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丘大海不說李孟有什麼罪行,反倒是大談李孟的產業,果然是有用,那五十多名錦衣衛聽到藏銀十萬,偌大的鹽場,各個眼神發亮,齊齊的發一聲喊,揚起兵器追了過去。
剛纔這稍微一停頓,雙方的距離又是拉開不少,不過這王百戶倒也沒有什麼擔心的,因爲沒有跑出幾步,七名騎馬的番子已經是把他們超了過去,王百戶在後面笑罵了一聲,喊道:
“兔崽子,砍了那賊頭的腦袋,給你們加賞!“
聽到這句話,那幾名番子騎士拼命的打馬,更是加快速度,這次的油水太大,不光是報案的那些人有大筆的銀子給,而且聽帶路的那人說這李孟賊人也是肥羊,銀子是大把大把的,所以這次的捉拿,當真是人人向前。
這七名番子騎兵也是你追我趕,拼命的打馬前衝,準備奪得這個彩頭,誰都看到李孟衣衫不整,手無寸鐵,上前一刀就是乾脆利索。
七匹馬轉過李家莊園的房屋聚集的區域,前面就是曬糧食的曬場,這邊都是遼民軍戶種田開闢出來的區域,逢猛鎮周圍都是平緩的丘陵,這片都是平地,轉過來的時候,幾名錦衣衛的番子都是冷笑。
心想到了這開闊區域,看你小子往那裡跑!
一出房屋區域,眼界頓時是開闊下來,七名番子幾乎是同時勒馬,因爲衝勢太急,有兩個人直接就是馬上重重的摔了下來……
不遠處,幾十匹馬分成幾排整齊的立在那裡,馬上的騎士穿着灰黑顏色的布衣,手中拿着長矛,矛尖直指天空,冷冷的注視着那些衝出來緊急勒馬的錦衣衛番子們,這麼冷的天氣裡面,李孟穿着短布褲和無袖的褂子。頭髮也有些披散,坐在最前面的一匹馬上,這模樣就和雜耍班子地丑角一樣,讓人發笑。
可在場的人裡面,不管是誰,特別是那幾個番子。那裡還笑的出來,站在最前面的那番子甚至還看見李孟在披散的頭髮間咧嘴笑了下,這笑容當真是讓人毛骨悚然,就好像是猛獸在捕食獵殺前露出自己雪白的牙齒。
果然如此,李孟手中地長矛放平,雙腿一夾馬腹,胯下的馬匹長嘶一聲。朝着這邊就猛衝了過來,幾名番子早就是發瘋似的撥轉馬頭,要逃離這裡。只是剛纔在路上已經是衝的太急,又是突然剎住,倉促間馬匹根本提不起速度,更不要說,李孟衝過來的時候,這幾人的方向還沒有轉過來。
只有兩個人舉起了繡春刀,噗哧噗哧連聲。還有短促的慘叫,這幾個騎馬地番子毫無懸念的被刺個通透。
李孟手臂一擺,抽出刺入的長矛。冷聲說道:
“那邊還有!”他和騎馬鹽丁地動作可沒有方纔那麼聲勢浩大,番子們所在的道路狹窄,只能是並排四匹馬,這四名騎士注意着彼此的馬速和位置,讓馬匹處於齊頭並進的狀態。手中的騎矛。矛尖向下。
馬的速度不快,基本上是小步慢跑。前後排的馬匹地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王百戶那些番子,看到騎馬的同伴追上去,心想這不過是十拿九穩地事情,也就是在那裡喘氣了,還有幾個人在那裡互相埋怨,說是早知道這麼累,就算是賺萬兩銀子,老子也不來這裡受罪了。在濟南府當大爺,尋個機會去南直隸或者回京師該多好,何苦來這裡。
王百戶也是知道手下這些人的意思,在那裡笑罵道:
“不要在哪裡給老子憊懶,等下抄了這鹽販子,咱先去喝杯茶就是。”
所謂喝杯茶,那就是給這些人留點時間爲所欲爲,這句話剛說完,就聽到那邊傳來一聲慘叫,這下人人歡騰,帶路的丘大海臉上更是露出狂喜之色,看來李孟被殺了。
不過隨即傳來的幾聲慘叫和馬嘶,頓時是讓王百戶覺得不對,還沒有等他發令戒備,四匹馬已經是出現在街道的端口,馬不是太好地馬匹,馬上地騎士穿着布衣,有個甚至還是剛起牀的打扮。
只是手中地騎矛寒光閃閃,馬蹄聲並不散亂,而是整齊有序,徐徐的靠近過來,這番陣勢更是有人攝人的氣魄在,雖然是四匹馬並排,卻有千軍萬馬的氣勢。
錦衣衛番子們稍微一錯愕,隨即就是炸了鍋,一幫人原本還是站在那裡喘氣喊累,此時人人健步如飛,這路兩邊都是房屋宅院,五十多人倉促間轉身頓時是擁擠混亂,逃跑的速度更是慢了幾拍。
轉眼間,馬匹已經是追上,馬上的騎士手中的長矛幅度很小的擺動,但藉着馬力,前面的人還是一個個的被刺穿。
也不知道那王百戶身材這麼胖大,方纔又是站在前列,在馬隊衝近的時候,怎麼跑到後面去的,朝着來路奔跑了幾步,聽着身後一聲聲慘叫響起,人怎麼可能跑的過馬匹,這王百戶也是光棍,一咬牙索性是不跑了,在懷裡摸出件東西,轉身舉了起來。
在馬隊的並排衝擊之下,那些番子就好像是被收割的稻草一般,紛紛倒地,手中的繡春刀沒有一點的用處。
李孟身上穿的少,馬匹奔跑起來又是帶風,可是李孟感覺不到一點的寒冷,他渾身上下的血都已經沸騰,他腦海被怒火充斥着,只想殺光這些番子,雙腿猛夾馬腹部,馬匹的速度加快,已經是脫離了隊列。
躍過幾具屍體,李孟正要舉起長矛,猛覺得前面微弱的亮光閃動,看着那爲首的錦衣衛軍官拿着火媒正在朝一把短火銃的火繩上點去,黑黝黝的槍口正對着李孟,這個距離雖然近,可馬速催到極限也無法靠緊。
這個瞬間,李孟突然覺得時間變得極慢,渾身已經是沸騰的血液變得如同寒冰,整個心臟都好像是要抓緊了起來,就看到對方的火媒一點點朝着火銃上的引藥湊了過去…….
“咣”
一聲大響……這次難道真的死了嗎?
槍聲雖然響起,但是王百戶的短火銃卻沒有發出火光,他左手拿着的火媒始終沒有短火銃的引藥上,身體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在後面重重的撞了一下,身體朝着地面撲倒,能看到胸口有大片的血紅正在擴散開來。
李孟這時候才感覺時間流動恢復了正常的速度,能看到不遠處郭棟架着一把火銃,那邊的白煙還沒有飄散。
王百戶一死,剩下的錦衣衛番子再也沒有什麼戰意可言,甚至連逃跑的勇氣都失去,軟軟的跪倒在地上,哭喊着求饒,李孟和身邊的馬隊才衝過去三排,看着事態已經是穩定,李孟手中控住馬,手中的長矛豎立了起來,後面的騎馬鹽丁看到這個信號,都是紛紛的止住。
那邊的郭棟和剩下兩名遼民鐵匠,滿臉煞白拿着兩把火銃小步跑了過來,騎馬鹽丁們紛紛下馬,李孟在馬上重重的打了個噴嚏,衣衫單薄,在外面又是這麼劇烈的活動,肯定有些風寒。
要是在現代,感冒發燒的小病忍忍也就過去了,來到這個年代可不能馬虎,不過眼前這場面卻也離不開,吩咐幾名鹽丁去給自己拿衣服,同時看看門口站崗的那兩位鹽丁的情況,他下馬直接走向那邊跪地求饒的一名番子。
這錦衣衛番子到底是最有權勢的官家近衛,即便是求饒也是牛氣異常,在那裡喊着:
“今日的事情全是誤會,只要是把小的們放回去,就當今天沒來過,以後都是和和氣氣的,再不找麻煩。“
這話聽得李孟直皺眉,心想這麼不知道死活,難道看不清楚局勢嗎,隨手在地上撿起一把誰丟棄的繡春刀刀鞘,朝着絮絮叨叨的那名番子抽了下去,這刀鞘是硬木包鐵的材料,就那麼拍打到臉上,何況是李孟的手勁。
“啪“的一聲響,那番子的半邊臉立刻是青黑一片,眼睛都睜不開了,要慘叫可是抽動傷口,瞬時跪在地上吵嚷的番子們都是安靜下來,接下來口風馬上就有變化,這次的求饒可就是客氣了許多:
“大爺,小的們實在是不知道內情啊,都是聽上官的差遣,也是身不由己,還請饒命,饒命啊!“
李孟也不理會,一打量,卻發現個熟人,卻是周丙戰戰兢兢的跪在那裡,看着李孟砍過來,拼命的朝着後面縮,李孟一愣,頓時是開口笑了起來,這笑聲聽在衆人的耳中,卻是有種陰森森感覺:
“唉呀,這不是周老爺嗎,真是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