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大吃一驚,“怎麼會欽點武穆侯?”
大老爺眉頭微蹙,“這樁案子牽連甚廣,上有王爺壓着,下也要有能吏,既要把案子辦了,也不能辦得過了,是份苦差事。辦不好了上面要責怪,辦好了又要得罪不少高官親貴。”
大太太聽到了話外弦音,“這麼一說,聖上是想將武穆侯當做能吏用了?”
大老爺搖搖頭,“也不一定,聖上大概是看中了武穆侯冷麪的名聲,纔會有這樣的旨意。”
“我今天特意乘暖轎從武穆侯府旁邊經過,武穆侯府前門庭冷清,想來誰也不願意輕易去探這位脾氣差的冷麪侯爺口風。”大老爺琢磨了一下皺起眉頭,“二姐兒的事先放一放,看看動靜再說。萬一武穆侯這事辦砸了因此獲罪……”
大太太道:“等到武穆侯爺差事辦好了得到聖上的信任,這門親事我們就更不好攀了,再說武穆侯爺的祖母是和碩公主,就算差事辦砸了,聖上總會看在和碩公主的面子上……之前爲了這門親事我們已經搭了那麼多橋,關鍵時刻不能錯了主意。”
畢竟是一等侯爺兼一等雲騎尉的正妻,武穆侯雖然脾氣不好,品行上卻沒有什麼大問題,要不是武穆侯早就定下的正妻突然歿了,這門親事也不會輪到他們家。
大老爺尚有疑慮,“武穆侯和大姑爺不同,武穆侯我瞧着身上貴勳子弟的習氣不少,爲人更是冷漠不愛與人深交,不似大姑爺……”
大太太忙道:“二姐年紀不小了,現在哪有這麼合適的親事,二姐嫁過去只要前程好那就行了。再說,老爺的大事纔是要緊的,老爺不是說了嗎,現在的時局……”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正是這話,有多少人因爲擁錯了新主子一敗塗地,萬一將來義承侯府出了什麼問題,陶家還要靠着更大的靠山……這事關整個陶家,大意不得,想到這裡大老爺才點頭,“畢竟是已經承爵的侯爺,有幾分傲氣也難免。”
大老爺掃了一眼茶碗,大太太知他要喝茶,忙叫冬蕊進來換了茶。
大老爺拿起茶碗喝了幾口,鎖着的眉頭舒展開一些。
大太太趁機又問,“建威將軍的那樁案子,不會牽連到老爺吧?”
大老爺有些心不在焉,“我這裡畢竟是小宗,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查到。”
大太太這才放心,又想及三房要搬遷到京城的事來,“我看不如將三廟衚衕那個三進的宅院騰出來,讓三房先住在那裡,等到有了合適的院子再買一個。”
大老爺感激大太太的豁達,口氣軟起來,“那總是分給咱們的祖產。”
當年分家的時候三廟衚衕這處院子是分給大房的,大老爺進京任職之後,開始住在那裡,後又覺得宅子太小,才置辦了這處。
這處宅子,東邊的正房千禧堂是老太太住的,雖然現在老太太遷去楓華居去養病,千禧堂卻也是照常打掃,老太太沒發話,大太太也不敢提出要住進去。
“這幾日你去問問母親,還是請母親遷回千禧堂來吧!”
馬上就要祭祖了,大太太明白這個道理。
大太太想起瑤華剛纔的話來,於是和大老爺商量,“王家和義承侯府那邊的親事我想等到二姐那邊都定下來之後再開始辦。”
大老爺隨便答應,“這些事你就看着辦吧!”
又有官員來府裡,大老爺迎出去,大太太忙安排人伺候,知道大老爺向來不喜歡她打聽這些政務上的正經事,便也不問許多,只叫了陳媽媽過來,“既然瑤華那邊有空出來的人手,你就帶翡翠去容華那裡。”
陳媽媽點頭應承了。
“明天我還得去義承侯府看看淑華,那邊的事我還得和淑華商量商量。”她乍一聽淑華小產,確實亂了陣腳,瑤華考慮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嫁去義承侯府的人選她還要再思量思量,八小姐容華如果真的是個恭順的也就罷了,要是和五小姐一樣,真是存了什麼心思……她也自有她的方法。
陳媽媽道:“錦秀那邊我再去問問清楚,錦秀對初曉說八小姐要嫁給大姑爺做妾室的話,倒不一定是從八小姐那裡聽說的,我上次囑咐錦秀多注意八小姐,那丫頭大概從我的話中聽出了什麼,就自以爲是起來。”
大太太聽得這話,“要是容華有什麼舉動,錦秀早應該到我跟前來說了。”
說到這裡,大太太忽然想起什麼,“我記得上次三聖庵裡的馬道婆進府裡來問安,說過大姐兒最近似有一劫,是也不是?”
大太太這樣一說,陳媽媽猛然想起來,大太太信的是通教寺的出塵師太,對馬道婆的話也就不怎麼相信,要不是爲了治二小姐的病,三聖庵的方向正好利於二小姐,需要在那邊供奉菩薩,也就不會時時讓馬道婆進府,“太太這麼一說,我想起來,是有這麼一出。”
大太太道:“我只當她說話沒個準,家裡又有出塵師太保着,也就沒在意。”頓了頓,“沒想到應了她的話。”
陳媽媽道:“誰說不是呢,這馬道婆平日裡就輕佻,每日進府都跟太太要錢去藥王跟前上供,供了幾年二小姐的病也不見起色,我們也就沒心了。”
是這樣,所以沒將她當回事。
大太太微微思量,“一會兒你去將她叫來,我再仔細問問,看看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妥當,到了如今田地,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陳媽媽連忙吩咐人去三聖庵找馬道婆進府,自己帶了翡翠往八小姐住處去了。
翡翠將東西收拾好,等着陳媽媽來領她去八小姐那裡,翡翠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就算八小姐對她有多不滿她都無所謂,有二小姐在她後面,天就塌不下來。
陳媽媽進門,二小姐正睡着,翡翠悄悄向二小姐磕了頭便和陳媽媽一起走了。
到了八小姐屋裡,翡翠只站在陳媽媽身後,低着頭不說話。
陳媽媽將來意說了一遍,“因是嫌八小姐屋子裡的人少,纔將翡翠撥過來,有三個二等丫鬟,這才勉強能夠用。”
陳媽媽說完這話,不等八小姐有什麼意見,陳媽媽便道:“翡翠快去見過八小姐。”
有陳媽媽在,翡翠行事甚爲恭謹,上去給容華行了大禮,算是認主了。
翡翠再擡起頭,看到的是八小姐的笑臉,“平日裡做什麼比較拿手?”
翡翠實話實說地回道:“針線。”
容華滿意地笑道:“這回可好了,我又多一個幫手。”瑤華這麼快就有了新的動作,又是藉着大太太的手送進來的,讓她無法拒絕。
翡翠看似恭謹,卻微揚下頜,眼睛裡哪有半點柔順的樣子。
陳媽媽坐了一會兒離開不提。
容華將手裡的針線分給翡翠,“我想給母親做一件花邊儒襖,你以前是母親房裡的,知道母親喜歡什麼樣,花邊我還沒繡,你正好幫襯。”
翡翠沒想到八小姐會這麼快派活兒給她,她剛到二小姐屋裡那會兒,前幾天也是沒有事做,在一旁尷尬地做了些時候的閒人。更何況針線本來就是她擅長的手藝,八小姐交給她,是擡舉她的意思,翡翠不禁得意起來,她眼裡瞧得是,八小姐低眉順目,巴巴地想來收攬她。
翡翠揚起眉毛,人也驕狂起來,“花邊儒襖啊,大太太最喜歡穿二小姐做的,別看二小姐針線動的不多,但是做的東西最合太太心意,畢竟是母女連心,這個誰也比不了的。”
這話的意思是,八小姐是個庶出,就算怎麼賣好都是無用的。
木槿聽了這話,臉色一變剛要上前,卻被容華扯了回來,木槿不服氣地撅起嘴,臉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