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纔不是問題】
“無理取鬧。”郭譽杵在原地,幽幽地抱怨。
“我無理取鬧?!”走出幾米開外的白瀾笛轉過身,指着自己,惡狠狠的反問郭譽。話一出口,白瀾笛便有了覺悟……好像……其實吧……的確是這麼一回事兒。但在這種情況下,讓她承認自己是在無理取鬧,那纔不是她的風格!
郭譽從口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隻叼在嘴裡,又摸了一遍口袋,沒找到火機,擡了擡手,不知道該不該把嘴裡的香菸再放回去,樣子有些尬尷。白瀾笛看着他的樣子,忽然覺得很好笑。他眼窩有些發青,下顎上的胡茬清晰可見,頭髮零亂,髮尾還不安分的翹了起來,頭頂豎起了翩翩起舞的呆毛,衣服也有些皺,甚至有前襟上有幾點可疑的污漬,總之,郭譽現在形象比她在賓館裡看到他時,還要頹喪。
“我去,怎麼看都是一副大叔的死相,真是老男人。”這麼想着,白瀾笛便不自覺的說了出來。她實在想不通,這個形象的郭譽,爲什麼還能具備“男女通吃”的能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強悍到不可一世的人格魅力?
“大叔?老男人?”郭譽的眼角抽了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擡起胳膊嗅着腋下,結果,臉色變得更頹喪。
郭譽這次決然的把煙收了起來,走了過去,一把又將白瀾笛的箱子奪了過來,另一隻手牢牢握住白瀾笛的手腕,大步流星的向出站口走,邊走還咬牙切齒地說,“就該把你捆起來,我的日子才能恢復正常。”
“你放開!我不跟你走!”白瀾笛立馬板上臉,反抗道。
郭譽不屑地說,“你以爲什麼樣的男人到了三十歲才配叫‘大叔’?我告訴你,我這樣的才配,你上回偷偷摸摸約見的那個死胖子,他只配被叫‘師傅’。”
白瀾笛一愣,“噗”的一聲大笑了起來。本讓她拋到九霄雲外的凌波,在此莫名躺槍,她雖心中有愧,但心情還是隨之好了起來,自然而然的跟上了郭譽的腳步。
沒錯,這個男人,不管是咖啡店裡那個裝扮奇異的妖孽,還是躺在昂貴的清代木榻上的富家少爺,又或是眼前的這個帶她在人流中穿行的中年大叔,唯一不變的,是他那張說話極爲欠抽的嘴。
可是……很開心。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這種“開心”會慢慢再繁衍出一種像是棉絮一樣的東西,這東西填充在白瀾笛的心裡,柔軟而蓬鬆。
這東西叫做“滿足”。
給予她這份滿足的那個人,與他扮演的身份無關。
出站口還需要檢一次票,分散的人流在出口處慢慢彙集在一起,變成一排不短的隊伍。郭譽找出車票捏着手裡,跟着隊伍一點點的向前挪動。終於輪到他們兩個,郭譽把票遞給檢票員,也不想拿回票根,就直接拉着白瀾笛向外走。
“哎,你們等等,兒童票呢?”穿着一身藏藍工作服的檢票“大嬸”,留着一頭油光鋥亮的離子燙,一臉嚴肅的擋住兩個人。
“兒童票?”郭譽不解地看着檢票員,又回頭打量着白瀾笛,然後更加的不解,白瀾笛的這身裝打扮還是挺正常化的。
“什麼兒童票?”白瀾笛也是一頭霧水的跟問道。
“沒買吧?這小孩怎麼着都超過一米二了,沒買回去補票去!現在啊,你們這些做家長的就這麼逃票,那孩子看着你們學,將來能學好嗎?做人得講點素質,不爲自己,也得爲小孩考慮,行了,別廢話啊,去補票。”檢票大嬸不耐煩的教育完郭譽和白瀾笛,向後面的人招手示意跟上來檢票。
“嘿,到底是誰在嘚吧嘚吧廢話吶?補狗屁的兒童票,你哪隻眼睛看到有兒童了!”白瀾笛立馬跳起來和檢票大嬸理論。
郭譽黑着臉,拽了一下白瀾笛,給了白瀾笛一個向後看的眼神。
白瀾笛不明白,轉過頭一看,不由嚇了一跳,只見一個睡眼朦朧的小男孩,一隻手揉着眼睛,一隻手死死的抓着白瀾笛肩上挎包的帶子,還不停的打着哈欠。
白瀾笛目瞪口呆的轉過來,用手向後指了指,問郭譽,“他……怎麼回事兒啊?”
“估計是剛纔人多,和家人擠散了,又錯把你當……真是麻煩。”郭譽繼續陰沉這臉,把白瀾笛和那莫名多出來的小孩拉離隊伍。真是禍不單行,他本想快點離開這裡,找家好點的酒店洗個澡,把白瀾笛餵飽,然後兩個人好好“談談”。
小男孩拉着白瀾笛的包帶,聽之任之的跟着他們走,完全沒發現自己找錯了媽媽。
“嗨,小東西,你拉錯人了吧?”在巨幅燈箱前,白瀾笛彎□子,拍了拍男孩的腦袋。
男孩猛地驚醒一般,瞪着溜圓的眼睛,呆呆望着白瀾笛,纖長捲翹的睫毛上還掛着眼睛裡的分泌物。白瀾笛在心裡小小的感嘆,真是好看!這個年紀的孩子,第二性徵還沒有開始發育,性別模糊的很,小姑娘剃個短短的頭髮就能當假小子養幾年,小男孩容貌稍微婉約一些的,幹些賣萌撒嬌的活計,也完全不在話下。
“媽媽?!”男孩快速三百六十度轉了個圈,發現他親媽被他弄丟了。他驚慌失措的跑了兩步,就被白瀾笛捉了回來。
那小孩開始死命的乾嚎,“媽媽!媽媽!媽媽!我媽媽……”眼淚鼻涕瞬間噴發,混在一起,縱橫全臉。
白瀾笛掐着他的臉,兇殘的恐嚇道,“喂,小鬼,別嚎了,你再這麼喊,我就把你嘴巴用膠帶封住,然後賣到山裡去給人家放羊,聽清楚了嗎?”
小男孩在白瀾笛的淫威下,點了點頭,哽咽着收了聲。
“你是在哪和媽媽走散的?”白瀾笛問。
“……我不知道,我一擡頭,媽媽就不見了,媽媽!我要我媽媽……”說着,小男孩又開始有節奏的哭上了。
“你問的不是廢話嗎?”郭譽不屑,拿出電話,轉而居高臨下的問小男孩,“叫什麼名?多大了?家是哪的?要去哪裡?家長的聯繫方式知道嗎?”
小男孩囁嚅道,“我叫……叫貝貝,六歲,我家在西苑小區,要去姥姥家,我媽媽的電話是……是,最後是三個七。”
白瀾笛極力忍住笑,偷偷關注着郭譽的動態,見他嘴抿成了一條線,看起來不太高興。他默默把手機裝了回去,冷着臉走向檢票員,和她說明了緣由,離子燙的檢票員將信將疑,走過來和小男孩覈實情況,指着郭譽和白瀾笛問小男孩,是不是他的父母?小男孩先是搖頭,又糊里糊塗的點頭,還甩了檢票員一身鼻涕,離子燙檢票員有些炸毛,但還是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雖然態度不太好,還是領着白瀾笛他們仨去了火車站的廣播室,又聯繫了執勤的警察。
火車站的大喇叭裡一遍遍的播送着男孩走失的消息,警察過來詢問了男孩一些基本信息,內容差不多和郭譽之前問的一樣,結果從男孩口中得到的回答也和之前差不多,個性極好的警察叔叔一臉失望,覺得有點棘手。貝貝不滿地大喊,“我才只有六歲!你們不該要求我太多!”
警察又查看了白瀾笛和郭譽的有效證件,確定他們不是人販。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男孩的家長也沒出現,警察叔叔深表遺憾的告訴白瀾笛和郭譽,小孩可能是自己跟錯人下了車,他的家長應該還在那列火車上,根本沒下車,他們已經聯繫了剛纔過站的幾趟火車了,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孩子的家長。
警察說這些的時候,貝貝已經枕着白瀾笛的腿,在火車站廣播室外的長椅上,沉沉的睡着了。
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郭譽很想揪起這小鬼,湊他一頓。
“那麼,現在怎麼辦?”郭譽問警察。
警察說,“哦,你們可以將孩子放在我們這裡的。”
郭譽點點頭,示意白瀾笛可以離開了。
白瀾笛有些爲難,貝貝睡在她的腿上紋絲不動,她也不好叫醒小東西。這個時候,貝貝忽然摟住白瀾笛的腰叫了句,“阿姨。”
“叫我姐姐!”白瀾笛糾正道。
“……姐姐。”
“幹嘛?”白瀾笛擦着貝貝額上細密的汗珠問道。
“姐姐……我想摸你的咪咪,不然我睡不着。”貝貝說。
白瀾笛的手一頓,停在半空,她實在想不到這孩子會提這麼個要求,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不等白瀾笛犯難,郭譽已經搶先替她答道,“滾!小兔崽子!”那聲音近乎於咆哮。
周圍的警察和火車站的工作人員都被郭譽的聲音吸引了過來。有些離得近一些的,知道來龍去脈,不由捂着嘴偷偷樂。
郭譽絲毫不顧忌周圍人的反應,又別過臉,低聲加了句,“那是老子的。”
“郭譽!你他媽的神經病吧!”白瀾笛臉色煞白的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