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彥自然又是拒絕了朱氏的一番“好意”。
說實在的,若不是礙於世俗的規矩禮儀,她連年節這幾天都不想回來呢。
可沒辦法,這是古代,孝道大於天,所以當初皇上也不敢明面讓她從陸家分家搬出來,只說是讓他們小兩口搬出來散散心,年節時再回去。
而當初朱氏和馬氏商討這門親事時,提出的也是允許他們夫妻平時在外面住着,但不分家,年節必須回去。
顏彥也是抓住了這一點,所以纔敢拒絕朱氏。
再說她現在的確也有很充足的理由,因而朱氏也沒法強迫顏彥什麼。
不過她告訴顏彥,她已經命針線房的人給顏彥預備了全套的嬰兒用具,說是等顏彥走時帶回去。
接下來的話題是關於生孩子的,朱氏問顏彥大致生產日子是哪天,說她打算提前幾天搬過去陪着顏彥。
這一次,沒等顏彥開口,陸呦先拒絕了,“回母親,我會提前幾天回家陪着娘子,宮裡的女醫和穩婆也會提前住進來,就不勞煩母親了,母親有這麼大一個家需要操持打理,還有祖母需要侍奉,若因爲我們耽誤了母親的事情,豈不是我們的罪過?”
“大哥,你都能說出這麼大一段話來?”吳哲很久沒見到陸呦,嚇了一跳。
“我家夫君之前只是不能張口說話,不是不能思想,所以他學會開口後,自然就能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了。”顏彥對吳哲的大驚小怪不以爲然。
不過心下她倒是很感激他這一插嘴,因着這一插嘴,陸呦逃過了朱氏的駁斥。
畢竟朱氏也只是說說而已,她哪有誠心真住進顏彥家去照顧顏彥?
可話總是要說出來的,否則,到時她如何在太后面前辯白呢?
接下來的話題自然是圍着陸呦學會開口說話展開的,吳哲並未因爲顏彥的不以爲然生氣,反而追問顏彥究竟是如何治好陸呦的,因爲他對陸呦之前的口吃印象深刻,通常是一個字蹦出來十多遍也沒法說出第二個字來,這種口吃病吳哲也在別人身上見過,只不過他們沒有陸呦嚴重。
問題是他們也找人醫治了多年沒見效,而陸呦卻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就被顏彥一個外行人治好了,吳哲想不感慨顏彥的聰明都難。
當然了,吳哲也清楚,光有聰明是遠遠不夠的,還得有足夠的耐心和善心。
可惜,這麼好的女子卻被陸鳴錯失了。
顏彥並不是很願意談論這些,畢竟這對陸呦來說也不是什麼愉快的回憶,好在很快丫鬟們就過來傳飯了,這個話題也結束了。
飯後,陸含提出要陪顏彥和顏彧去後花園賞花消食,被顏彥拒絕了,說她屋子好久沒有住人,需要回去整理整理。
顏彥走後,陸含倒是拉着顏彧去後花園轉了一圈,一方面是開解安慰一下顏彧,另一方面是想從顏彧嘴裡打探些顏彥的事情。
畢竟顏彧和顏彥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陸含想知道顏彥的一些喜好和生活習慣,倒不是她懷疑顏彥什麼,而是想找個可以接近顏彥的法子。
次日一早,顏彥仍是扶着青釉去上房請安了,正好遇到了顏彧,兩人依舊無話。
這天晚飯後,朱氏領着顏彧去參加宮裡的拜月,不知是顏彥沒去還是別的什麼緣故,陸老太太也留了下來。
朱氏走後沒多久,顏彥和陸呦回到自己院子,兩人正在院子里布置供桌時,陸鳴打發人來叫陸呦了,說是要帶陸呦去參加集會,這是之前他們說好的。
只不過原本他們是定在八月十六,可因爲陸鳴有事提前了,明天一早他需出一趟門。
顏彥給陸呦換了一身粉紫色的妝花緞直綴,配套的頭冠,腰間繫上了一條一寸多寬的銀色雲紋圖案的腰帶,宮絛是顏彥親手做的,也是粉紫的,上面串了一枚直徑一寸半左右的鏤空雕花圖案的羊脂玉佩。
“娘子,會不會太隆重了些,我只是去參加一個集會。”陸呦看着自己的裝扮問道。
“不會,都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夫君這麼一打扮,妥妥的貴公子一枚。”顏彥知道那些人都是識貨的,看到陸呦這一身,應該不會再小瞧他。
饒是如此,送陸呦出門前,顏彥依舊拉着他的手正色說道:“夫君,高興了就留下來,不高興就先回來,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說到底,顏彥對他依舊是沒多大信心,可他選了科舉這條路,顏彥也只能咬着牙把他推出去,這一關早晚是要過的。
見顏彥仍是不放心自己,陸呦感動之餘未免有點酸澀酸澀的,他是一個男人,本該是他來照顧妻子撐起這個家,可因着他之前的啞和傻,顏彥把他當成了一個孩子來照顧和疼愛,如今他成長了,可妻子的習慣卻還沒改過來。
見此,陸呦輕輕地抱住了顏彥,“娘子放心,我是一個大人了,知道怎麼保護自己了。”
“也對,夫君都知道保護我了,肯定能保護好自己的。”顏彥給了對方一個讚許的微笑。
她是想起方纔陸呦幫她拒絕朱氏一事,這個男人的確在成長,而她也應該學着放手了。
顏彥一笑,陸呦瞬間明白她的意思了,低頭在她臉上啄了一下,“不知娘子滿意否?”
“滿意,也不看看是誰調教出來的夫君。”顏彥得意地一笑。
陸呦愛慘了妻子這樣的笑容,每次看到顏彥露出這樣的笑顏,他就會覺得自己的心也變得鼓鼓脹脹的,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飛出來,直衝雲天。
同時,另一方面,他又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爬過自己的心間,柔柔的軟軟的。
後來,他才明白,前者叫豪情,後者叫柔情,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叫妻子的女子帶給他的。
是啊,有這麼好的後盾和倚仗,他還怕什麼?
於是,信心滿滿的陸呦忍不住再次給了顏彥一個擁抱,“等我回來。”
“知道了。”顏彥鬆開了陸呦的手,含笑目送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