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2)
胥晟逸一怔,他頹然坐到椅子上,道:“去吧,休整一下。”
鄭羲扣了頭,一搖一晃的走了出去。
胥晟逸擡手拿起一個奏摺,展開,提起硃砂筆,懸腕……卻怎麼也落不下去……心裡煩躁不已,‘嘩啦’……殿內的內侍們一哆嗦,胥晟逸將所有的奏摺全都掃到了地上。
張德民和一干內侍全都跪倒,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胥晟逸看着滿地的奏摺,擡起頭,卻怎麼也平復不了心情。
張靜菲睜開眼,復又閉上,身體的搖晃連帶着有些眩暈,不用問,她此時正在一輛馬車裡,聽得車外冷風呼嘯,車內卻如此溫暖,看來,這個葉楚還是善待了她。
“小姐醒了麼?要不要喝點水?”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是那個小丫頭。
張靜菲微微睜眼,無聲地點了點頭,不知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喉嚨早已幹得冒火。
小丫頭用幾個軟靠枕墊高了她的頭,從水囊中倒出一杯水,把茶杯湊到張靜菲的嘴邊。
一股甘甜清冽的泉水飲入,張靜菲頓時好受了許多,嗓子也不火辣辣的難受了。
“謝謝。”她道謝。
小丫頭一笑:“小姐不用這麼客氣,這都是我家主人吩咐的。”
張靜菲不以爲然,他這麼好心是有目的的吧,若是自己死了,他就失去一個籌碼了。
見張靜菲這副表情,小丫頭嘆了口氣說:“小姐對我家主人有誤會吧,其實他是一個好人。”
張靜菲冷哼一聲:“既然是你家主人當然要念着他的好了。”
小丫頭抿了抿嘴脣,道:“我叫長久,祖上曾跟着太祖皇帝出生入死,不想家道中落,又遭惡人陷害,所以落了個家破人亡,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因爲我是女孩兒又未滿十六歲,所以充了官妓……”
聽到這裡,張靜菲睜大眼睛看着她,本以爲這種事情只有在書中才能見到,沒想到也確有其事啊,怪不得這小丫頭並不像一般使喚丫頭那樣的畏畏縮縮,原來竟是出自宦門。
長久頓了頓,接着說道:“本想一死了之,卻被老鴇子逼迫得求死不得,我趁着他們一個不注意跑了出來,被他們抓住,又打了個半死,本以爲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也許是我命不該絕遇上了主人,他給我贖了身,又替我找到了流放在外的弟弟,他是我們的恩人,他是好人。”
說完,長久幾欲落淚,偏過頭去掩飾。
張靜菲有些唏噓,如果長久的故事是真的那這個葉楚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這樣的人恨起來真是駭人,也許對長久來說他是恩人、好人,可是對自己確是仇人、壞人,人真是複雜啊!
正想着,車外響起馬的嘶鳴聲,一個粗狂的聲音響起:“我說長久!那個女人醒了沒有啊?這都過了多長時間了,也太柔弱了吧!”
他說話生硬得很,是那個莽夫賽達。
未等長久說話,張靜菲開口道:“你的肚量也太小了吧?有句俗話說,英雄肚量大。我看你這樣的也就是個狗熊!”說完張靜菲便幻想着賽達跳腳的樣子,忍俊不禁。
果然,車外賽達大吼道:“你這女人!別以爲主人護着你我賽達就要讓着你!哼!”
除了他的吼聲,還有另一個人壓抑着笑意的聲音,想必是那個哈斯旺了。
“好啊,我看你能把我怎麼樣!”張靜菲唯恐天下不亂地說。
“有種你出來!”賽達氣得吹鬍子瞪眼。
張靜菲正好想欣賞一下某人氣急敗壞的樣子,便不顧長久的阻攔掀開了車門簾,探出頭去,道:“我出來了,你想怎樣?”
賽達猛地一扭頭正好和張靜菲眼對眼,他愣住了,怪怪,這女人生得怎麼這麼好看呀,前日擄她的時候怎麼沒注意到她的臉,她跟族裡的女人大相徑庭,一張巴掌大的臉因爲笑意泛着紅暈,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俏皮,纖纖弱弱的身子,以及銀鈴一樣的笑聲,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
哈斯旺也住了笑仔細地打量着眼前的張靜菲,雖不像賽達那樣的誇張,但眼裡也滿是驚豔。
張靜菲看着他倆,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心中好生納悶,道:“有什麼不對麼?”
哈斯旺微笑:“沒有,外面風大,小姐還是進到車裡吧。”
張靜菲覺得相比較之下,還是這個哈斯旺懂些禮數,於是回敬了一個微笑:“多謝了。”
說着又看向賽達:“你還沒說想把我怎樣呢。”
賽達也回過神來,臉一紅,咳嗽了一下說:“好男不與女鬥,我纔不和你計較呢,我賽達是個大丈夫!”
張靜菲呵呵地笑了,身子縮回到車裡,有些不解,問一旁正在整理的長久:“長久,他們怎麼了?有什麼不對麼?”
長久笑道:“還不是因爲小姐生得美麗。”
張靜菲啊了一聲,有些窘迫地說:“你這丫頭也會說笑了。”
長久道:“我說的是實話,小姐剛來的時候,很是狼狽,所以也瞧不出什麼模樣,等待梳洗完畢長久也驚了呢,從沒見過像小姐這麼美麗的人。”
張靜菲臉一紅,啐道:“盡說些沒用的話,不和你說了,我要繼續睡了。”
說着兀自躺下蓋了被子,長久又是一樂。
良久,張靜菲突然問道:“你說他會殺我麼?”
長久一愣,道:“不會,小姐莫要多想,若主人真要取小姐性命,又何必等到現在?”
張靜菲冷笑幾聲:“那是還未到時候。”
長久看着張靜菲躺下的側面,眉頭皺了起來。
又走了半日,馬車停了下來,長久扶着張靜菲下了車,明媚的陽光讓他幾乎整不開眼睛,適應了一陣兒,她纔看清眼前是一家客棧,兩層小木樓,外面掛着紅色的酒幡,看起來既是酒肆也是住宿的地方,環顧周圍,這家客棧地處偏僻之所,並不引人注目,一層的食客也不多,三三兩兩湊在一起低低地交談着什麼,並不因爲他們的到來而有什麼反應。
緊跟着的賽達和哈斯旺也跟着下了馬,把繮繩隨手丟給點頭哈腰的夥計,賽達瞥見張靜菲,卻扭過臉去,不知看着什麼,哈斯旺卻衝張靜菲點頭示意。
“這是哪裡?”張靜菲問道。
長久也搖頭道:“不清楚,以前並未跟着主人來過此地。”
哈斯旺走了過來,說:“這裡只是一家客棧。”
張靜菲看着他:“不知二位要將我帶往何方?”
“恕在下無法回答,因爲在下也不清楚主人的意圖。等明日主人到達了小姐直接去問不就行了。”
張靜菲翻了翻眼睛,心說:直接去問還不等於找死麼?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信,葉楚的最終目的是胥晟皓或者是皇帝。
賽達走進去號了房子,對長久說:“你們住一間,我們住在你們隔壁,若有事請喊我們就行。”
長久點了點頭,賽達卻不看張靜菲,徑直走上了二樓。
張靜菲看着他彆扭的背影,道:“他怎麼了?”
哈斯旺笑道:“他就這個毛病,不用理他。”
卸了東西,三人坐在一樓用飯,等到天擦黑,就各自回房了。
吹了燈,張靜菲翻來覆去的不能成眠,乾脆坐起來,打開門,倚在走廊上看着滿天的星斗,一滴淚滑落,胥晟皓,你現在究竟怎樣啊?是不是也看得見這些星星。
突然她感到一陣陰冷襲來,不禁打了個哆嗦,她猛地看向自己旁邊,不知什麼時候站着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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