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四年的十月間,在山東總兵李孟的幕府之中出現了一位帶着鐵面具的謀士,鎮東將軍對這位鐵面人的稱呼是公孫先生。
李孟的文武班子裡面,對這位謀士的身份都頗爲好奇,有些人去周揚和寧乾貴那邊打聽,也有人去套王海和湯二的話,都沒得到什麼結果,看他們的模樣,好像他們也不知道這謀士到底是誰。
山東李鎮東,外面的人或許不知道他是何等人物,但山東文武心中,李孟就是這天下間最頂尖的人物。
在李總兵的身邊,所有的人也就是能做他的下屬,沒有人又和他平起平坐的資格,而這位“公孫先生”在總兵衙門之中,舉止做派,以及李孟的對待,隱隱都有些平等的味道。
當然,這種平等的味道,也只是相對於膠州營系統的其他人而言,但這已經是石破天驚了。
以李孟的權威,自然無人敢對他的決定做出什麼質疑,但大家疑問的是,到底什麼人能有這樣的才能和李大帥平起平坐,遍數天下間那些人傑俊彥,那有什麼人複姓公孫。
這公孫先生平日裡和大帥差不多同步的行動,不管李孟出現在軍議,或者是民政的場合,這帶着鐵面具的公孫先生都是一同前往。
這下子,下面衆人對這公孫先生的文武身份都搞不清了,天下間能文能武的大材實在是少,有數的幾個好像都是在朝廷之中效力,而且還沒有低於二品以下的,這些人就更不能出現在膠州營這裡了。
大家好奇是好奇,不過膠州營上下做事很知曉公私之分,好奇並沒有影響大家的做事,而且這公孫先生在軍民兩處的衙門之中。從來不說一句話,僅僅是在傾聽,這對膠州營的結構以及權力的分配並沒有什麼影響。
漸漸地。大家對這位公孫先生的態度,也就僅僅是好奇了。
不過,有幾個猜測還是頗爲的有趣,比如說公孫先生身材高大,面具下面露出地雙眼炯炯有神,走路時都是落後李孟半步,或許這是軍隊那邊給李大帥請來的護衛,這模樣怎麼說也是武藝高強的角色。
十月下旬的時候,山東的鹽政有個小小的變化,按照朝廷的鹽政劃分。一般是一省或者幾省爲一區,這一個大區的官鹽價格都是相同的。當然了,在山東地面上,這個規定形同虛設,根本沒有人去遵守。
眼下山東的鹽政情況是私鹽爲官鹽,每年山東境內各處地鹽價是在濟南和膠州兩地公佈出來的,然後由武裝鹽丁押送到各地,由各地承辦私鹽的商人們販賣,鹽價允許有浮動,但因爲出鹽量一直是很大。所以價格也高不上去,百姓們並不覺得這是負擔。
山東原本有大小百餘個巡檢司,專門在各處查緝私鹽,自從李孟崛起後。現在只有一家巡檢司----鹽政分守膠州巡檢。
這個巡檢司是武裝鹽丁隊的統屬機構,所以介紹李孟的官職的時候。如果真是純粹官方的文件,就變得頗爲可笑,“鎮東將軍、左都督、山東總兵官李孟,兼膠州巡檢司巡檢”前面都是一二品的大員,後面一個不入流的賤官,實在是讓人捧腹。
但這個職位,是李孟對山東鹽政統屬的官方承認,不能輕易地放棄,李孟也就是因爲這個職位。合理合法的管轄山東公私鹽務。
其實這山東鹽務最可笑的不是掛在總兵大人官銜後面的名稱。而是在濟寧州地鹽政司鹽運使的常例收入。
鹽運使是三品或者從三品地官員,那是一等一的肥缺。可這山東的鹽運使過得極爲憋氣,全山東的鹽業利潤和他一點關係也無,自然也談不上什麼油水,每年也還是有些外水入賬,這外財是如何入手呢。
寧乾貴在鹽業系統多年,知道這大家發財的道道,鹽運使畢竟是三品大員,也不好逼得太急了,所以每年都給這鹽運使批下若干石鹽的份額,准許鹽運使拿着這若干石去兗州府販賣,賺來的錢歸他自己。鹽運使要賣多少鹽,居然是要下面的巡檢司批出份額,也算是大明曆朝僅見的奇觀了。
人如果幾天沒有吃鹽,就要渾身痠軟無力,並且會患上各種地病症,天下大災是大災,這鹽地銷售到還沒有受到什麼大的打擊。
現在李孟控制着山東地全部鹽場,還有南直隸差不多兩成的鹽場,這些都是他重要的資金來源。
魯鹽的銷售,除卻山東本地之外,河南開封、歸德、彰德、懷慶四府,以及北直隸順德府、廣平府、大名府、滄州府,都已經是完全的滲透了進去,不過幾乎是魯鹽產銷的極限了,畢竟販賣給鄭家的私鹽也必須要保證。
實際上,上面所說的那些地盤的外圍,甚至是山西和塞外的蒙古,都對鹽有需要,那些地方,就只能是交給淮鹽,或者是更準確的說是方家來做,膠州營賺個過境的錢罷了。
但在膠州營開始販鹽之前,這些區域的平民百姓吃的是質次價高的官鹽,私鹽因爲利潤少,甚至很少販運到他們這邊來,膠州營大規模的販運以後,各地再也沒有什麼吃鹽難的問題,倒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從某種意義上講,膠州營倒也是做了點好事……
不過,在十月中旬之後,在兗州府全境,以及東昌府靠南的某些州縣,鹽價開始上調,同時,武裝鹽丁除卻保證排查工作不能耽誤之外,大部分的力量也開始朝着劃定漲價的範圍靠攏。
膠州營駐紮在各地的騎兵馬隊也都是集中起來,隨時準備支援武裝鹽丁們的行動,魯南、魯西的鹽價一漲,肯定會有人想着把淮鹽販賣進來,以方家爲首的那些大鹽商當然不敢,可架不住下面的人動心。
所以鹽丁和士兵們都是作好了準備,嚴加防範。
這魯西、魯南鹽價高漲地決定。兗州府和東昌府兩處的官民都是怨聲載道,心想山東這纔是太平幾年,今年李大帥打仗之後。回來就這麼多事情,又是排查奸細,又是鹽業漲價,好像是突然轉性一樣。
李孟系統的文武官員,剛開始地時候覺得這政策委實是不合時宜,現在鎮東將軍李孟應當對山東境內的軍民結以恩義,收攏人心纔是,怎麼能做這種讓人怨言的事情呢!
但這種疑問再稍微一思考之後,就是琢磨過味來,這纔是給膠州營賺取最大利益的手段。不管是從經濟方面,還是從人心方面。
鹽價的微調,政策的稍微變更,卻有這樣的好效果,卻明顯不是自家大帥的手筆,看起來也就是那鐵面人公孫先生的主意了。
“山東鹽價各處差不多持平,齊魯百姓想必認爲吃這平價鹽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李大人雖然有心施恩於民,但在這處處持平地局面下,衆人根本感覺不出來。”
在和李孟參加過一次鹽政和靈山商行的彙報之後。回到李孟的居處,孫傳庭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現在他的住處被轉移到緊鄰李孟內宅的所在,方便每日一同行動。商議事情也是方便。
“據老夫所知,大帥的屯田田莊在東昌府南和兗州全境也就是零散幾處。佔大頭的還是其他幾家,這件事情老夫沒說錯吧?”
李孟點點頭,孫傳庭雖然是歸附,不過這稱呼上卻還沒有什麼變化,但這就讓李孟頗爲的高興了,一些禮儀上的細節也就忽略不管。孫傳庭所說地這些他根本沒有去深想過,百姓買鹽,膠州營所賺的不過是一點點,許許多多的一點點彙集起來。自然成爲巨大的收入和利潤。薄利多銷,這就是膠州營所做地。
但看孫傳庭的態度。明顯是對這個提出了異議,這應該是孫傳庭第一次對膠州營地某項政策提出自己的意見,李孟非常的感興趣,孫傳庭看到李孟專心致志的聽,也是說的愈發認真。
“東昌府、兗州府的土地都在不到十家的豪門手中,孔府和魯王的王莊更是佔了大頭,這兩家,一家是聖人傳承,朝廷封了幾百年的衍聖公,一邊是天子地血裔,也是傳承了十幾代地藩王,這兩家人會和大人走到一起去嗎?”
聽到孫傳庭的問話,李孟緩緩地搖搖頭,目前來說,文如商行的主事人孔三德,在外人看來是很會做生意的,或明或暗的賺了膠州營許多的金銀,山東兵馬或許是認栽,從來也不計較。
但李孟卻知道,孔三德對膠州營一直是頗爲的親善,幫了許多不應該幫的忙,比如說是當日偷襲曹州的劉澤清,在寧陽和泗水的田莊偷着安頓膠州營的兵馬,這可是大人情。而且當日間那私下裡的求見,雙方談的那一席話,基本上沒有什麼外人知道。如果孔府真有什麼事情,孔三德應該是站在自己一方。
不過李孟這邊最近也得到些消息,說是孔三德這日進斗金的職位,被衍聖公府內的許多人覬覦,覺得這買賣如此容易就能做成,若是換我來,豈不是一樣賺錢,孔三德雖然有能力,但畢竟是個外系的族人。
孔家的長房有幾個襲爵無往的同輩人,每天就是攛掇着家中的長輩,要來奪這文如商行的主事人的位置,孔三德上下打點的好,可架不住別人貪心,若是孔三德失勢,很多不方便膠州營出頭的事根本找不到好的代替者,很是麻煩。
如果孔三德被搞下來,那自己這一方或許和孔府真的沒有走到一起的機會了,或許應該找點辦法支持下他,那邊孫傳庭不知道李孟在傾聽的時候,動了這麼多的心思,看着李孟的面色凝重,就在那裡繼續說道:
“這兩家註定不和大人一心,可偏偏是佔據着魯地最肥沃的土地,還有大量的人口,大人,軍民相隔,地方上的賦稅和大帥沒有什麼干係。膠州營的鹽務,實際上變相的和山東官民收取賦稅,只不過這賦稅地名目卻變成買鹽的錢了。”
李孟聽到這裡。也是猛然的反應過來,可不就是這麼回事,自己地鹽業遍佈山東,山東每個人吃的鹽,都是鹽場裡面出產的鹽,膠州營販鹽的利潤扣除成本,多出來的那一塊,有部分是正常的利潤,另一部分可就是類似於收上來的賦稅了,從前還真是沒有想明白這個關節。孫傳庭這一分析,卻到了點子上。
“山東精兵強將,軍費花銷是一筆極大的數目,朝廷不下撥軍餉,大人自己創出私鹽這條財路自己自足,實在是雄才大略。”
說到這裡,卻是直接捧了李孟一下,孫傳庭雖然是英傑,但大明官場呆的久了,說話還是懂得圓轉如意。果然,接下來的話,就開始轉了風向。
“大人,這鹽務既然是賦稅之政。那這作用可不光是銀錢這麼簡單,賦稅本是大政。本朝講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這士子文人,自然是不必繳納稅賦,負擔徭役地,農工商三民,則都是被課以重稅。大人的事業雖然還沒有到那一步,但也以通過這賦稅之事分出親疏遠近,讓這魯地之民,知道跟隨大人和不跟隨大人。到底有什麼分別。升斗小民,你與他講大義道德。是沒有用的,只有在利害上下功夫,才能讓他們明白……”
分析這鹽務之本質,並且做出改進,孫傳庭侃侃而談之後,還拿出了寫好的條陳交給李孟。
剛剛投靠的時候,李孟本還沒有指望對方這麼快就發揮作用,畢竟在後面看各項文報,和親身來處理接觸這些事務,還是有差別的,誰想到孫傳庭竟然這麼快就上手,還提出了很有價值的建議,實在是讓人驚喜。
這個條陳迅速的實行了下去,兗州府和東昌府那些自成體系的大豪大族,雖然有自己的田產基業,可也是要吃鹽地。
將近幾年的時間,鹽價一直持平,貨源充足,大家都把這買鹽吃鹽當作理所當然的事情,沒人想着去儲存些以備不時之需,等到膠州營這個命令一發出來,衆人才發現,想要買鹽根本沒有別家可買。
武裝鹽丁和兗州軍巡查的極爲嚴密,想去那邊地淮北去買都不可能,何況山東的大部分土地都在不到三十個人地手中,這些人家大業大,以膠州營這種防範的嚴密,那些漏網之魚所帶的鹽只不過是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無鹽不行,事已如此,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買這加價的鹽貨了,同時,武裝鹽丁們實行了最嚴厲的處罰方式。
在李孟牢牢控制的區域,鹽價平穩,自然會有那貪圖小利的人想要去跨境販賣,對這樣的人,有嚴刑峻法等待着他,大明律對於販運私鹽的懲罰,武裝鹽丁可是有資格來執行地。
掐住了這些可能地漏洞,鹽價消息漸漸的傳開,東昌府和兗州府地人知道不跟隨山東總兵李孟的腳步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那些吃着平價鹽的,也是知道感恩,明白這平價的鹽貨並不是理所當然就能吃到,而是要有忠心的代價。
這鹽價的調整,說起來冠冕堂皇,好像是官方的舉動,如果自己追究的話,就會發現,這還是私鹽販賣的性質。
但山東上下沒人對這個提出什麼疑問,其中濟寧州鹽運司衙門最爲的高興,因爲每年讓他們去販賣的那些鹽,就是在兗州府境內販賣的,鹽價提高,他們就有不少的銀錢可以拿,的確是讓人高興。
不過外人看來,實在是可笑可悲。
部分州府鹽價的調整,加上從九月下旬就開始的清查,等於是給山東境內的民衆一個態度,跟着李大帥的,總會有你種種的好處,不跟着李大帥的,眼前的這麼多事情,就是鮮活的榜樣。
就連你生活中的最小的那些事情也會遇到麻煩,比如說你吃的鹽,就要比其他家貴上幾分……
區域鹽價的調整之後,讓膠州營的收入又是稍微增加了些,但所收穫的,不光是這增加的收
在崇禎十四年地十一月下旬,東昌府城聊城的大地主劉家的家主帶着三個兒子上門,說是大軍爲山東守土。劉家也應該做些應該做地。
那劉家的家主慷慨激昂的說道,自己這三個兒子也在家中跟着教習學了棍棒武藝,要是大帥不嫌棄。就讓他們在軍中效力。而且看着大帥這邊軍隊衆多,開銷這麼大,願意負擔幾個營的開銷。
三個兒子來軍中效力,等於給膠州營人質,負擔幾個營的開銷軍餉,那等於是變相的繳納賦稅。
劉家的家主十分知道自己的本份,在提出那資助營頭的要求之後,一再的聲明,最好是在登州府或者是萊州府地軍營,錢財都是交給大帥的老營。怎麼安排調配都由大帥你安排,劉家只是盡一份心力。
當然,這也爲了不讓李孟他誤會,這筆捐獻到底有什麼別的意圖。
除此之外,劉家家主還答應,他所屬的佃戶和附庸,也是大明的子民,若是徵調兵丁民夫,也請一視同仁。
這劉家在山東這不足三十名的大地主之中,排名不算是最後。應該是在倒數六七名左右的位置,人稱“東昌百畝,劉家三十”,也是數得着的大族豪門。按說在李孟面前也是有幾分話語權的。
不過這劉家的開出地條件,等於給李孟跪地磕頭。完全的臣服,一來這劉家也是被清查奸細和鹽價升高,搞得焦頭爛額,二來是識時務,三來是李孟的岳丈曾經是東昌知府,雙方還算是有些交情,這劉家對山東總兵李孟,多少了解的比其他人要多些。
這劉家既然作出了這樣地姿態,李孟這邊自然不會讓他白做。這劉家的三個兒子並沒有去當兵。而是成爲了武裝鹽丁中地一員。賣給劉家的鹽,價錢立刻和山東其他地方持平。在劉家人回到東昌府的時候,有屯田田莊的莊頭和工匠來到劉家的田地上,丈量勘測,要把劉家的田地和屯田田莊的溝渠連接起來。
儘管劉家付出了種種的代價,可膠州營回饋的,明裡暗裡,已經是遠遠超過劉家地那些代價。
幾千年地傳承下來,地主這個階層都是把土地看成自己的命根子,特別是山東除了孔府和魯王府兩家之外地大地主們,藉着災年,和山東總兵李孟在山東的作爲,他們都是獲取兼併了他們祖輩難以想像的大片田地、大批的佃農,所謂的富比王侯,隱約有那麼點意思了,而且這些土地是不繳納賦稅的,幾乎不承擔任何的義務。
在他們眼中,這些土地是要世世代代的傳承下去,留給子孫萬代的遺產,如果說被官員在上面收取賦稅,隨意徵調其中的人力,這就好像是割他們的肉、放他們的血一般,無論如何也不願意。
而且現在,李孟是山東總兵,他們是山東的士紳,彼此在一個體系之中,這些大地主們覺得,自己還可以和李孟講講理,討價還價一番,畢竟自己也足夠的龐大。
不過這次的清查還有鹽價的調整,讓他們認識到,自己的確是龐大,但不過是龐大的豬羊罷了,在虎狼面前,再大的豬羊,也不過是食物而已,先認識到這一點的,比如東昌府的劉家,就儘早的投靠了過去。
即便是徹底的投降,任人宰割,這過去早和過去晚,得到的待遇也是大不相同,畢竟有千金馬骨這麼一說,一開始的馬骨還能值千金,後來的可就不那麼值錢了。
崇禎十四年的臘月初,大戶人家所關心的不是怎麼操辦這個春節,而是琢磨着自己今後該何去何從。
臘月初,膠州營的部分軍將和老兵得到了寶貴的假期,開始回鄉休假,不過和這些山東非李孟系統的大戶人家一樣,膠州營中也有過不好這個年的。
比如說山東鹽幫的大頭目黃平,也就是李孟在暗地裡的情報統領。此時正在曲阜和兗州府城之間的官道邊上喝風。
即便是魯南地,到了這臘月時節也是頗爲的寒冷,黃平和十幾個手下裹着身破皮襖,圍着大車在那裡啃幹餅,葫蘆裡面的水也是冷的要命,這午飯吃的是呲牙咧嘴,極爲地遭罪。
山東太平地。來往各府縣的商戶頗爲不少,年節時分,在這兗州府富裕地方行商的人當真是不少。路過黃平他們身邊,都以爲這是哪家商行或者是車行地夥計,司空見慣的事情,也沒有人理會。
“那夥徐州來的客人都躲在前面的莊子裡,那是衍聖公二世子的莊園,軍隊和鹽丁那邊也不好進去拿人。”
十幾個人聚攏成一堆,看着像是避風的模樣,說話倒也不擔心別人看到,黃平心想今年全家在濟南城好不容易團聚,新家剛剛安頓好。卻搞出這麼一件事情,其他的人回家享受那天倫之樂。
自己卻要帶着手下在這裡裝窮漢監視,真是心中有氣,聽手下稟報,禁不住火大了起來,把手中的餅子朝地上一摔,低聲的怒喝道:
“你們濟寧舵的人是眼睛瞎了嗎,居然讓那夥徐州地鹽販子在你們眼皮底下這麼橫行,要不是揚州那邊去濟南府報信,還不知道要鬧到多大!”
十一月末的時候。揚州府方家老二方應仁坐着輕車連夜急趕,帶着二十多匹馬換馬,一路趕到了濟南城。
居然是這麼急,濟南城中的人也知道這是揚州的方二爺。可是能見到李大帥的貴客,也是不敢耽擱。
李孟也是嚇了一跳。還以爲到底有什麼大事,連忙接見,那方應仁一進門就是跪下磕頭,口稱萬死,李孟完全被搞糊塗了,既然對方來這裡請罪,那肯定這事情是觸犯了自己的利益,但不至於犯死罪。
要真是犯死罪,恐怕直接就跑了。李孟和顏悅色的把方應仁攙扶起來。詢問究竟。
方家被剝奪了繼承權的長子方應忠,以爲李孟在河南必然要吃大虧。所以勾結鳳陽中都周圍的明軍準備篡奪膠州營在兩淮的鹽場和屯田田莊,這件事情全家都不知情,等李孟大獲全勝回到山東之後。
這方家老大才慌張起來,回家求告,方老太爺既無奈又憤怒,也只得是把這個逆子剝奪繼承權,發回老家守祖墳。
但方家老二方應仁去淮安府城整理賬簿地時候,卻發現方家老大一直在通過徐州的一些亡命徒朝着兗州府私自販賣鹽貨,鹽這個東西,成本微薄,只要是賣出去就有利潤可賺,方家老大幹點私活,倒也有情可原。
問題的關鍵是朝着山東販運淮鹽,兩淮死了多少子弟,方家和山東結盟之後才消停下來,今日見你爲了這點小財還要闖禍。
方老二自然知道什麼是大局,什麼是該捨棄的錢財,當即決定不再做這個買賣,但有些事情開了頭,不是他想停下就能停下地。
徐州的那些亡命徒,做這個生意已經是做地手滑,心想這錢太好賺了,你們不干我們自己繼續幹。
兩淮那麼多鹽場,有些不在賬目上的鹽可不難,這不是憑空來的錢財嗎,而且那山東也發現不了。
經過方家老二的稟報之後,李孟才知道,原來北上運送漕糧的漕運船隻,居然被這些人用來夾帶私鹽。
濟寧州那邊的鹽丁和各路的膠州營人馬,的確是很大義,而且這漕運船隻身份比較特殊,也不好翻箱倒櫃的檢查,居然被人鑽了這個空子。
李孟心中也是有數,方家老大地作爲,方家全族怎麼可能不知道,不過是默許罷了,這也是大家族行事地特色,萬事都是利益爲先,什麼盟約都是扯淡。他們認的是實力,自己實力強大,他們自然來依附,反之,則是棄之如敝履。
既然這方家老二方應仁地姿態做的這麼足,並且說出了勾當,目前雙方還有合作的必要,那也不必深究。
只是那些徐州的亡命之徒,就必須要嚴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