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沉吟了半晌,“還是等明睿回來問問明睿,明睿在外面辦差應當最清楚,我們自己家裡不可先亂了,萬一所託非人反而生出許多事來
。”
薛崇義仍想說話,二太太瞅準機會盯了一眼薛崇義,笑着道:“老爺這也是心裡着急,一個工部貪墨案已經牽連老爺丟了官職,怕是再累到明睿
。”
老夫人也道:“所以就更該小心了,老2之前因貪墨案被牽連進去,現在還沒有復職就不要再插手工部的事,以免被人知曉說出別的來,得不償失。等這件事過去了,我也好想辦法找人爲你求情。”
老夫人的話語裡沒有轉圜的餘地,薛崇義只得點頭,“母親說的是。”
二太太用眼睛餘光看看旁邊恭順的容華,心裡一斥,臉上卻讓人看不出端倪來,笑着將常寧伯府裡的事說了,不過是說常寧伯夫人楚氏照顧的如何周到,四小姐比往日更漂亮了許多。
薛崇義將拿出紅色的帖子遞給老夫人看,“這是讓人算好的換帖吉日,母親圈一個出來,我們也好去安排。”
老夫人定了最近的日子,二太太看着笑起來。
薛崇義笑着道:“還有件喜事要跟母親說,這次去陪都隨行的名單裡有明靄。”
老夫人本來要喝茶聽得這話停下來,“已經定了?”問着薛崇義喝了口茶潤潤嘴脣。
薛崇義道:“定了,隨侍的人雖然多,像明靄這樣年紀的卻屈指可數了。”
老夫人也露出笑容來,“去年才做了親軍校,今年就有機會伴君,也是不容易的,等明靄回來你要多囑咐囑咐。”
薛崇義笑着點頭,“兒子明白。”
二太太喝着茶也有幾分得意。
老夫人想起亦雙、亦宛的事來,問容華,“這幾日亦雙、亦宛在你那裡讀書讀的如何?都教了些什麼?”
容華笑着道:“只是念念書,諸如《女孝經》、《列女傳》之類,也寫寫字帖,描描畫。”
老夫人問道:“下棋不曾?”
容華的臉微微紅了些,“我下的棋是不能瞧的,亦雙之前和娘學過些,和我下過兩次,都是我滿盤通輸了。”
老夫人開懷地笑道:“早就聽說你下了一手臭棋,”說着故意斂起笑容,“這樣也好,下次你磨着明睿和你下和棋,瞧瞧他的手段。”
容華笑道:“老夫人打趣我。”
老夫人和藹地笑笑,“學學這些有益無害的,到底是書香門第養出來的知道規矩,不像有些家裡教些琴、曲兒的,終究不是大家閨秀應學的東西。”
容華聽着笑了。
薛崇義和二太太對視一眼,知道老夫人這是沒有留他們單獨說話的意思。
果然幾句話過後,老夫人覺得乏了要進屋休息。
薛崇義、二太太起身告辭,老夫人留下容華,“跟我去屋裡讓雪玉拿幾本書給你,也好教五丫頭、六丫頭。”
容華上前攙扶了老夫人進內室套間裡。
老夫人上了炕靠在迎枕上,容華給老夫人脫了鞋,然後上了炕給老夫人捏腿。
老夫人半晌開口道:“你二叔父說的話有些是坐實的。”
容華的手微微一停。
老夫人接着道:“皇上在位這些年,沒少在邊疆上興兵,在朝整肅內政,近年皇子們都長大了,纔在朝廷裡分出黨派來,只要有黨就有派,人人都有了私心,吏治也就亂了。我看着,皇上的意思像是要整頓吏治……”說着看一眼容華,“蘇錫堯案子,工部貪墨案若沒有聖意也辦不出來的。”
容華點點頭,“所以侯爺接了這案子寧可查不出來,也不能只爲自保,隨意就牽扯出誰來,反而有駁聖意。”
老夫人眼睛一亮看着容華。
容華道:“老夫人放心吧,侯爺已經有了打算。”
老夫人點點頭,“難得你們兩個都是妥當的人。”
……
薛二太太進了屋,將手裡的盒子打開看見裡面的玉簪子眼睛不屑地一闔,關上了盒子,“這樣下去可怎麼了得,竟然敢在你面前頂嘴,大哥沒有了,這家裡你就是正經的長輩,沒有讓她說話,她就開口說起來,這是沒有其他晚輩在場,要是有別人在,”說着揚起下頜,“我看你這臉面要往哪裡擺。”
薛崇義眉毛頓時豎立起來,“你讓我怎麼辦?娘都已經這樣說了,我又有什麼法子。”
薛二太太冷笑道:“還不是以明睿爲主,你的差事就丟得,明睿的就丟不得。”
薛崇義哼一聲,“你一個婦人懂得什麼,這朝中的事一時半刻也見不得分曉。”
薛二太太上前笑道:“可是常寧伯許諾老爺了?”
薛崇義橫看了二太太一眼,“都已經是兒女親家有什麼許諾不許諾的。”
二太太聽了這話,才笑開了花。
任媽媽端了一碗杏仁醍醐上來,二太太親手拿給薛崇義吃。
薛崇義吃罷進內室休息,躺在炕上。二太太這才道:“不聽老爺勸告早晚要出事,別看娘寵着明睿,到時候吃了虧自然就知道了。”
薛崇義道:“多少人都盯着想要立功呢,萬一讓人搶了先,他還能不受牽連?”
二太太嘆口氣,“好了,老爺的話都說到了,聽不聽也只能由他。”
……
容華吃過晚飯,薛明睿纔回府裡。
容華去套間裡給薛明睿換衣服,“侯爺吃過飯了嗎?”
薛明睿道:“衙裡吃過了。”
容華道:“我讓人給侯爺端一碗杏仁茶,也好解解暑氣。”說着讓春堯去端杏仁茶過來。
薛明睿拿過杏仁茶喝了。
容華說起薛崇義的事,“二叔父和二嬸回來說了這些,想必是已經有人事先知曉了。”按理說這件事應該很少人知道,怎麼會被薛崇義輕易就打探來了,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故意讓薛崇義知曉。
薛明睿目光一沉。
容華道:“明日去安親王府恐怕沒有那麼順利。”
既然有人已經盯上了,就不會放棄那麼好的時機,趁着薛明睿在安親王府的時候,將安親王爺府裡有貪墨銀的事揭發出來,這樣不管是安親王爺還是薛明睿都不好再脫身。
唯一的辦法就是在那之前先有準備。
薛明睿道:“明日我問問安親王世子的意思,若是世子能先出頭在皇上面前奏明,其他的就都好辦了,”說着擡起頭看容華,“這件事,安親王自己可能都沒有查清楚,他府裡到底有多少銀子,是不是工部貪墨的銀子。現在看來也不用去查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那筆工部貪墨的銀子一定就在安親王府。
再說無論是誰家裡出現一筆說不清的銀子,都要先被懷疑。
容華微微一笑,“侯爺還有公文要看嗎?”
薛明睿笑道:“不看了,我剛纔在祖母屋裡,祖母說讓我跟你下盤和棋。”
容華恍了一下神,再看向薛明睿臉上淡淡的笑容,“侯爺想贏我容易,想下和棋就難了。”
薛明睿眼睛一閃狡黠的光,“既然這麼難,我就討要些彩頭。”
容華的臉陡然紅了。
從來沒下過這樣的棋,自己布好的棋子被攻城掠地,心裡竟然還有幾分高興,眼見死了一大片的棋子,竟然還挑釁地得意起來,下不成和棋,她要輸了。
誰知道接下來的半盤他便停下了腳步,棋子明明要落在要害上,修長的手指卻偏偏一轉落在旁處,這下子那片棋子她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一下子心癢難耐。
舉棋不定讓她咬起了嘴脣。
明日裡還要去安親王府,本來是想要陪她疏散疏散就早些休息,誰知道一盤棋竟逼出了許多他沒見過的小動作。
有時候捏捏耳垂,有時候咬緊嘴脣,有時候哀怨地看他一眼。
她本來不想下好棋,誰知道卻被他一步步引導着,眼見一大片棋子已經做活了,她又不捨得放棄,最後還是將棋子下在那裡,咬了他一大片的白子,心裡難掩飾的激動。
他越是柔軟,她越想進攻,心裡興高采烈,幾乎忘記了他是那個讓人望而生畏的武穆侯。
一盤棋下到最後,他是節節敗退,眼見他就要落敗。
她的笑容瞧瞧爬上了臉頰,一味的退讓也不能下成和棋的。
誰知道最後清點數目卻是一子不差的和棋。
看着薛明睿彎起嘴脣,容華伸出手來在棋盤上拿掉一顆白子,“侯爺輸了。”
薛明睿微微一笑,“拿來我瞧瞧。”
容華伸出手去,手指卻被薛明睿握住,整個人一下子被抱起來。
容華臉一紅,“侯爺輸了。”
薛明睿頜首,“是輸了,”說着聲音放輕,“總該讓我贏一次。”
不知道是不是被剛纔那盤棋壓制了氣勢,忽然之間一下子傾倒出來,輕扯開她的衣帶,她衣衫半褪,他呼吸便急促起來,細長的眼瞼微微紅潤,腿輕輕一頂,箭在弦上。容華想起剛纔自己下棋步步緊逼的樣子,不知道怎麼心跳加快。
他趁着這時候突然侵襲過來,冷不防的衝撞讓她合攏了雙腿,修長的腿蹭在他的腰間,他細長的眼睛一顫又深入了幾分,她身上像是被點了火,“忽”地一下燒起來。
平日裡的百般溫柔纏綿,今夜卻變成了驚濤駭浪,她似一葉扁舟衝入了大海,被高高地拋起來又放下,難以支撐,只有伸出手來緊緊抱住他低聲呼喊他的名字。
……
第二天木槿、錦繡纔將棋子收起來,木槿和錦秀看了半天棋局,兩個丫頭都有些詫異,“少夫人用的是黑棋,黑棋贏了。”
想起昨晚因這盤棋引起的……
容華乾脆不去接丫頭的話茬。
誰知道收拾牀鋪的紅玉卻“咦”了一聲,“牀上怎麼還有一顆黑棋。”
錦秀和木槿互相看看嘴邊浮起了微笑。
容華給老夫人請了安,容華去薛夫人屋裡說起晚上要去安親王府的事,“等侯爺下衙回來,和侯爺一起去。”
薛夫人還有些擔心,低聲問容華,“會不會有事。”
容華勸慰道:“娘放心吧,有侯爺在呢。”
薛夫人這才鬆開眉頭。
容華剛回到屋裡,馮立昌家的進來道:“少夫人,施二奶奶帶着小少爺來了。”
施二奶奶帶着施晉州來了?
容華笑道:“快將人請進來。”
施二奶奶穿着栗色的暗花褙子,施晉州也穿了寶藍色的袍子讓錦秀引着進了屋。
施二奶奶見了容華忙上前行禮,又笑着看施晉州,“晉哥快給少夫人行禮。”
施晉州大大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容華,這才規規矩矩地上前行了禮。
容華忙道:“好孩子。”又請施二奶奶和晉哥坐下來。
施晉州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容華,容華也打量着施晉州,“晉哥的傷怎麼樣了?精神似是好了許多。”
施二奶奶道:“身上的傷也沒有大礙了,這幾日總算是能吃些飯食。”
容華點點頭,“那就好。”
施二奶奶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少夫人幫了這麼大的忙,我們卻也沒什麼能回報的……”
容華笑道:“二奶奶客氣了,只要以後多領着晉哥來坐坐就好了。”
施二奶奶不好意思地笑了。
施晉州在一旁沉下臉來,過了好半天才又擡起頭看向微笑的容華,“我父親和祖父一定不能回來了嗎?”
容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柔聲道:“晉哥還小,將來長大就明白了。”
施晉州像是聽懂了一般點點頭,咬咬嘴脣下了決心,“我有件事想要告訴少夫人……”
……
到了下午容華將一切準備停當,薛明睿進府裡換了衣服,兩個人一起往安親王府去。
路上容華低聲問薛明睿,“侯爺見到安親王世子了嗎?”
薛明睿搖搖頭,“今天世子沒有上衙,說是中了暑氣病在家裡。”
本來是想先探探安親王世子的意思,卻沒想到世子今日偏偏“病”了。
看來安親王爺是一定要見了薛明睿之後再說了。
看到大家說我情節問題,我也知道我這方面有些不足,比較喜歡古龍的小說和筆體,後來看了不少西方的名著,寫作有些意識流,漸漸地才摸索着儘量嚴謹,仍有不足,只有後面慢慢鍛鍊。第一次寫這樣的大宅門文,還不是那種純粹架空歷史,邊寫邊學,十分感謝大家的支持,希望以後有不足之處,大家能共同討論。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