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彥正掂掇着怎麼開口勸馬氏時,青秀忽然在門口喊起來,說是宮裡來人了,命顏彥即刻進宮。
青秀的話剛一說完,劉公公的聲音也跟着響起來,說是皇上有急事宣她覲見,顏彥一聽,也顧不得更衣什麼的,急急忙忙帶着青釉青秀兩個上了馬車。
皇上是在南書房見的顏彥,顏彥進去時他正黑着臉坐在書桌前,地上有一個摔壞的茶杯和一灘茶水,還有幾本半開着的奏摺,屋子裡並沒有別人,門口倒是有一個太監戰戰兢兢地立着,不過在顏彥進門時被劉公公帶了出去。
見此情形,顏彥一進去便扶着腰跪下去行禮,這一次李琮沒有攔住她,而是怒問道:“你給太子身邊安排的究竟是什麼人?”
“回皇上,一共四個人,是兩對夫妻,女的是我的丫鬟,絕對可靠,男的是我家翁身邊的侍衛,說是跟了他十來年,應該也可靠,敢問皇上,可是太子那邊出事了?”顏彥斗膽問道。
能讓皇上如此動怒如此追問的必不是小事,因而顏彥很容易就猜到了問題所在。
“邊境的將領八百里加急命人送來密件,說是契丹扣住了太子和陸端……”後面的話李琮沒有說下去,但顏彥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皇上還請稍安勿躁,千萬要冷靜,明面上的太子是假的,他們抓住的未必是真太子。退一步說,即便他們抓住的是真太子,可目前他們正求着我們和他們聯手打女真,暫時肯定不會傷害太子的。只是我家翁被扣,倒是有點麻煩。”
還有一個麻煩是,契丹的這種小人行徑相當於打了顏彥的臉,因爲之前顏彥是一直極力鼓動大周和契丹聯手的,只是主動聯手和被逼聯手的意義大不一樣,因爲大周失去了先機,也失去了和契丹談判的條件。
顏彥這話倒是提醒了李琮,他也是關心則亂,他當然清楚契丹扣住太子的目的是什麼,只是一聽到連陸端都被扣了,哪裡還敢奢望太子能逃出來?
因爲陸端被扣,說明他這些跟從人員也都被扣了,太子仍是在這些被扣人員裡,只不過看管得未必有那麼嚴罷了,能不能逃出來仍是一個未知數。
不過李琮倒是記得顏彥說過,跟隨他們的那兩個女子似乎有點拳腳功夫,因而他纔會第一時間把顏彥找來,而不是把這件事公佈到朝堂,怕的就是引起恐慌。
問題是,青玉青雲兩個雖然會武功,可顏彥也不敢保證她們兩個一定可以逃出來或者是一定可以把太子和陸端救出來,倘若真出了什麼意外,這鍋甩到她頭上來她怎麼背得動?
電光閃念間,顏彥想起了周祿。
“皇上,太子他們是在哪裡被抓的?”顏彥問道。
“大周和契丹的邊境,雁門關附近。”李琮說完看向顏彥,他想知道顏彥問話的用意。
“皇上打發去查周祿的人呢?那邊有什麼消息?”顏彥還真懷疑周祿和這件事有關聯。
周祿走了三十多天了,應該早到了幷州,或者說,他沒有回幷州,而是直接去邊境攔着李稷他們。
“你懷疑是他?”李琮很快搖頭了,“不可能,太子經過幷州時曾經見過周家家主,若是周祿,何必等到現在?”
“也有可能周家家主那會並不清楚太子此行的真正目的,所以纔有周祿的京城一行和匆匆離開,不過有一點我解釋不通,周家怎麼可能會背叛朝廷?”
還有一點顏彥也沒想通,若周祿果真是她的同行,他應該清楚歷史上的北宋被女真滅了之後遷都杭州改爲南宋又被蒙古滅的事實,沒道理會綁架太子吧?
不對,正因爲他是顏彥的同行,他才知道大周和女真聯盟是自尋死路,所以才採取這麼極端的做法。
可這麼解釋也不對,陳宸說過周祿不熱衷於功名也不喜歡經商,他有這麼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感?還有,他又是怎麼和契丹搞到一起的?契丹憑什麼會信任他?
李琮也不相信周家會背叛朝廷,他打發出去的人傳回的消息是周家家主病了,所以周祿才急忙趕回去,至於周祿其人,確實有很多矛盾之處,學問才情都好卻屢試不中,不喜歡經商卻私下有自己的產業,不想成親卻四處留情,不喜歡功名卻喜歡讀史記史志之類的書籍。
等等,李琮意識到不對了,史記史志之類的書多半和治國安邦有關,他一個商人之後需要了解這些嗎?若是爲了科考爲了出仕還情有可原,可週祿顯然不是這種人,他連秀才都不想中呢。
“好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知道怎麼做了,記住一點,千萬不能和任何人透露半個字。”李琮心下有了主意。
倒不是他信了顏彥的話說周家一定有問題,而是他決定靜觀其變,他知道這個當口契丹決計不敢殺太子和陸端,他們肯定要拿太子和陸端逼他出兵聯手抗金的,到時他自有計較。
而這些戰術上的事情顏彥是幫不上忙的,因而他也沒有必要向顏彥解釋。
不管怎麼說,顏彥的話還是給了他些啓示,周家肯定是有問題,太子那邊也未必就是一招死棋,他沒到任人宰割的時候!
李琮的心是敞亮些了,可顏彥的心思卻重了。
爲此,這天晚上天黑後,顏彥沒等陸呦回來,自己帶着青苗青釉還有奶孃周海生等人去了附近的十字路口燒紙衣紙被和紙錢,寒衣節快到了,她給原主的祖父母和父母送寒衣,順便請求他們保佑太子和陸端平安歸來。
當然了,顏彥不光求了祖父母和父母,還求了佛祖菩薩以及路過的神靈,還有曾經照顧過她的閻王爺。
不知是顏彥的心理壓力大了,還是她燒寒衣時跪的時間稍微長了些,這天晚上睡覺時,顏彥的肚子突然絲絲拉拉地疼了起來,儘管毫無生產經驗,但顏彥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提前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