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顯然沒有想到凌遠霄會這麼快就當着凌萱的面提到阿敏的嫁妝,儘管心裡氣的只想咬牙,可她還是很快緩過神,笑道:“老爺,這個好像不太合適吧,萱娘畢竟只是我們凌家的義女,動用殷姨娘的嫁妝,似乎名不正言不順,這樣吧,老爺如果執意要請一位女官,就從我的私賬上走吧,也算我這個做義母的對孩子的一點心意。”
名不正言不順,原來在這等着呢。
義女,義女有什麼資格繼承殷敏的嫁妝
凌遠霄重新審視了一下朱氏,朱氏的臉上雖然還含着笑,可是這笑明顯不達眼底,察覺到凌遠霄在打量她,拿着一條裙子忙要給萱娘比劃一下,看合適否。
萱娘這會也明白了凌家的人爲什麼要認自己爲義女而不死活不承認自己的庶女身份了,掃把星是一個因由,只怕這筆嫁妝也是一個因由。
“爹,太太說的也沒有錯,請女官的銀子還是我自己出吧,還有。。。”萱娘纔不想領朱氏這份情。
“孩子,這事爹自有主張,你就別管了,爹先回去了。”凌遠霄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凌遠霄一走,朱氏哪裡還願意留下來作秀,也忙扔下東西跟着凌遠霄走了。
兩人剛出了蘇苑,凌遠霄見朱氏跟來了,就把周圍的人喝退了。
“夫人, 你就沒有點什麼想對我說的”
這是第一次,凌遠霄對朱氏失望了。
“老爺,你是不是還在爲方纔的事情生氣那萱娘只是凌家的一個義女,這幾天京城只怕都傳遍了,一個義女動用殷姨娘的嫁妝確實不妥,不要說我不答應,就是娘也不會答應的,這傳了出去,不明底裡的人肯定會抓着這件事大肆渲染一番,說咱們凌家那個剋死人的掃把星又活了過來,死而復生這種玄而又玄的事情本來就是好事者最喜歡的奇談,不管這事真假如何,只怕用不了兩天,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咱們家鬧鬼了,咱們家的菁娘雖剛剛換了庚帖,可週家難免不會選擇退婚,除了周家,還有瑞王呢,瑞王如果知道蘿孃的妹妹就是剋死他祖父的掃把星,他還能對我們蘿娘好嗎至於底下這幾個孩子就更不必說了,只怕媒婆都不願意上門的。老爺,妾身明白,不管這個萱娘是什麼來歷,就衝她長得跟殷姨娘這麼相像,老爺想偏疼她幾分,妾身也理解,可是,妾身還請老爺站在侯爺的角度,多考慮考慮這一大家子人。”
朱氏自然知道凌遠霄因爲什麼不滿,可她也憋着一肚子的氣,她一個堂堂的侯府當家主母,一心一意地爲了這個家在操持,好容易盼得丈夫回來了,可丈夫根本不像以前那樣信任她,尊重她,疼愛她,她不冤嗎
她好容易謀劃了幾年才把凌遠霄的心頭好殷敏除去,她決計不能讓一個莫名其妙的凌萱搶走了孩子們的父愛,也不能讓自己這些年的謀算都成了空,她有老太太支持,又有一個做王妃的女兒,又有兩個兒子傍身,她怕誰
今時今日,她不是那個剛進侯府又生不出兒子的終日惴惴不安的朱玉嬌了。
凌遠霄自然也聽出了妻子話裡話外都綿中帶刺,長輩們不用說,真把萱孃的身份大白天下,只怕第一個受不住的就是他母親,他母親的固執他可是領教過的,能讓萱娘以義女的身份留在府中,還是因爲皇上那邊掛了號,她不得不妥協;其次,就像朱氏說的那樣,誰知道這些人對萱孃的身份會不會有忌諱
掃把星本身就夠讓人退避三舍的,偏偏還是一個死了多年的掃把星又活了,這樣的人的命得硬成啥樣,有誰敢接受
可是,如果不能給萱娘一個明明白白的身份,凌遠霄覺得自己實在是愧對人父。
“罷了,你給我一句實話,阿敏當年到底留了多少東西下來”凌遠霄想到了另一個思考了很久的問題。
“老爺,你也知道,殷妹妹一向不大理會這些俗務,我也是接手了才知道,那幾間鋪面,竟然都被她孃家帶來的人蛀得只剩一個空殼子了,盈利也是有限,都是勉強維持,還是妾身接手過來,把這些蛀蟲都換了,着實挑了幾個可靠的人,這才慢慢開始好轉了,一共就六間鋪子,老爺想看的話,我這就給老爺看一下賬本。”
“好。”凌遠霄倒想看看,朱氏能拿出一套什麼樣的賬本給他。
別的不清楚,當初那家衣料鋪子他還是有印象的,賣的是全城最好最全的宋錦,一年的盈利少說也有五千貫,怎麼可能會是空架子
朱氏聽了凌遠霄的話雖然有些失望,凌遠霄明顯不信任她了,不過她也不慌,她早就想到會有人查賬的一天,只是沒想到第一個要查的居然是自己的丈夫。
凌遠霄跟着朱氏回了主院,這邊萱娘幾個也坐在了炕上,正商量以後的事情。
萱娘看了一眼朱氏送來的十四貫錢,萱娘一個月的月例是兩貫錢,一天的糧油米菜點心折合成錢也就是一百文,她這屋子只有四個丫鬟的份例,意思是多餘出來的四個丫鬟要萱娘自己掏腰包活。
萱娘也看出來了,她生母的那筆嫁妝肯定不是這麼好拿回來的,而且,作爲一個義女,凌家也不會對她有多大的責任和義務,她必須先爲自己的將來打算,然後再圖別的。
“山花,你明兒出去找找那個小二哥,先讓他替咱們尋摸一處院子,然後問問他,願不願意出來跟着我們做”
萱娘考慮好了,她現在能做的只有蒸酒這項生意,這是她獨家的秘法,不用擔心跟人搶生意,但是她必須找一個可靠的外人,因爲她不想讓凌家的其他人發現她在做生意。
而且,她也想好了,這生意的戶頭也不能寫李錦的名字,因爲李錦的身份太特殊,萬一將來出了什麼事被有心人查了出來就不大好了。
而那個蔡大志,萱娘見他還算老實厚道,又在京城混了幾年,肯定機靈,最重要的是,山花對她似乎真有點意思,她想給山花一個機會。
“爲啥我去”
果然,山花一聽這個臉紅了。
“山花姐,你要不去我就去了啊,對了,明日我們兩個穿男裝出去找他,這樣說話方便些。”春杏拍手道。
“明日春杏和荷花跟我去瑞王府,山花和小美出去找人,順便讓他找幾個老實厚道的夥計。”
春杏一聽這話,臉立刻扭成了一團,她跟着萱娘進了兩次老太太的上房,戰戰兢兢的站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她是一個愛說愛笑的性子,這做丫鬟,還真不是一個好差事。
“行了,也就你和荷花還明白點,我和小美去了,指不定還鬧出點什麼笑話來來,我教你一個巧宗兒,你要不想跟着小姐出門,你就早些把那四個教出來。”山花努了努嘴。
“也對,咱們這院子的確人少,這家可得看住了。”春杏道。
萱娘幾個今兒回來,便聽這四個丫鬟說,這兩天來了好幾撥人,都是藉着送點東西來,進門眼睛就是不停地亂轉,看看屋子裡有什麼新奇的玩意,又打聽萱娘這兩年在西北都做了些什麼。
“對了,明兒我託人找找趙大娘一家。”萱娘說道。
“嗯,要是有大娘在,咱們這也有一個大人了。”小美一聽找趙家,臉上的笑燦爛了幾分。
萱娘剛要笑話她,柳氏帶着兩個丫鬟進門了。
“剛進院子便聽到你們屋子裡的笑聲,還是年輕好。”柳氏滿面春風地進門了。
“三太太笑話我呢。”萱娘忙站起來問好。
柳氏一把伸手拉過萱娘,笑道:“我可不是笑話你,是正經羨慕你們,來,試試我給你做的兩身衣裙,明兒要去王府做客,我知道大太太也給你送了來,可這個月少不了這家請那家請的,衣裳首飾還是多備兩身的好,以後呀,你要不嫌棄,就跟三嬸孃多走動走動,三嬸孃別的不會,打扮人是最在行的。”
“多謝三太太費心了。”萱娘看見丫鬟手上託的衣服都是那種輕軟的羅紗,想必不便宜,另外,還有一套金箔打的 花鈿,最適合萱娘這個年齡用。
看來,對方也是花了點心思的,這些東西明顯比朱氏送來的更精緻些,也更適合萱娘用。
“這叫什麼費心,我呀,就是一個閒人,府裡的大小事情有你母親操心,我每天最大的煩心事就是今天該穿什麼衣服戴什麼首飾,幾個孩子都在學堂唸書呢,又有教養媽媽跟着,哪裡用心”柳氏一邊說一邊吃吃地笑。
“三太太的日子過得真自在,令萱娘好生羨慕。”萱娘隨口附和了一句。
“自在”柳氏聽了這詞倒是嗤了一聲,剛要開口,山花又領進來兩個丫鬟。
原來是二太太石氏打發人給萱娘也送來了兩身衣服和兩套首飾,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