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欽點李御醫照顧靜妃的胎,靜妃卻偏要荊御醫伺候。靜妃身邊的柔婉擔憂地道:“娘娘被皇上罰了,這時候再叫荊御醫來恐怕不好。”
靜妃咬緊牙,她也知道不好,就因爲她已經被皇上責罰,她纔要更妥當的保護好龍胎,否則她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李御醫也好荊御醫也好,只要能保住龍胎,皇上就算知曉了也不會如何,“荊御醫是太醫院裡保胎最好的,這時候不叫他叫誰?”
柔婉聽得這話忙下去傳荊御醫。
靜妃蒼白着臉,宮人們忙拿來迎枕讓靜妃靠上,靜妃小心翼翼地靠在迎枕上喘息,不敢動彈分毫,可是腹痛仍舊一波波地傳來。
翊坤宮上下誰一而不敢發出半點響動。
荊御醫隨着女官進了內室,靜妃像是見了救星,擡起佈滿青筋的頭,伸出長長的護甲,“荊御醫,快來,快來,瞧瞧,本宮龍胎怎麼了?”
那荊御醫更是不敢怠慢,上前幾步爲靜妃請脈。
靜妃眼睛睜得大大的,迎接一波波的疼痛。
內室裡的閒雜宮人退下,靜妃眼睛緊逼荊御醫,“不管你是鍼灸還是薰艾,無論如何也要給我保住龍胎,已經七個多月了,我不能就功虧一簣。”
荊御醫顧不得擦額頭上的汗,“臣一定盡力。”
容華早早就起了牀,正好薛亦雙、薛亦宛到南院來,三個人湊在一起寫字讀書。
側室裡的炭燒的旺,三個人寫了會兒字臉都紅紅的。
薛亦雙和安親王世子合過八字,陰陽先生選了明年和後年的日子給薛夫人看,薛夫人捨不得薛亦雙早早就出嫁,拿不定主意要定哪個好,不過再怎麼樣也拖不過後年。
亦雙出嫁之後就不能常常聚在一起說話,今天這樣的時光才讓人格外珍惜。
薛亦宛說到前年去了趟莊子,莊子裡面的溫泉水泡泡澡最舒服,說着笑看容華,“等二嫂生了小寶寶,我們明年就能一起去了。”
容華微微笑起來,薛亦雙倒是有些惆悵,捏着毛筆停在那裡。
待嫁小姐心思多,即便是她一心想要離開陶家,出嫁前幾日心裡也是五味雜陳。邁出這一步,不止是盤個婦人髻換個稱呼那麼簡單,夫家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可惜我明年不能去了。”薛亦雙放下筆勉強露出些笑容。
“怎麼不能去,”容華拉起亦雙的手,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你又不是要遠嫁,難不成嫁人之後連我們都不認識了?”
薛亦宛也接口道:“就是,就是,夫家再好也不能忘了孃家,尤其不能忘了我和二嫂。”
薛亦雙忍不住笑出聲,埋怨地看了薛亦宛一眼,“就你會貧嘴,哪日也將你嫁出去,看你還能不能嘴硬。”
幾個人正在屋子裡笑着,錦秀進屋行了禮,走到容華身邊道:“陶家三老爺那邊捎來消息,三太太動了胎氣,恐怕是要生了……”
容華臉上頓時一緊,之前在陶家她看廖氏還好好的,怎麼會轉眼之間就動了胎氣。
薛亦雙攙扶住容華勸慰,“二嫂也是帶着身子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着急。”
容華點點頭,看向錦秀,“我屋子裡的冬婆子遇事最多,你讓冬婆子去趟陶三老爺那裡,家裡各種保胎的藥丸都帶上以備不時之需。再讓人拿了侯爺的帖子去太醫院去請治婦人病好的御醫來。”
錦秀應了一聲下去安排,過一會兒回報,“已經準備妥當,冬婆子也送去了三廟衚衕。”
薛亦雙扶着容華坐在炕上的軟榻上。
容華拿起矮桌上的棗茶喝了一口,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讓她更加心神不寧起來。雖然廖氏從前掉過一個孩子,可是如今這麼大月份了,胎氣應該很穩了纔對,怎麼會……陶三老爺能讓人來向她求救,想必是情況危急。
容華擡起頭看錦秀,“陶三老爺還讓人說了些什麼?”
錦秀目光閃爍,低聲道:“三老爺派來的人還說,六姑奶奶一早就去了家裡。”
研華?既然這樣說,廖氏動了胎氣定然和研華有關。有研華在那裡怎麼也不能讓人放心。
容華抿着嘴脣,“讓人去備車,我要去三廟衚衕。”
錦秀驚疑不定,“少夫人,您的身子重……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可怎麼了得?少夫人若是不放心,再讓遣幾個媽媽過去就是了。”
每次只要她這邊出了事,廖氏一定會盡量上前幫忙,現在廖氏那邊情況不好,她怎麼能袖手旁觀。這次陶家出事,還不是陶三老爺和廖氏在她身邊護着,否則光憑她自己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面。容華拿定了主意,讓紅玉準備好衣服,帶着春堯去薛老夫人,薛夫人屋裡。
聽說廖氏兇險,薛夫人也是臉色大變,“再有幾個月就要生產了,怎麼這麼不小心,”說着去拿手裡的茶,茶到嘴邊卻又喝不下去,“三廟衚衕也不算遠,我也跟着你去看看。”
薛夫人能和她一起去,老夫人那裡也能放心些,果然薛老夫人聽了之後應下來,“你們娘倆也小心着些,多帶些藥去,免得那邊一時湊不上手。”
容華和薛夫人從老夫人那裡出來,收拾好東西直奔三廟衚衕。
下了車,太醫院的御醫也到了,來請脈的陳御醫慣會察言觀色的,向薛夫人、容華行了禮便道:“太醫院擅長婦人病的李御醫和荊御醫都在宮中伺候,還有兩位御醫染病在家。”
薛夫人皺了皺眉頭,沒想到會這樣不湊巧。幾位常看婦人病的聖手都不在。
陶家亂成一團,廖氏的情形可想而知,許多事也就不能多想,容華看向陳御醫,“那就煩你多費心。”
陳御醫連連躬身,“武穆侯夫人安心,我自然盡力。”
容華進了內室,只見廖氏緊閉嘴脣,滿臉的駭意,陶正川也是手足無措地急在一旁。容華眼睛一掃,看到了穿着藕色小襖探頭探腦的研華。
廖氏只覺得眼前如同蒙了一層紗,什麼都看不清楚,下腹更是一陣陣疼個不停。
只聽得薛夫人道:“妹妹,你怎麼樣了?”
廖氏這才轉頭看向薛夫人和容華。
廖氏的臉色如同矮桌花斛裡的白梅,手緊緊地攥着牀上的錦緞,十分害怕。
容華扶起薛夫人,“讓御醫先診脈,我們先出去。”
薛夫人點點頭,“也好,屋子裡的閒雜人都出去,太醫纔好斷脈象。”
薛夫人說了話,屋子裡的下人也跟着相繼退出內室,只留下陶正川和廖氏身邊的兩個大丫頭。
研華畏畏縮縮地走出來,向前給薛夫人、容華行了禮,然後才小聲道:“本來還好好的,不知道怎麼的就肚子疼起來……”
容華擡起頭對上研華的眼睛,研華頓時心虛地低下頭。
容華目光一冷,現在她一心都在廖氏身上,沒空理會研華,等到廖氏那邊有了結果,她定會問研華個清楚。
過了半晌,御醫從內室裡出來,寫好一張方子遞給薛夫人,“除了保胎藥,下官還要鍼灸看看能不能幫上陶太太。”
薛夫人眼睛裡泛了淚光,“我這妹妹從前就小產過,這次你一定要多多幫忙。”
陳御醫恭謹地應了一聲,轉身回到內室中。
容華叫來冬婆子問,“瞧着三太太這個樣子,能不能保住胎氣?”
冬婆子一臉的爲難。
薛夫人皺起眉頭,“實話實說。”
冬婆子這才道:“這個月份雖不容易出事,可是一旦厲害起來也是不能保的。”
薛夫人滿面愁容地和容華對視一眼,“若是這個月份生下孩子能不能平安?”
冬婆子道:“不瞞夫人,奴婢前後聽說過幾個,能活下來的都是少數,這也要看穩婆的功夫。”
容華這纔想起來,“穩婆呢?有沒有請穩婆?”
冬婆子一怔道:“奴婢來的時候聽說去請了,可是這一會兒了還不見過來。”
冬婆子出去詢問,不一會兒匆忙回稟,“從前定下的穩婆去出城接生了,現下請不過來。”
從前她就勸廖氏多請個穩婆來照應,沒想到真的會出紕漏。
大戶人家定下的穩婆,都是時常來往的,最知曉婦人的胎氣,現在照顧廖氏的穩婆不在……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容華皺起眉頭,“去將給我尋的穩婆叫來。”
翊坤宮裡,荊御醫收了針,靜妃只覺得疼痛輕了許多,不等荊御醫說話,靜妃睜開眼睛問,“怎麼樣?能不能保住?”
荊御醫臉色難看地跪下來,“娘娘的胎開始就坐的不穩,而今娘娘是動氣傷到了經脈,微臣也是盡了力,接下來只能看娘娘的體質,能不能熬過去。”
靜妃咬緊了牙轉頭看一眼沙漏,一時一刻都那麼難熬。陶容華,都是陶容華,如果不是她害得李家如此,她也不至於到今天。
小心翼翼七個月纔到今天,她不能放棄,“薰艾呢?給我薰艾……”
荊御醫嚇得直磕頭,“娘娘,您的身體不適宜薰艾啊,這樣會出大事。”
“胡說,”靜妃瞪大了眼睛,“陶大太太的孩子就是薰艾留下的,我讓你給我……”剛支起身體,只覺得下體一熱,似有什麼一下子涌了出來,頓時溼了裙褲。
我感冒了,靜妃也悲催的難產,真是倒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