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發現凌茜進門這半天都沒有看溫氏一眼,便猜想凌茜跟溫氏的關係似乎並不怎麼好。前段時間家裡出了這麼多事情,凌茜居然都沒有回一趟孃家,她原本還以爲凌茜是生孃家的氣了,可今天看來不像是這麼回事。
還有,她也看出凌茜的笑帶着太多刻意的成分,分明是想隱瞞什麼,想到這,李氏不由得有些憂心起來,看來,這姐妹兩個的婚姻都不太如意。
“郡主也太拿我們當外人了,我們兩家既是世交又是兒女親家,不說兩家大人一向交好,兩家的孩子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我對茜娘就像對親閨女似的,尤其是我們瑾娘走後,要不是茜娘在我身邊開解我,這日子,算了,這大喜的日子,怎麼又說到這裡我呀,現在就沒別的盼頭,就等着我們茜娘給我生個大白胖子就知足了。”溫氏看出了李氏眼睛裡對凌茜的嬌縱,順着李氏說了幾句好話。
“可不,我現在也不就這一個念想我們菁娘好容易生了一個姐兒,都會叫祖母了,沒想到這該死的天花。。。”周太太說到這眼圈也紅了。
“算了,別提了,說多了都是眼淚,誰家不是如此幸好,還是虧得凌家五小姐回來了,不然的話,這場天花指不定還要肆虐多久呢”有人說道。
“可不這話,要是五小姐當年不走就好了。”
“不走,不走的話哪裡有今天這麼大的福分”說話的人再次羨豔地看了一眼萱娘身上的衣服。
不過這話就沒有人敢接了,可巧這時,外面有人喊,新娘子進門了。
凌婕扶着李氏等人去外院,拜堂儀式是在外院正房進行,因爲人多嘴雜的,萱娘一個十五歲的大姑娘就沒有過去,她帶着春風夏雨先去花廳查看了一下席面的安排,然後又被凌茜拉着去看新娘子的嫁妝。
新房是在柳氏院子旁邊的一個單獨的二進小院,新娘子的嫁妝陳列在廳堂,萱娘去的時候,已經有不少親友在裡面湊熱鬧,萱娘只認出了幾位族親。
萱娘因爲沒有見過正經的嫁妝,又想到自己過兩年也是要嫁人的,早晚也是要自己操辦的,倒是還真有幾分興致,站在這些嫁妝面前細細看了起來。
這些嫁妝也是分門別類的擺放,萱娘一進門看的是大的傢俱擺件,羅漢牀、貴妃榻、琴桌、書桌、炕桌、各色案几,立櫃、橫櫃、多寶閣等,清一色的紅木。
這些傢俱有一個特點,一是造型簡潔,二是裝飾雋秀,沒有大面積的雕刻,沒有繁縟的花飾,只是在局部畫龍點睛雕刻幾樣紋飾,凌茜說,這是京城流行的樣式。
“這些木頭有什麼好看的,去看看那邊的首飾衣料。”凌茜對這些傢俱沒什麼興趣,每家都差不多。
“一共有多少擡嫁妝”萱娘看見屋子裡擺滿了,隨問了一句。
“六十四。”
“那你成親時呢”
“一百二十八擡,放心,你成親時只會更多。”凌茜打趣道。
“胡扯什麼,還看不看了”
萱娘對首飾衣料還真沒什麼興致,主要是她手裡太多了,朱氏剛把殷敏的那一大箱子首飾贖回來,光珠釵就有十幾種,簪子也有二十來根,步搖也有二十來種,就連鐲子都有五六十對,不是金的銀的就是玉的,還有梳背、梳子、花鈿等,每樣都有好幾十把,她都看花了眼。
此外,她在西北的時候也買了不少玉石珠寶,李錦給她找了幾個工匠,專門在替她做首飾,還有,在大理的時候也買了不少翡翠和寶石,可惜沒有帶回來,應該是外公他們帶到蘇州去了。
至於衣料,那就更不用說了,宮裡的衣料都穿不過來,自己家還開着衣料鋪子,朱氏清還的嫁妝裡還有二百多匹殷敏留下來的衣料,所以,她對這些還真沒興趣。
“女方家陪嫁了一千畝私田一個鋪子,這二郎的媳婦孃家家裡還不錯。壓箱底的金子也有二百兩。”凌茜在萱孃的耳邊嘀咕了一句。
“那男方的聘禮呢”萱娘記得男方的聘禮也應該是有鋪子田地的。
“這要看怎麼說,女方條件好,多半會添到陪嫁裡,女方條件不好,可能就會留下來,二郎這個媳婦,我估計是作爲陪嫁一塊送來的,不然的話,京城一個五品武官的家裡只怕還拿不出這麼多東西。”
“我問一句,你別多心,你那會的嫁妝有多少金子多少田地鋪子”
“怎麼現在就開始覈計上了”凌茜瞟了萱娘一眼,抿嘴笑笑,掩飾住自己的失落,說道:“我娘給了一千兩金子,五千兩銀子,錢票五千貫,田地是二千畝,鋪子二個,另外容家給的一千畝地也讓我帶了回去,此外還有二萬來貫的衣料首飾和傢俱。”
萱娘默算了一下,凌茜的嫁妝至少花了十萬貫,她還是三個姐妹裡最少的,凌家公賬規定的是標準是一人六萬,看來,這朱氏這些年還真沒少劃拉。
“容家的聘禮呢”萱娘好奇又多問了一句。
凌茜撇撇嘴,道:“攏共也就二萬多貫。”
“容家的家底跟凌家怎麼會差這麼多”萱娘還真不大明白,要知道容家是國公府,一年俸祿比凌遠霄還多一千貫。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
兩人正說着,只見新娘子被人扶着進了院子,鬧哄哄的跟進來一大堆新娘的孃家人,萱娘便拉着凌茜出來了。
花廳裡的宴席開始了,飯後,上茶,茶畢,客人們陸續告辭,萱娘便開始忙了起來,先是看着人收拾桌椅器皿,然後又是清點賀禮登記入庫,等她忙完了這些,已經是掌燈時分了。
次日一早,萱娘趕到老太太的上房,柳氏已經領着新娘子進門了,正在跟族裡的幾位近支長輩奉茶,萱娘只認得一個九叔婆,此外還有凌家的幾位老姑奶奶、姑太太、姑奶奶。
一時獻茶畢,只見九叔婆向萱娘招了招手,萱娘走了過去。
“幾年沒見,長這麼大了,聽你祖母說,如今這侯府是你在當着,可真是出息了,連成親這麼大的喜事都能操辦了,還出了這些個新點子,昨兒京城滿大街的人都在議論呢,說咱們永定候凌家可真是慈善人家,連成個親都沒有忘了施捨。還有,你九叔公也說了,今年春節祭祖時,一定要好好寫上一筆,是你診治好的天花,救了全城的百姓。”
“多謝九叔婆,萱娘做的只是自己的本分,當不得如此謬讚。”
“這孩子,這是多大的榮耀你給凌家祖上積了多大的功德”
“不光是這些,這孩子到底是從佛門中出來的,可知道憐貧惜老,今年給族裡送的年貨也比往年豐盛,族裡好些人都誇呢。”
“要不說,我們萱孃的福分大,這孩子這些年一直在爲自己修善呢。”一個六十來歲的老婦人道。
萱娘彷彿記得她是凌高攸的妻子,應該算是李氏的妯娌。
這些人幾年前曾經逼着萱娘滴血認親,逼着萱娘出錢賠償族裡的某一個退親的堂姐,逼着萱娘去家庵,可是這會如此熱情,萱娘還真有幾分不自在了,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可是年貨不是送完了嗎
頭臘八的時候,莊子裡送來好幾大車的米麪油,活雞活鴨活鵝,此外還有宰殺好的豬和羊、野雞、野鴨、野兔、鹿、獐子、狍子等各種野味,還有炭火若干。
這些東西萱娘入賬了分出了婚宴和過年要用的,剩下的便聽凌遠霄的,按照慣例,送到了族裡。
凌家的男兒大部分是要征戰沙場的,既是征戰,就免不了死傷,故而,族裡設了一個公賬,由這些有俸祿的人每年出一筆資金,除了建族學和維修祠堂和家庵、家廟外,就是要贍養這些孤寡老人和孩子。
凌家除了年節要給族裡送東西外,每年還要從凌遠霄的俸祿中拿出五百貫,交到族裡的公賬。
難不成是這些人以爲凌遠霄被罰俸了,所以今年拿不出這筆資金嗎
“萱娘,預備好五百貫錢票,年底祭祖時交給族裡。”李氏說道,她和萱娘想到一塊去了。
“知道了,老太太。”
“說到祭祖,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侄子媳婦,這今年祭祖由誰主祭呢”九叔婆轉向了李氏。
“這個,到時不行就讓老三家的代替一下吧。”李氏猶豫了一下,說道。
凌遠霏因爲是庶出的,所以祭祖時他和石氏都不能站到前面。
“要我說,這大過年的,難道朱氏也不能回家住幾日嗎好歹也要一家團聚,她的誥命雖然被革,可她還是侯爺的嫡妻,這祭祖不來說不過去吧”九叔婆道。
“就是,侯爺在家,這祭祖自是由侯爺主祭,侯爺旁邊站着老三媳婦,這也說不過去呀”另一個老婦人說道。
“是啊,是啊,祖母,你就讓我娘回來住幾天吧,她一個人在庵裡,孤零零的的,大過年的,真是太可憐了。”凌菁在一旁求道。
“不是我不讓她回來,皇上不發話,我有什麼辦法。”
李氏的話說完,衆人看向了凌萱。
原來,這纔是九叔婆的目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