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北郡(2)
直到張靜菲走到腳痠,纔看到契丹王所在的宮殿,和其他建築對比起來,契丹王的寢宮要稍顯好一些,白色的屋身上是燙金的花紋和契丹文字,大敞的宮門內能看到隱約的人影晃動,張靜菲突感不安。
耶律楚一直和她走在一起,看到她的身體有些僵直,便輕握她的柔荑,道:“我父皇並不是殘暴之人,你別擔心。”
張靜菲點點頭,雖然不願,但在此時也只能跟着他了。
隨着侍衛一聲呼喊,兩個人進了大殿,張靜菲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殿內一片寂靜,她稍一擡頭,才發現殿內站滿了,全都毫不忌諱地盯着他們看,張靜菲只覺得一陣膽寒,便又低下頭去。
走到中央位置,兩個人停下,耶律楚拉着張靜菲單膝跪下,道:“兒臣給父皇見禮。”
張靜菲趁機擡頭看了一眼契丹王,這個男人,雖已是兩鬢斑白,但眼睛炯炯有神,毫不遜色於壯年人,身板強壯,雖然有衣衫罩着,但也能看出四肢的勃發肌肉,兩手如蒲扇一般大,整個人站在那裡如同一座黑鐵塔一般,讓人心生畏懼。
契丹王耶律倍文眯着眼看着張靜菲,他當然也看見這個小女子剛纔趁機偷偷觀察她,這個漢人女子讓他想起了耶律楚的母親,那也是個嬌小的女子,卻異常的倔強,可惜……
“父皇?”耶律楚見耶律倍文不說話只是盯着張靜菲看,便有些警覺。
耶律倍文收回目光,大笑道:“我兒,爲父盼了好長時間,總算將你盼回來了!”
耶律倍文氣如虹中,粗獷的嗓音在殿內顯得格外的響亮,震得張靜菲耳膜直響,可又不能捂住耳朵,只能微微皺起眉頭。
耶律楚見耶律倍文的視線轉移了,便鬆了口氣,說:“兒臣也甚是想念父皇。”
耶律倍文毫不掩飾自己高興地心情,用契丹語和耶律楚交談着。
張靜菲聽不懂他們講話的內容,只能四下觀看着,她看到站在兩旁的大臣模樣的人,雖然默不作聲,但都一副不屑的樣子,她又想到耶律楚的話,看來這裡的人對於他的血統很不齒,幸好契丹王看似比較中意他,也難怪他會是那樣的脾氣,恐怕以前也受過不少苦吧。
耶律倍文話題一轉,道:“她就是你從天豐帶回來的王妃麼?”
耶律楚點頭,拉着張靜菲上前一步,道:“是的,父皇,這就是兒臣的王妃,她叫放月影。”
張靜菲回過神來,知道他這是在說自己呢,便跟着擺了萬福:“拜見契丹王。”
耶律倍文看着張靜菲,慈愛地一笑:“你也可以和楚兒一樣,稱本王爲父皇。”
他的漢話很生硬,張靜菲琢磨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看了看耶律楚,抿了抿嘴脣,猶豫着道:“父皇……”
耶律倍文高興地笑:“這丫頭我很滿意,楚兒果然有眼光!”
耶律楚一躬身:“多謝父皇誇獎。”
耶律倍文看了看四周的官員們,問道:“二皇子哪去了?還未回來麼?”
衆官員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知道。
耶律倍文微一皺眉,耶律楚疑惑的問道:“父皇,二哥到哪裡去了?”
耶律倍文吃驚地說:“怎麼?楚兒也沒遇見他麼?”
“兒臣在天豐,怎會遇見二哥呢?”
耶律倍文道:“這就奇怪了,德兒說也要去天豐見見世面,順便找尋你,難道你們並沒有相遇麼?”
耶律楚思忖道:“二哥是有給我捎信說他也要來看看,可是一直就沒有見到他,所以兒臣也不清楚他的下落。”
耶律倍文有些不滿地說:“這個小子!本王還說要晚上給你們接風洗塵,現在他連個影兒都不見,下次不讓他到處亂跑了!”
耶律楚一笑:“父皇不要擔憂,以二哥的功夫,出不了什麼危險的,許是因爲什麼事情路上耽擱了,想來用不了兩天就能回來了。兒臣明天就可以處理公事了,接風一事可以等二哥回來再一併辦妥。”
耶律倍文讚賞地點頭:“還是楚兒懂事,不枉爲父悉心培養你多年,好吧,就依你,等那個臭小子回來再說。”
“呵呵,父皇,二哥和兒臣都這麼大了,父皇還稱呼我們爲臭小子,那我們何時才能長大啊?”耶律楚笑眯眯地說。
耶律倍文一愣,轉而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呀!你們無論多大也是爲父的孩子,爲父啊還真捨不得你們長大呢!”
張靜菲一頭霧水地看着他們說話,看着契丹王被耶律楚哄得這麼高興,心想,這個小子還真懂得人情世故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怎麼也無法和那個耍詭計的某妖男聯繫在一起。
耶律楚婉拒了耶律倍文要留他們在宮中小住的意願,帶着張靜菲迴轉自己的府邸。
從皇宮出來,天已經暗下來了,街上的人也少了許多,只剩下一些小商販還在陸續收攤回家,張靜菲奇怪的問:“他們好早哦,回去幹什麼呢?”
耶律楚道:“這是老習俗了,現在還延續着日生而坐日落而息地作息。”
張靜菲嘀咕道:“好無趣啊。”
不過經過今天,她能看出來,這裡的人對她的到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不過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說天豐和契丹本是敵對的,就算兩國平安無事,又有幾個和親的女人能像文成公主一樣呢,自己從京城離開的時候就沒什麼特殊的待遇,連個侍女都沒帶,呵,也許算是史上最寒酸的一次和親了吧。
張靜菲自嘲的一笑。
耶律楚看着她神遊太空,好像已經習慣了,微微一笑,由着她繼續瞎想(不是遐想)。
沒走多長時間,便到了耶律楚的府邸,張靜菲下了馬車,看着高高的大門,看來契丹王還是挺在意這個兒子的,府邸倒是漂亮得很,看樣子也不像是豆腐渣工程。
耶律楚走到她身邊,道:“還滿意麼?”
張靜菲本能地往旁邊戰了戰,道:“還好,看來跟着你不會吃苦。”
耶律楚被她逗笑了:“我還能讓你捱餓不成,而且我也不指望你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有什麼造詣。”
張靜菲瞪了他一眼,說:“就知道x嘴吐不出x牙來!”
耶律楚一皺眉:“你說什麼?什麼x?”
張靜菲得意地一仰頭,道:“好話不說二遍,耶!”
說完便一瘸一拐地往裡走,耶律楚看着她的腿,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小貓。
府邸的僕人不會說漢語,耶律楚只好充當嚮導,給張靜菲介紹,哪裡是書房,哪裡是花園,哪裡是臥房……
“停……”張靜菲打住他的話頭“臥房爲什麼只有一間?”
耶律楚睨了她一眼,道:“爲什麼不是一間?”
張靜菲道:“我們是兩個人,自然要兩間!”
耶律楚故意裝作無辜的樣子說:“可是我們是夫妻啊,當然要睡到一起。”
張靜菲怒道:“你敢!”
“這是人之常情麼,難道在天豐,夫妻要分開來睡麼?”
張靜菲幾欲抓狂:“我們不是那種夫妻!”
耶律楚樂不可支地說:“難道夫妻也分很多種麼?”
“……”
張靜菲暴走啊,最後長出了一口氣說:“好吧,我和你睡一個臥室,但是,你必須睡在地上!或者別的什麼地方!”
耶律楚可憐兮兮地說:“爲什麼?地上很涼!”
“我不管!還有,你別擺出一副小媳婦的模樣,沒人看!哼!”
耶律楚忽然笑了,真有意思,他好久沒這麼開心了。
張靜菲看着他的笑容,嘆息,真是妖孽,沒事幹嗎長那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