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肯定沒有什麼太大的準頭,不過六門炮對準城樓的方向,還是可以保證一個範圍的殺傷。
張千總和站在他身邊的那幾名城頭衛兵,都是被呼嘯而來的金屬彈丸打成碎片,城頭上剩下的是散碎的血肉。
這幾炮打上來,城頭剩下的那幾名士兵當即不敢繼續呆在城頭上,鬼哭狼嚎的朝着城下跑去。
“裝藥裝藥,城上只要是有人冒頭,就給我開炮轟下去!”
炮隊的統領郭樑在火炮的邊上大聲吆喝,顯得很是興奮的模樣,炮兵們的幹勁也很高,一邊吶喊答應,一邊急忙的刷洗炮膛裝填彈藥。
不光是炮隊的炮兵這麼有勁頭,其餘各隊也是差不多,膠州營的士兵在那種強調紀律性,和強調集體意識的氛圍之中,知道自己作戰是爲了保衛家鄉,保衛自己得到的溫飽生活,並且爲自己和家人討到更好的生活。
這就是他們意志的根源,而在蘭陽城下的這個戰鬥,卻多少有了點娛樂的興致,左軍的肆無忌憚和兇狠殘暴,已經是經由各級軍官宣講了下去,雖說這蘭陽縣城內的左軍兵馬同爲官兵,但幹掉這樣的禽獸,膠州營的士卒並沒有一點的心理負擔。
人人都是心中躁動,感覺自己是替天行道的英雄,這等事回鄉可是可以和鄉親父老大肆宣講的。在蘭陽縣城地東門。李孟集中了九個營,而其餘的三個城門之前,每個城門前面是一個營的步卒。另外馬隊隨時保持機動,對方若是不在東門出城,馬隊會第一時間趕過去。
蘭陽城中地左軍士卒也都是經歷過許久戰鬥的老兵,儘管實在是草包了些,城樓上的那炮彈轟打,還有幾名士卒跑了下去,很快的,張遊擊和一干軍官都是知道了。聽到這個情況之後都是嚇了一跳。
第一反應就是闖軍是不是打回來了,聽到那城頭上跑回來的士兵稟報,才知道城外可能是大明的官兵。
這張遊擊的腦袋還有些糊塗,在座的各位軍官腦袋也都不算清醒,有地人甚至連衣服都還沒有穿好。
“會不會是城外有什麼誤會,老劉,你上城去跟下面喊一喊,說咱們也是大明的官
指派了一個人上城頭去溝通,本想回去睡覺,這張遊擊總覺得心裡不踏實。衝着在座這些哈欠連天,看模樣也是要回去休息的軍將大聲的說道:
“一幫混帳,都把衣甲披起來,把手上的人馬都聚攏,不要再在民宅裡面養豬。”
“張頭,城外的不是官兵嗎,咱們怕什麼……”
“日你x的,少給老子呱噪,快些去做,無事了你在回去摟着那婆娘睡也不吃。都快點去給老子準備,那個晚了,老子的刀可不客氣!”
張遊擊在這裡罵罵咧咧,把這些滿心不情願的軍官都給驅趕了出去。這張遊擊早就是打發親兵去召集直屬的兵馬,等說完之後,差不多已經是集合完畢,直接帶着就朝東門跑了過去。
儘管屍體都被丟在了城外,可城內處處可見被殺地平民百姓,空氣裡面的味道已經不太對,張遊擊心中想道:
“這些兔崽子快活完了也不收拾,還得再清理一遍。要不然非得發疫病不可……”
縣城不大。很快就到了東面城門那裡,那名派出去喊話的軍官比他早到一步。張遊擊還能聽見這軍將的喊話,然後又是“轟轟”幾聲大響,就看到那名軍官的手下哭喊着從城樓上跑了下來。
邊跑邊大喊着什麼,看着精神都不太正常的模樣,幾名親兵架着這手下來到張遊擊的跟前,那手下哭喊着說道:
“大……大人,被炮炸爛了……”
仔細看着手下的身上,還有些碎肉血塊的模樣,顯然是炸爛了迸濺而上,儘管張遊擊和部下們都是禽獸一般的屠夫,可看到這樣地景象還是忍不住一陣惡
這時候,其餘幾個城門的守城士兵和軍官也都是過來報信了,各個都是驚恐欲絕的神色,過來就喊道:
“被圍住,被圍住了。”
“四個門都有兵馬,看那旗號,就是河邊那山東的軍隊……”
還有一名小軍官湊到跟前說道:
“會不會是搞錯了。”
聽到這話地張遊擊一巴掌就是扇了過去,惡狠狠的說道:
“睜開你的眼睛看看,咱們插在城頭上旗幟,他們眼睛瞎了看不見咱們是左大帥的兵,這是明擺着要過來和咱們火併!!”
這張遊擊轉身惡狠狠的說道:
“去城內把所有的兵馬都給我集中起來,孃的,一支山東兵馬還想和咱們這樣的老軍打,誰要是還摟着女人睡覺,直接砍了!!”
他手下地親兵四散而去,張遊擊卻又是命令幾名親兵,拿着刀逼兩名小軍官上了城頭,這兩名小軍官上城之後,也是吸取了前面地教訓,哪還敢立着身子走過去,索性是趴在城頭的磚面上,匍匐着爬了過去。
城牆上那些坑坑窪窪地不算,還有些先前被炸死的那些人的碎肉,噁心的不得了,靠近了垛口那裡,也不敢起身,直接扯着嗓子大喊道:
“城內的也是大明的官兵,太子少保、平賊將軍左大帥的兵馬,城外的各位千萬不要誤會,以免自家人傷了和氣!”
“轟!”的一聲,城下又是打上來一炮。不過看不清楚人在什麼爲之,炮彈正好是砸在城樓上,磚石四濺。那兩名小軍官急忙地用手捂住臉,那些磚石的碎片把手都是劃開了不少小口子,疼的要命。
這聲勢地確是嚇人,兩名小軍官自然也是恐懼異常,但卻不敢下去,這些親兵手裡拿着刀劍也是要殺人的。
這炮打完,城下也有人扯着嗓子喊道:
“胡說八道,城中怎麼會有官兵。分明是你們冒充左大帥的兵馬,在城中肆意爲惡,今日間我山東兵馬到此,正是爲民除害來了!”
左軍的兩名小軍官剛要說話辯解,猛然間卻打了個寒戰,驚駭的想到,官兵圍攻流賊,最起碼都要說個“投降招安不殺”,可今日間直接的說道“爲民除害”,看來要大開殺戒。
這張遊擊也不含糊。已經是糾集了三千多人打開了蘭陽縣城的西門,按照城頭上那些手下的回報,說明對方把大部分地兵馬都是集中在了東門,自己集中優勢的力量從西門衝出去,只要能和開封城外的其他左軍兵馬匯合上,那就什麼都不怕了。
左軍進蘭陽城的時候,既不願城外的其他的兵馬進來,也不願城內的居民跑出去,索性按照守城的方略,把城門洞。用東西堆積了起來,這次要出門這搬運還真是要費些力氣,下面軍官們拿着刀劍逼着士兵們快些動手搬運。
也有人偷偷的盯着城外的動靜,那城外也就是一千人左右地人馬。沒有什麼實力的變化。
城門洞的雜物搬空,張遊擊和下面的軍官挑選了各自手下那些敢打敢衝的亡命,排列在隊伍的最前面,空出了一片區域。
一聲命令,城門被士兵們用力的拉開,這些挑選出來的前鋒亡命,高舉刀槍,吶喊着衝了出去。
這的確實是很突然。這些士卒的衝擊也很是兇猛。並且是以多打少,城內地左軍兵馬。那些被派往其他城門守備的軍官也都是朝着這蘭陽縣的西門跑,心想你老張自己糾集兵馬跑,可也別把兄弟們丟在城裡面。
人在這西門聚集的越多,這張遊擊也是越有底氣,那些衝鋒地衝出去之後,迅速的讓自己直屬的兵馬也是準備列隊。
兩個波次的衝擊,人數上又有優勢,張遊擊很有把握。
在這城外等待的是馬罡屬下的登州軍某營,這個兵隊的上上下下看到大帥率領本陣兵馬在東門列陣,都覺得戰鬥肯定是在東門發生,自己這邊應該是沒有什麼戰鬥可打。
偏偏這西門和東門相對,距離是最遠的,那北門和南門地沒準還能有機會去打上一打,可這西門肯定是沒戲了。
雖說預計沒有什麼戰鬥,但該做地總是要做,火銃兵在兵隊的前面,彈藥上好,長矛兵則是排列着隊形站立。
城頭上那幾名哨兵,早就是被火銃打下來了,城頭上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那火器地統領也是無精打采。
左右也是閒着無事,索性是校正火銃兵的陣型,眼下這兩百名火銃兵可是整整好好的站了五排,隊形比後面的長矛兵還要方整,看着這麼整齊,這火器統領才嘿嘿笑着作罷。
不少火銃兵都已經是換了第二根火繩,有一搭沒一搭的吹着火頭,免得火繩熄滅。
這些士兵突然看着正當面的城門被打開,一夥拿着刀槍的軍兵蜂擁而出,各個都是被嚇了一跳。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那名火器統領,他幾乎從地上跳起來,咧着嘴大笑着吆喝下令:
“準備!!準備!!!”
火銃兵們雖然是站在那裡不能亂動,可也是各個怪叫,當真是興奮異常,心想發愁沒有戰鬥打,誰想到對方竟然送上門來了。
左良玉手下的兵馬殘暴兇殘,這士兵們也有些過一天算過,過兩天算是賺到,把平民百姓的性命不當事,也把自己性命不當事的亡命之徒,這些人搶劫擄掠最狠最兇,打仗博命的時候往往也是衝在前面。
城頭上沒有人,登州軍的這一營也就是放心大膽地把隊列放在了距離城門一百二十步的位置上。
這些亡命徒衝出了城門二十多步。最頭裡的那幾個看着對方地火銃兵大呼小叫的把火銃擡起來,看着要射擊的架勢,腳步上稍微放緩。這也是個策略,就是因爲明軍火器習慣在射程之外發射,先讓對方打出來,趁着裝藥填彈的時候,再殺進去。
城頭上見識過射程的那幾位都已經被打死了,這些亡命徒還自以爲得計呢,但腳步再慢,後面的人總是向前擁擠。還是進入了八十步的距離之中。
就看到那些火器兵隊伍右側的那個軍官把手中地腰刀朝前一劈,大喊了一句什麼,接着就是爆豆一般的連續大響。
“次第射擊,開火!!!”
這次第射擊是早就安排好的戰術,反正這城門一開,人肯定是朝外涌出,儘可能的連續傾瀉火力,才能造成最大的殺傷。
對方已經是衝到了七十步,第一排的火銃轟然炸響,衝在前面的左軍士兵胸口開了個血洞。直接是慘叫着倒了下去,可後面的士兵還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依舊是朝着外面涌,腳步根本停不下來。
前排的倒下,後排的衝上,同樣地,膠州營的火銃第二排,第三排,五排的火器依次的打響,這次的隊列調整的整齊。完全是好整以暇的迎戰,在這種整齊的對列之中,火器的威力被髮揮到了最大。
第一排火銃兵打完,立刻是蹲下。後面的也都是這個動作,五排火銃在很短地時間內打完。
對面城中狂喊着衝出來的左軍士兵一排排的倒下,但後面那些士兵卻絲毫不顧得同伴的性命,還是拼命地推擠。
回頭不可能,左軍爲了保證衝鋒不退,可都是安排了督戰隊在後面,回頭是個死,倒不如推着同伴們上前。消耗掉對方的火器。然後自己這幫人再衝殺過去,城門洞狹窄。退肯定是死,不如衝過去求活。
這麼密集的人羣,這麼連續的火力,胸口中彈還好,最起碼是個全屍。對面的槍口稍微顫抖下,這鉛彈對着腦袋就過來了,速度不快,可力量足夠,有些士兵擁擠了幾步,就看見前面的同伴腦袋好像是被棍子打中的西瓜一樣,“嘭”的碎裂,鮮血四濺。
左軍地這些兵確實是禽獸,又是在絕境之中,同伴地死和血肉沒有讓讓他們恐懼,反倒是打發了兇性,更是吆喝着衝鋒。
所謂困獸猶鬥就是這樣的局面了,五排打過,這些左軍地士兵聽不見對方的火銃繼續打響,腳步卻更加的加快幾分,按照常規,沖垮了眼前的火器隊伍,就會有連鎖的反應,後面的那些步卒也同樣是沖垮。
現在他們根本看不見什麼,眼前完全是瀰漫的硝煙,一幫人狂喊着衝了上去,張遊擊爬上了附近的民居屋頂,看着士兵們朝着外面衝,第一個波次明顯是腳步緩慢了不少,可外面火銃爆響之後,那些前鋒的後隊腳步明顯是加快了。
看來這亡命的衝鋒很有效果,張遊擊吆喝着下面的親兵發令,準備讓等着的第二隊跟着衝上。
火銃兵五排打完,火器統領的一句“左右分!”,按照預先的操練,五排火銃兵朝着左右兩側就跑了開去。
雖說已經有左軍的士卒衝到五十多步的距離,但這個距離還是足夠跑開了,火銃兵的跑開並不是爲了逃命,而是爲了後排的長矛士兵的近戰肉搏。
“弟兄們,火銃打完了,真正定勝負的還是咱們長矛兵。”
帶隊的千總拿着斧槍走在第一排的右端,扯着嗓子大喊道,士兵們大多是新兵,本來看着對方這麼亡命血腥的衝鋒應該是緊張,可看着火銃兵的射擊,還有自家主官的鼓勁,各個都是熱血沸騰。
聽見這句話,都是齊聲的吶喊,鼓點的節奏也是稍微的加快了些,膠州營帶隊的千總手中的斧槍放平,高喊道:
“向前,平刺!!”
第一排的士兵長矛都是端平,後面幾排的長矛也都是向前傾斜,硝煙差不多也要散去。那些前衝地左軍士卒也到了眼前。
到了跟前,那些左軍的亡命前鋒卻都是有些傻眼了,這些亡命徒講究拿着刀斧大砍大殺。而且使用這樣的兵器,確實是對武技和戰鬥經驗有一定地要求,這樣也顯得與衆不同,威風凜凜。
可對方的長矛十幾尺,自己的兵器如何夠得着對方,有幾名衝鋒的快的左軍士卒收不住腳,被後面的同伴一推擠,直接就是撞到了長矛矛尖上。刺了幾個血窟窿,立刻是慘叫着倒在了地上。
有的腦子轉的快,想要拿着手中地兵器去劈砍長矛木杆,可一下刀最多是把長矛碰斜了,那矛尖的下端都有將近半尺到一尺左右的鐵套,就是爲了防備劈砍。
第一排的士兵是心理素質最好的那一批,他們看見敵軍靠近的時候也是緊張異常,不過平日裡訓練之中,將官和老兵們都是說過“咱們的長矛在天下間可是最長的,只要是咱們站好了隊。平端着長矛,對方肯定是靠不過來,關鍵是咱們自己不要心慌,你就卯足了勁刺出去就是”
身體前傾,雙臂用力擺動,朝着對面的目光刺過去,至於那些從長矛和長矛之間的空隙衝進來地敵人,有第二排和第三排的戰友來解決。
張遊擊組織的這支亡命徒的前鋒,揮舞着刀劍,你擁我擠努力向前。可卻只是在這一營的長矛陣面前徒勞的運動。
前三排的長矛看起來好像是不斷伸縮的鋸齒,也像是不斷吐出的蛇信,只是每一次的突出,矛尖上總會沾血。前面總會有人撲倒。
第一波衝上來地亡命徒和膠州營的長矛方隊一接陣,僥倖是從方纔火銃射擊活下來的那些人又是紛紛在長矛的刺殺前倒了下去。
這些山東兵馬是四十名長矛兵一排,從城門中狂衝而出地左軍士兵們根本來不及展開隊形,正好和對方的長矛陣列碰上。
混亂的縱隊衝鋒,碰上了驗證有序的橫隊,以左軍士兵的戰鬥素質,根本無法在對方的長矛攻擊衝入對方的陣列之中。
向左向右,都是嚴陣以待的長矛兵。向前是送死。唯一能做地就是後退,火銃殺了一批。長矛殺了一批,這些打頭陣地亡命徒們身後總算是沒有推擠他們的人了,可戰場上已經是躺滿了屍體。
先前衝鋒地那股血勇一消,這些左軍的士兵們即便亡命,也開始心驚膽戰,面對敵人無可奈何,可對方卻隨時能殺死自己,這樣的仗沒有辦法打了!
長矛方陣第一排右端的千總看到距離最近的敵人差不多都要距離矛尖一步,而第二排第三派的士卒們用長矛斜下的刺殺,把倒下在第一排長矛範圍之中的受傷敵人全部的刺死,這千總嘿嘿一笑,揚聲的高喊到:
“向前齊步走,三步!!”
按照口令,主官的命令下達,士兵們做準備,向前開走要等着鼓聲響起,而且戰場上這樣的動作和行軍不同。
士兵們略微對齊,鼓聲“咚”的一響,士兵們保持着刺殺的動作,齊聲的吶喊,向前一步,鼓聲再響,士兵們又是吶喊着走出了第二步,第三聲鼓響,又是吶喊……
越戰越勇的膠州營士兵氣勢如虹,一步步前逼,膠州營的士兵邁出三步,但那些左軍打頭陣的前鋒們,卻倉惶的退了十幾步。
現在他們已經是膽寒了,自以爲強悍兇殘的,遇到比他們更勇悍的之後,這些禽獸那依仗的蠻勇消失,剩下的只會是恐懼。
長矛方陣距離城門還有幾十步,有左軍士兵倉皇的沿着城牆朝着兩邊逃去,可剛跑出長矛方陣的正當面,就被重新裝填完畢的火銃打成了爛西瓜。
眼下這退路也只有他們身後的城門了,原本他們距離長矛尖不過一步,但現在已經是距離幾十步,鼓聲用力的但不連貫的敲響,方陣的士兵吶喊着步步向前,走的不快,卻讓人感覺不能抵擋。
“吱呀”一陣刺耳酸牙的聲響,本來還是防備着膠州營追上來,緩緩而退的左軍士兵卻突然是鼓譟散亂起來。根本不顧身後地那些膠州營士兵逼上。
“姓張的,你這個千刀殺的混帳,老子x你祖宗十八代!!”
“你生兒子沒……”
突然間爆發地惡毒咒罵。讓步步逼近的膠州營方陣士兵有些錯愕,蘭陽城西門漸漸的關閉了。
在民居房頂觀看城門外戰鬥的張遊擊,看見這般的廝殺之後,終於是明白憑着自己的兵馬出城野戰,還是不要打這個注意了。
明時最精乃是親兵家將,常有帶幾百親兵朝着幾千人和上萬人的大陣衝殺的勢力,左良玉手中也有這麼一支親衛,張遊擊正是這親衛出身。但看着外面這千餘人地模樣,卻是比他見過的親衛還要精銳,這仗還怎麼打。
快些關閉城門,莫要讓對方追着屁股衝進城來,至於城外那些兵丁,兵丁值幾個錢,隨便裹挾些平民青壯,什麼都有了。
這些方纔還玩命猛衝的左軍前鋒,突然間朝着城內惡毒咒罵,整個戰場上那種肅殺的氣氛突然間變得淡了。
這種匪氣極重的左部官兵。做事也是光棍的很,看見城門關閉,這些山東的兵馬又是兇悍之極,打是打不過的,那還打什麼。
說起來,城外一共也就是剩下了不到一百二十人,其餘的左軍官兵都是屍體。
要是膠州營是狂衝猛打,這些左軍的棄卒萬萬不敢投降地,你這邊一跪在地上,對方殺起性來。衝到跟前直接就是把你砍了,可對方這麼步步逼近,倒是可以投降。
彼此對視幾眼,這些人齊齊的把手中的兵器丟掉。直接是跪在地上,口中亂嚷“饒命”“降了”。
西門這邊帶兵的千總嘴裡低聲罵了一句,心想老子這邊的氣勢剛剛起來,你這邊卻降了,可對方這麼降了,也不能上前動手殺人,上面是一個不留,卻沒有說是不是殺降。
當下吆喝着火銃兵和最後兩排的士兵上前捆人。除卻捆人的火銃兵。其餘的士兵也都是小心翼翼的靠近上前,若是這些跪地的左軍士兵有什麼異動。這邊會立刻痛下殺手。
不過,那幫左軍地降兵也沒那麼莽撞,雖說是亡命之徒,可也不願意這麼白白的死在衝動上。
也有幾十名火銃兵盯着城頭,只要是有人冒頭,立刻是把他們打下去,不過城門那邊卻沒有什麼動靜,想必是填上這個城門洞之後,城內的兵馬已經是離開了這個區域,帶隊的千總看着戰鬥差不多完畢,禁不住鬆了一口氣。
正在這個時候,卻聽到馬蹄聲響,轉頭一看,從東邊地方向有馬隊跑了過來,看那旗號,卻是自家大帥李孟的標識。
這千總心中喜悅,自己這邊剛打了個大勝仗,主帥就前來,這可是極爲露臉的事情,連忙的吆喝手下的兵馬,將那些俘虜整飭好之後,快些在安全的距離上列隊,等待李大帥的檢閱。
聽到主官這麼說,這個營的軍兵各個興奮異常,連忙地跑到距離城門二百步左右地位置上排列好,這個距離上,城頭上的遠程攻擊,基本上不用擔心了。
這邊還沒有列好隊,李孟在親衛地簇擁下已經是到了跟前,那千總向前一步,大聲的把方纔的戰鬥報出結果。
李孟在馬上看着城下的那一地屍體還有被牢牢捆住的俘虜,哈哈大笑着說道:
“周佔東,打的不錯,聽到你這裡開打,想趕過來看看,誰想到已經是打完了,練兵練的不錯,你的這些兒郎打的也不錯,回到山東敘功論賞。”
這周佔東可是李孟親兵把總出身,李孟對他比較熟悉,聽到大帥叫出自己的名字,又是大力的誇讚自己和手下的軍兵,更是喜悅。
李孟的聲音很大,這一營的兵丁們也都是聽的清清楚楚,各個欣喜。
雖說城內的左部官兵現在看起來和土雞瓦狗區別不大,但這畢竟是在戰場上,周佔東還是立正在李孟的馬邊詢問道:
“大帥,俘虜一百一十三名,應該如何處置。請大帥示下。”
李孟在馬上看了看那些在城下垂頭喪氣地一百多個俘虜,沉吟了下,開口問道:
“這些人可跟你求饒了嗎?”
周佔東有些糊塗。心想爲什麼大帥這麼問,不過還是肅立回答說道:
“都是在這城門關上後,看着沒有後路,丟下兵器和我軍求饒投降的。”
李孟在馬上點點頭,笑着問道:
“佔東,這蘭陽縣城內的平民,在面對這些禽獸地時候,有沒有求饒過呢。想必是磕頭泣血吧!”
聽到李孟的這句話,周佔東一愣,當下左拳在胸口輕擊,點頭答應說道:
“大帥,末將明白如何做了。”
說完朝着那些俘虜走了過去,李孟在身後揚聲的說道:
“周佔東,不要砍頭。”
說完之後,李孟帶着親衛又是朝着東門的方向疾馳而去,這名千總稍微一琢磨,轉頭把火器統領招呼了過來。
短短的幾個命令。火銃兵都是放下了火銃,抽出了腰間的刀劍,朝那些捆的死死的俘虜走去,看着手中拿着刀劍地走過來的山東士兵們,那些被捆住的俘虜當然是明白怎麼一回事,但渾身動彈不得,也只能是在在那裡破口大罵,很快就是被按倒,在咽喉上狠狠的抹
方纔這短暫的接戰,李孟對這支在城內禍害百姓的軍隊也有了個大體的瞭解。這樣的部隊對自己的新兵來說,充其量也就是給他們增加見血的經驗,練練膽子罷了。
除卻東門之外,看來其他地三個門都沒有大問題。反正湯二的馬隊可以隨時過去策應支援。
李孟和親衛回到東門之前,傳令兵四散而出,去各個營宣佈進攻的命令,可這蘭陽縣城的城門都還是緊閉,裡面想必是塞滿了東西,城頭上雖然看不見什麼人,但影影綽綽的看見刀劍的閃動。
顯然城內的左軍兵馬在城頭臥倒等待,蟻附攻城。架雲梯而上。雖然這法子堂堂正正,但對方居高臨下。又是近身肉搏,膠州營這邊肯定是要有一定的損傷,對付這樣的兵馬還要有什麼損傷,李孟卻不願意。
這攻城的命令已經是下達到每個營中,正在隊伍最前列地炮隊統領郭樑也是接到了命令,火炮從第一炮到現在也就是零零碎碎的轟了幾下,城頭上再也沒有人敢於出現。
方纔李孟去西門的時候,郭樑集中了六門炮轟了一次城門,這縣城的城門果然不是什麼堅固地貨色,一輪齊射,城門就開了個大洞,不過卻也是漏出了裡面填充的沙石磚木,這左軍的兵馬也不含糊。
上城的那張千總被轟殺之後,左軍兵馬立刻是把膠州營主攻這個方向的城門給填死,這要想打開,可是花費許多的土方活計。
郭樑心想,我手中有全軍最厲害的武器,這破城的任務正是應該炮隊完成,要是蟻附攻城,豈不是顯得自己無能。
一門炮裝填完彈藥之後,朝着城牆試轟一次,蘭陽縣地城牆雖然是破舊,但這三磅炮地威力未免還是有些偏小,也就是打了個凹陷而已。
李孟對這次攻城並不發佈什麼命令,他只是讓下面的軍餉自行地謀劃,那炮試射完畢之後,郭樑朝着本陣這邊走來,和李孟說了幾句。李孟點點頭,傳令兵又是四散傳令,整個的大隊後退了兩百步。
眼下距離城牆差不多四百步的範圍,趴在垛口後面觀察山東兵馬的哨兵驚訝非常,心想這些殺神莫非是要走了。
郭樑又和馬罡還有趙能商量了一會,做了一番佈置,隨後有有將近四百名火銃兵走了出來,而炮隊的炮兵則是把所有的火藥藥包集中在一起,捆紮起來,用一輛大車裝着,朝着城下走去。
這蘭陽縣城東面的這道城牆,護城壕已經是被膠州營的士兵填平,並不耽誤行動,城頭的士兵看着對方朝着城牆邊上走過來,還不知道對方到底要做些什麼,但總不能讓對方這麼靠近來。
西門那邊傳來的消息,這夥山東的士兵是狠了心要火併了,連投降的人都是不留,那也只能是拼了。
剛有幾名左軍的士卒彎弓搭箭想要朝着城下發射,就被下面的火銃兵的齊射打成了篩子,接下來的人更是不敢擡頭,誰要是在城頭上起身,那就是城下火銃兵的靶子。
那大車到了城下,十幾名炮兵拿着鐵杴尖鎬在城門邊的城牆根開始挖掘起來,有人從此城樓那邊瞄到,心想莫非要挖開城牆。
這蘭陽縣的城牆雖然是破舊,可要這麼挖,那可是花費功夫了。
正僵持間,就聽到城門之中十幾個人一起發聲大喊道:
“城外的各位大人,咱們可都是朝廷的兵馬,這樣火併,我家左大帥歸罪下來,或者是報到朝廷裡面去,你們也不好收場。”
上城頭怕被打,估計是裡面想了這個法子把聲音傳出來,不過膠州營的迴應很快,也是一幫人喊了回來:
“莫要恬不知恥,還在冒充官兵,你們分明是賊,禽獸一般的賊軍……”
那些炮兵七手八腳的把城牆下面的土地掏出來個兩尺左右深的洞,非常的寬大,把大車上的火藥包擡下來放入了洞中,有炮兵拿着在火藥中滾過的長布條塞進藥包裡,然後一幫人邊放布條,邊朝着本陣那邊走去。
布條倒是有兩百多步長短,除卻一名炮兵之外,其餘人都是跑回了大陣,那炮兵拿着火把湊到了布條哪裡,“”聲響,滾過火藥的布條就是條引火線,那炮兵把火把一丟,亡命的朝着本陣跑去。
沒有跑多遠,身後轟然大響,地動山搖,這點火的炮兵一個踉蹌就是趴在了地上,抱住頭不敢動彈。
蘭陽縣城門邊上的城牆,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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