡猛然的一緊,像是有一隻手滲出來狠狠的攥了他的心臟一把。他立即停下腳步,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跟在後面的柳雙雙,咬着嘴脣,心中滴了血。
“娘……我以後可咋辦?這就成了寡婦,我……我還不如當初不同意這婚事兒。我……我還不如現在就死了,免得遭受一輩子的罪!”宋小妹哭着撲進宋老太的懷中,宋烈痛苦的皺着眉,蹲了下去。
柳雙雙此刻總是有一千張嘴、一萬條舌,也沒辦法辯解這一身的不是。她當初的意見是雙方見見面,哪兒有這麼快就結婚的?
可是,宋小妹急着嫁,宋老太又認爲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個急着嫁,一個逼着嫁,這就趕着宋小妹上了轎子。
可是,出了事兒,卻落了她一身的不是。
過去,好歹自己還有點主動權。想不到,這一下子竟成了萬人恨。她知道宋烈心中不舒服,又沒辦法說她。所以,總是對她淡淡的。
這一點,纔是她最傷心。
“閨女呀,你以後,你以後可咋辦呀……都是你那嫂子害了你,娘對不起你。走,咱們現在回鄉下去。哪怕,族人們把咱們罵死,也不能讓你再受委屈。”宋老太說道。
“娘呀,我不活了。我在這世上活着還有啥意思?娘,閨女,閨女不能孝順你了,閨女先行一步啦……”
說着這宋小妹放開宋老太就向牆上衝去,宋老太一把扯住閨女的手,失聲痛哭。宋小妹回頭努力的掰開宋老太的手,哭着說道:“娘,你還讓我留在這世上做啥?我,我都成了大笑話……”
柳雙雙痛苦的扭過頭去,兩行熱淚,順着她那白皙的臉頰流了下來。讓她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她現在不管做什麼,都是錯的。
宋烈捂着胸口走下樓,心中雖有萬分的爲難,但表面上還是壓下了難過,他柔聲說道:“妹子,哥對不起你。你放心,你的婚事兒,哥絕對幫你辦理的妥妥當當,絕對不讓你在受了委屈!”宋烈說道。
宋小妹咬了咬頭,伸手挽住了宋烈的肩膀。
“哥,我知道你的一片好心。可是,你那個媳婦是咱們家的掃把星。你想想,自打她過門兒,宋家消停過嗎?哥,你還是,還是趁早把她休了吧。要不然,咱們家永無寧日呀!”宋小妹哭道。
宋烈的眉頭深鎖,忽然哽咽。宋老太此刻哭着用那雙長滿了壽斑的手拉着宋烈的手,幾乎泣不成聲。
“兒呀,你就聽大娘的一句話。將這她休了吧,咱們宋家。不能有這樣的兒媳婦,你爹就在泉下瞧見了,也會落淚呀!”
宋烈的胸口猛然的一陣疼痛,他鬆開宋小妹的手,捂住了胸口。
柳雙雙在樓梯上,早已經是淚流滿面,早已經痛苦的說不出話來。今時今日、此時此刻,她,還有什麼資格來要求什麼?
宋烈拼命的眨着眼睛,試圖將那些涌出來的淚水逼回去。宋小妹捂着臉鬆開了宋烈的手,哭着走到樓梯口“噗通”的一聲就跪下了。
“嫂子,自大我來了揚州,也沒這樣好好的叫過你一聲。嫂子,我知道,過去是我得罪了你。我是個不懂事兒的丫頭,你大人有大量別往心裡去。這一回我的婚事兒,不管是你跟黃四少奶奶聯手做的圈套,還是你根本都不知道,這些都無所謂了。嫂子,宋家,我們宋家,不能留你這樣的人。可能,是你命不好,方宋家吧。我知道嫂子你也是誠信誠意對待宋家的,要不然,也不會風雨無阻的幫着我大哥經營商號。嫂子,就算是你爲了宋家,委屈一下,你,高擡貴手放了宋家吧。我哥哥,我知道你是愛他的。你也不希望看到我哥哥的生意一敗塗地吧?嫂子,爲了我哥哥,你,就委屈一下。離開宋家吧,算是,我們宋家欠你的。”
說着,宋小妹給柳雙雙深深的磕了一個頭。
柳雙雙緩緩的蹲下,緩緩的坐在樓梯口。眼淚像是泉水一般的涌出來,原來,大家都以爲,這件事兒是她跟黃四少奶奶聯手做的?
這時候,宋老太忽然從胸口裡掏出了什麼,遞給了宋烈。
“兒呀,其實我一直瞞着你。上元節的時候,我跟你妹妹她們到廟裡拜佛。順便拿了你們倆個人的八字去合,你瞧瞧,人家大仙說了,你們倆八字不合。兒媳婦的命硬,克宋家的家運。本來,我不敢說,真的,我怕你們又說我挑撥離間。可是兒子,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能害你嗎?娘只想看到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度過每一天。可事到如今,娘不得不把它拿出來。你瞧瞧,你瞧瞧看吶!”
宋烈猛然的閉上眼睛,一行熱淚從眼角滑落。柳雙雙在淚眼朦朧間,看到宋烈哭了。頓時,心,冷了。
宋烈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擡頭看了看柳雙雙,那雙熟悉的眸子裡,寫滿了抱歉。那一刻,柳雙雙明白了。
她明白宋烈的意思了。
她知道,她,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