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呂錯愕,“你聽誰說的?”
白瀾笛撓撓頭,十分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是我猜的總行了吧。”
伊呂見白瀾笛這態度,語重心長的說,“我知道那個人喜歡開些不着邊際的玩笑 ,但是他人真的不錯,你和他相處久了就會知道的。他又大你一些,不會像現在那些毛頭小子做事都沒個
分寸。”
白瀾笛的一隻手重重的拍在伊呂肩上,“行呀,我的乾姐姐,瞭解的挺清楚啊。那你瞭解我嗎?你知道我最忌憚什麼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所以他不是,他不可能是!”伊呂握住白瀾笛的手。
白瀾笛能感覺到伊呂手心的溫度漸漸的傳遞給自己,她的堅持有些動搖,甚至有些可笑。伊呂不會騙她的,她知道。“……可是我看到他和一個男人勾肩搭背的走在街上,就在文衛街和永春路那一帶。”白瀾笛的語調不再尖刻,她緩緩蹲坐在地上。那一帶有好幾家或明或暗的同志酒吧,整個靈城的人心知肚明。
伊呂用膝蓋碰了碰白瀾笛,“和男人勾肩搭背?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他要是和你約完會,然後立馬和另一個女人勾肩搭揹你就覺得正常了?”
白瀾笛哧的笑出聲。
已近天黑,不開燈的臥室顯得虛無沉悶,夜晚是個好東西,能把世上各種不同的物質均勻的混合,包容所有是是非非。白瀾笛靠在牆上仰視着上方的伊呂,向後捋了下額前的頭髮,眼神中滿是陰鬱,“對不起,伊呂。我還是接受不了,一旦和這個問題糾纏上,我就會牴觸。這大概和郭譽無關,是我的問題。”
伊呂把視線移向別處,避免與白瀾笛四目相對。頓了頓才激情勃發的來了句,“我求你了親!別再表現你那蛋疼的憂鬱了行嗎?”
白瀾笛擦掉一臉的吐沫星子,站起來拍拍衣服,點頭說,“行。走吧,吃飯。”
“你一直都是這樣草木皆兵,太累了。”這是白瀾笛開門前伊呂說的最後一句話。只是白瀾笛不知道,到底誰累了。
白瀾笛和伊呂回到客廳,穆華臻領着宋婷婷正好從閣樓上下來。穆華臻見白瀾笛她們也談完事情了,就說“你們可真慢,我們都等得不耐煩,我就領婷婷去欣賞你五歲的傑作。”
宋婷婷衝着白瀾笛伸出兩根中指,賤兮兮一笑,“很贊!真沒想到你小時候長的和大根君一樣。”
白瀾笛自顧自的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比起你當年用自己便便塗鴉自然高級了許多。”
宋婷婷豎起眉毛,“你可真坑爹的噁心!”其實宋婷婷挺佩服白瀾笛能在餐桌前說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話的。
宋婷婷當然沒有做過用自己便便作畫這麼文藝的事情。酒過三巡後她吐了真言,她是沒有用便便畫過畫,不過她小時候不小心擦腚扣破紙,又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舔~了一下指尖那淡黃鮮
亮的流質……不得不說,黑歷史這東西,很有可能會根深蒂固的跟着一個人一輩子。沒有人記得自己是怎麼變人的,但是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是怎麼丟人的,即使別人從沒參與過你的囧人囧事,那玩意兒也會悶在你心口,發酵長存。
白瀾笛扶着酒瓶癡癡地笑,“宋婷婷,你爲什麼總是吃些奇怪的東西呢?”
宋婷婷已喝的兩頰滾燙,搖頭晃腦的連身子都支不住了,她眯着眼睛茫茫然的看着白瀾笛,小~嘴一嘟嗲嗲的說“爲什麼?不爲什麼啊,因爲我餓。”
白瀾笛拍拍桌子問坐在對面的伊呂,“你錄下來了沒?”
伊呂這頓飯吃的索然無味,她才察覺到,白瀾笛剛纔在臥室跟她打了兩圈太極。所以她完全沒有融入到話題惡俗的酒桌氛圍中,於是她在桌子下踢了白瀾笛一腳,“誰有你那麼無聊。”
“我……錄下來了。”穆華臻向白瀾笛晃了晃手中的電話,也掛着一張鮮紅欲滴的小~臉蛋兒。
白瀾笛摸着穆華臻的頭像是愛~撫自己的寵物,她舉起手中的酒瓶,“做得好!來,讓我們爲了宋婷婷,乾了這碗翔!”
“乾杯!”宋婷婷興奮的跳了起來,沒成想失了重心,分毫不差的一頭栽進了菜盤。第二天,宋婷婷來上班的時候問伊呂,“呂姐,我昨天都幹什麼了?爲什麼我早上起來的時候眼睛和
鼻孔都好辣呀,你看都腫了。”……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那一晚,四個女人齊聚一堂,有三個各懷鬼胎。她們喝的不是一醉方休,而是矯揉造作。後來,伊呂拖走了魔障了的宋婷婷,白瀾笛也把瘋瘋癲癲的穆華臻弄上了牀 ,自己開始打掃戰場
。沒過多久,白瀾笛就聽見臥室裡一陣嚶嚶哭泣的聲音。她擱下手中的餐盤,倒了一杯熱茶端了進去。
“很難受嗎?起來喝點水吧。”白瀾笛打開臺燈,看到穆華臻抱着一隻枕頭,將臉深深的埋在其中。
穆華臻不動,白瀾笛只好上前扶她起來。“別動我,我沒事的,你去忙你的吧。”穆華臻悶聲說道。
“那你起來自己喝啊,我去收拾東西。”白瀾笛說完要走,穆華臻卻又一把抓住白瀾笛的衣角,拉着哭腔說,“你別走,我好難受啊。”
白瀾笛向來見不得酒品不好的人,忒麻煩了。她退了回來,往牀邊一坐,“說,你到底想幹嘛?”
穆華臻從枕頭裡露出一雙小眼睛,眨巴眨巴嘿嘿一笑說道“那你陪我聊天吧,嗯……比如,比如比如比如你最想在什麼地方結婚?”
白瀾笛身體一泄,甩開穆華臻的手,“聊你妹啊,結婚你妹啊。”是白瀾笛錯了,她就不該和一個思維意識混亂的人搭茬。
“你說說嘛,說說嘛。不然我跟你說說我的,我小時候想在雲端上面的城堡舉行婚禮,我挽着新郎的胳膊,邁上一階一階雲彩做的樓梯,還有一路的鮮花,天使爲我們唱歌,我們走啊走啊,終於走到了天國的城堡,然後幸福的生活在那裡。”穆華臻只說還不夠,還加上了豐富的肢體語言和多變的表情,努力的爲白瀾笛描繪着心裡的那幅天上人間。
“天國的城堡?呵,那是要去死吧?”白瀾笛煞風景的問,她現在都不知道該給穆華臻吃醒酒藥還是腦殘片。
穆華臻抗議道,“你給我認真點聽!”白瀾笛啞然,穆華臻話鋒一轉,表情隨即落寞下來,“後來吧,我發現不管在什麼地方結婚,是天上還是地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邊站着的那個人,他願意陪你到任何地方,這才重要。”
操,胡扯完瑪麗蘇又開始走關懷備至的正劇路線,這是要鬧哪樣啊?白瀾笛鎖着眉頭看着穆華臻。
穆華臻眼角彎了彎,“瀾笛,我也懷~孕了呢。等我走的時候你也送我下樓好不好?”
“你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孩子是我的?”白瀾笛端起本是倒給穆華臻的水喝了一口。
穆華臻坐起身,摟着她的寶貝枕頭說,“很遺憾親愛的,這孩子是我老公的,下次我再給你生。”
白瀾笛實在受不了,大喊一聲,“祖宗,你還是早點睡吧!”
穆華臻默默的與白瀾笛對視了一會兒,然後異常平靜的說,“我包裡有B超照片。”
這口氣和之前的語無倫次的貨判若兩人。
……
一聲清脆,白瀾笛手中的杯子已經和地板親密接觸了,茶水和玻璃碴四處濺開,平攤出了一個奇怪圖案,也弄~溼~了白瀾笛的拖鞋和褲腳。但是她渾然不知,只呆滯的回望着穆華臻。
萬籟俱寂,銀河系外的小行星沒有碰撞,小區裡經常出沒遊走的野貓不知道都死哪去了,隔壁每晚必看的聒噪倫理劇今晚也斷播了嗎?就好像爲了這一刻,世界萬物都配合着擯住了呼吸。
久久地,白瀾笛才說,“打算怎麼辦?”
穆華臻傾過身摸着白瀾笛的臉頰說,“我都說了和你無關,你不需要付任何責任。”
“滾蛋!我問你以後打算怎麼辦?”白瀾笛失控地拽掉穆華臻手中的枕頭,然後抱住穆華臻。那一聲“滾蛋”白瀾笛竟喊劈了嗓子,這是她最不想看見的結果。怎麼辦?穆華臻以後要怎
麼辦?穆華臻的丈夫是個gay啊!爲什麼要明知故犯的走到這一步呢?白瀾笛明白了,穆華臻這次來見自己的目的絕不單純。
穆華臻輕輕拍着白瀾笛的背,反倒像是安慰白瀾笛“沒什麼怎麼辦,一切都好。”
“……多久了?”
“五十來天。”
“那你怎麼還喝酒?”
“我其實沒喝多少,抿了幾口而已。我對酒精過敏,沾一點就上臉。”
白瀾笛鬆開穆華臻,感到渾身無力,彷彿喝醉酒的其實是她。她又問穆華臻,“那他知道嗎?”
穆華臻說,“知道的。瀾笛,其實我這次來靈城不光是爲了看你,還是別的事。”
那晚,白瀾笛睡在收拾好的閣樓上,她做了一個紛紛擾擾混亂不堪的夢。夢裡的她赤身裸~體,置身一片未知。周圍是千絲萬縷泛着邪魅暗光的紅線。有人牽着紅線的繩頭,從她身後繞過
她細白的脖頸,一路向下纏上豐滿的雙~峰,纖細的腰身,隱晦的私~處,修長的雙~腿……然後那人開始親吻白瀾笛的全身,一遍一遍,細細密密。白瀾笛本能的擁抱住那個人,十指深深的嵌
入他濃密的頭髮,眷戀着他身體的溫熱。太好了,雖然不知身在何處,但是至少有人與你相依相靠。
那個人突然說,“親愛的,你懷了我們的孩子。”
白瀾笛看向自己的肚子,發覺腹部果然慢慢地開始膨~脹起來,越來越大,最後近乎變成淡粉色的透明。白瀾笛甚至能透過自己的肚皮,清楚的看裡面的生命體在不停的蠕動。
“這就是我們的孩子啊。”那個人從身後攬着她的腰說。白瀾笛扳過那人的臉,卻始終看不真切。於是她說,“太噁心了,我不要生。”
“那就一起去死好了。”那人輕輕一拽紅繩,“噗呲”一聲,白瀾笛瞬間被纏繞在身體上的紅繩分割肢解,頓時血流成河。白瀾笛感到窒息般的痛苦,可她就是存有知覺,無法死亡,她輕輕地轉動着斷根的頭顱,發現身邊的人也變成了一地肉渣渣,和她的身體混雜在一起,不分你我。那個人又對她說,“別怕,別怕,我會陪着你。”
……原來夢境的結尾竟是如此糾結。這個夢像極了白瀾笛的人生,在最愉悅的時刻,突然反轉向無限的悲傷發展,傷至盡頭又會豁然開朗,莫名的出現了一片光明燦爛。
作者有話要說:之後是一週五更呦,謝謝光臨~請留個言吧OHZ~收個藏吧OHZ~
PS:此貨就是“大根君”
在日語裡,白蘿蔔即“大根”~話說,這個名字實在是太暴露民族個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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