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任延鳳等到那婆子回來,婆子上前道:“卻沒見到二小姐人。”
任延鳳皺起眉頭,“丫鬟呢?丫鬟也沒見到?”婆子道:“都不肯出來見一面。”
任延鳳頓時大失所望,“難道她不肯應承我?”
婆子寬慰道:“世子爺安心,以世子爺的爲人,哪家的小姐不想要嫁進來。”
任延鳳看了婆子一眼,“她和別人怎麼一樣?”
那婆子急忙低頭道:“是。”心裡卻想着,大奶奶屍骨未寒,世子爺心裡卻想着另外一個人,大奶奶多好的一個人啊,怎麼就落得這樣的結果。
大奶奶臨終囑託要世子爺照顧好小少爺,屋子裡小少爺不停地哭着,外面大人們也哭得悲悲慼慼,還是大夫人拉着大奶奶的手讓她放心,說任家的長子嫡孫將來誰也比不了的。
大奶奶拼了命將小少爺生下來,衆人都怕小少爺被過了病氣,不敢將他抱過去給大奶奶,可是大奶奶那口氣怎麼也不咽,還是大夫人發了話,讓大奶奶最後看看小少爺。
大奶奶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硬是伸出手來將小少爺緊摟着抱了一會兒,半天倒上一口氣,悲慼戚地說,小少爺沒吃過母親一口奶,將來長大了怕是不吉利。央求大夫人讓小少爺吃口奶.這樣才能放心。
大夫人好不容易答應,誰知道剛解開大奶奶的衣服,小少爺還沒吃上,大奶奶就去了。
婆子雖然是世子爺的心腹,心裡卻也十分喜歡過世的大奶奶,想起這些鼻子一酸就掉下眼淚來,慌忙用袖子來擦了。任延鳳卻沒看到這些,自己仍舊在左想右想,“我是唐突了些,她本是許了人家的,我怎麼就……我是着不得她流眼淚,在義承侯府見過她一面,我就放不下了。”
那婆子見世子是真的着了急,忙道:“明兒一早奴婢再去打聽。”
任延鳳這才慌忙不迭地點頭,“快去快去。”轉頭又想到,“我怎麼忘了,快遣人去報喪。”只要去報喪,她家裡不就知道了嗎?
那婆子急忙去叫男人過來,任延鳳道:“你就親自跑一趟,別的不要說,就去報喪。”
容華讓春堯回去陶府報信說,明日要去常寧伯家裡弔唁,不能回陶家去了。
陶府這邊也是才知道常寧伯大奶奶的事。
陶大太太得了信去跟老太太說,見屋子裡沒有旁人,就上前走到老太太跟前,壓低了聲音,“常寧伯家大奶奶沒了。”話說到最後,嘴角忍不住上翹,眼睛一彎露出笑意來。
老太太聽得這話,再看大太太的表情,頓時沉下臉,“什麼時候的事?”
大太太這才覺出自己行事不妥來,說的是喪事還不是喜事,於是收起了笑意,“昨晚上的事,我們兩家平日裡走動不算太密切,卻也派了人過來報喪,那人說是世子安排過來的。”
世子親自派人過來報信,說明了什麼?這事很有可能就成了,還要多虧淑華上下打點,又找了機會讓世子與瑤華見面。大太太原本並不抱多大的希望,想一個世子爺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不會單單就喜歡瑤華,卻沒先到瑤華盪鞦韆,下來的時候不小心崴了腳,世子爺看到了上前幫忙,這就因禍得福了。
“孩子生下來沒有?”
大太太道:“生了,”她還以爲孩子也和大奶奶一起去了,“是個男孩兒。”
老太太點點頭,“大奶奶看起來柔弱卻是個剛強的,身體那個樣子還勉強將孩子生下來,不容易,孩子也怪可憐的。”大太太隨意地點點頭,老太太的話並沒有在她耳朵裡多做停留,“明日我們去弔唁,讓瑤華也去吧?”
老太太冷了臉,“瑤華一個姑娘家怎麼好到處走,常寧伯家與我們家又沒有半點親的,”頓了頓又道:“趙宗和薛家都會去的,在別人家裡不要和大丫頭、八丫頭多說什麼,有話還是等她們回孃家再說。”大太太點頭應了。
春堯向大太太凜告了容華不能回來的原因,大太太道:“常寧伯家裡人也過來說了,明日裡我們一早也會過去。”
春堯道:“大夫人也說一早過去。”
大太太又仔細問了春堯,容華在薛家的事。
春堯道:“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大太太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春堯,“有沒有安排通房丫鬃。春堯低着頭,“沒有。”
大太太道:“那誰在外面值夜?”
春堯道:“奴婢和錦秀輪流的。”
太太聽到錦秀的名字,頓時舒展了眉眼,兩個都是她屋子裡出來的,將來誰做了通房都是一樣的。
大太太又問,“有沒有說帶去薛家的陪房要怎麼安排?”
春堯道:“還沒來得及安排,不過少夫人說了,少不了要依靠從孃家帶來的人。”
大太太滿意地笑了,“她明白就好。”
春堯和大太太說完話,下去與幾位姐妹見了面,大家坐在一起說笑了一會兒,春堯才又趕回薛府。
春堯將陶府的事都說與容華聽了,“常寧伯家也過去報了喪。”
這倒是出乎意料,一般報喪只會去和家裡來往密切的親朋府裡,陶家和常寧伯家交住並不深,常寧伯夫人都沒有去陶府做過客。
“大太太還說了什麼?”
春堯道:“就是問問奴婢夫人在薛府裡的情況,別的話也沒有。”說着頓了頓,“不過大太太屋子裡的雅琴倒是說府裡說不定又要辦喜事了。奴婢本來要問,陳媽媽來了,雅琴就住了嘴。”
如果是說瑤華嫁給顧瑛的事,這事陶府上下盡知的,爲什麼會用這樣的口氣。說不定?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見了陳媽媽又閉嘴不提?
雅琴和春堯一起在大太太屋裡服侍的時間不短了,兩個人之間有些話不自覺地就會溜出口,容華想了想,“有沒有見到二小姐或者她院子裡的人?”
春堯道:“見到了湘竹,湘竹和翡翠在院子裡說笑。”
容華想起她回門時,湘竹和翡翠一臉的沉悶和沮喪。如果瑤華嫁給顧瑛,湘竹和翡翠也免不了跟過去,顧瑛那樣連彩禮都要賴的人,真跟了他又能有什麼好結果。
春堯回去看到的情形,怎麼和她回門的時候不大一樣了?
難不成這幾日又有什麼事?
容華正想着,薛明睿回到府裡,兩個人換了衣服到薛夫人屋子裡吃飯。
吃過飯幾個人坐在一起說話。薛夫人道:“常寧伯家的大奶奶沒了,明日我們去弔唁。”
薛明睿點點頭。
薛夫人又想起顧瑛的事,也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結果了,礙於容華在身邊卻也不好問。
容華看看薛夫人,正好她要去五小姐屋子裡送絹花,就笑着暫時告退,帶着錦秀去五小姐薛亦雙的屋子裡。
屋子裡就剩下母子二人,薛夫人這才問薛明睿,“陶家那邊的事怎麼樣了?”
薛明睿淡淡道:“不過是小事,母親放心吧!”
明睿的話向來不多,就算她一直揪著問也不一定能問出什麼來。好在明睿是個做事穩重的,既然他說沒事,就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
薛夫人又道:“老夫人分了兩個莊子給容華管,你回去和容華說了.讓她仔細些。”
薛明睿看了看薛夫人,“母親不如將容華叫來問幾句,若是有什麼不妥當,母親也可以當面矯正。”
薛夫人道:“我卻是不懂這些的,這些年府裡管家的一直都是二房,再說莊子上的都是老夫人身邊的人,不管怎麼樣,恐怕到頭來不過是個名聲罷了。”就算再聰明如何能算計過老夫人,管不好頂多讓老夫人將莊子收走就是了,反正這些年老夫人也沒有真心實意給過長房什麼。
想到這裡薛夫人又道:“如果她實在做不來就算了。重要的是管好身邊的人。有你的俸銀在,雖然大部分交給宮中,剩下的也夠我們花銷的。”
說完話,母子兩個又坐了一會兒,等到容華從五小姐屋子裡出來,薛明睿和容華回到自己院子裡。
“常寧伯家的大奶奶沒了。”容華一邊給薛明睿換衣服一邊說,“聽說還留了個小少爺,那孩子怪可憐的,一出生就沒有了娘。”
薛明睿低頭看容華的眉眼,秀美的眉毛周在一起,眼睛中流露出惋惜來。
容華之前沒有聽說過這位大奶奶,非要等到人沒有了,周圍人才議論起她的事,這位大奶奶溫和柔順,很多人都喜歡的。
好半天,容華聽到薛明睿道:“人有旦夕禍福。”
是在寬慰她?容華微微笑了。
薛明睿到屋子裡的小書房看書,容華也繼續着她的“天工開物”,不知道什麼時候薛明睿從旁邊的屋子裡出來,“在想什麼?”
聽他淡淡的問,容華纔回過神來,“也沒什麼,只是這些東西不大能看的懂。我在想不知道什麼東西能下種的時候就有收益的。”沒有這樣的作物也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