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鴻的計劃,說穿了根本不是多高深的算計,不過是他侵入過程中做的一點小手腳而已……不要忘了,特勤A組裡,機房裡的網絡維護,和機庫裡的維修保養,都是最上層維修人員的任務,雖然份屬不同部門,但的的確確是權限相同的差事。
就算沒有密碼橫插一腳,這一層權限,獨孤鴻無論如何也是會得到的,否則這一趟他也就根本不用來了。
而只要竊取了這底層權限,讓十幾架組合式飛車出點亂七八糟總之不能即時升空的小毛病,那隻不過是在每日例行的檢查報告上添兩行字的事而已。
就算他設的後門木馬被系統發現了,這些純文字方面的小手腳,卻是無論如何難以追索的,甚至密碼當時就在一旁眼睜睜看着,都沒能發現這些勾當。
而只要這件事做完,那麼接下來的事,就是基於對段冰性情的瞭解,順藤摸瓜的推理了。
對於智商處於一定限度之下的人,那看起來好像神奇萬分,但只要邏輯能力達到一定層次,就會知道,那根本是水到渠成。
且不管第五人如何驚歎,那廂裡,獨孤鴻配合莫野輕描淡寫一番表演,頓時讓草原車匪驚懼萬分,服服帖帖,而接下來的談判,自然是獨孤鴻說什麼是什麼,只差沒將黑吃黑的旗號明目張膽掛出來而已。
不過獨孤鴻倒也沒多佔他們什麼便宜,仍舊是議定好的價錢,五億。
事實上獨孤鴻還擔心,五億畢竟不是小數,這些人一開始存了黑吃黑的心思,未必會把錢準備好呢。
不過草原車匪的殷實出乎了他的預料,五億華元,硬通貨,打進獨孤鴻帳號,那大鬍子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這甚至讓獨孤鴻有些不忍對他們的處理了……買賣談定,錢貨兩訖,一直奇怪於,這些人要怎樣將浮艦運走的特勤A組,這一刻疑惑終於得到了解答。
他們便見到,幾百口子的草原車匪,就好像見了血的狼,見了腥的貓一樣,眼冒綠光就衝向了大型浮艦。
扳子?起子?螺絲刀?那都是層次不夠的人才用傢伙,層次夠的人只用一樣——手。
那簡直如長江流水,似風捲殘雲,也就幾袋煙功夫,浮艦從囫圇的變到通體天窗,又從通體天窗,變到了只剩一個孤零零支架。
那種場面,就好像動物遭了沙漠行軍蟻,血肉掉進了食人魚羣,直把特勤A組的人看得是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干零件,足幾十噸,裡頭有特勤A組用慣的,眼熟的甚至看都沒看到過的,不管是什麼,便被分門別類塞進了一干車匪的古董車。
等到古董車屁股冒煙,發着諾大的噪音,好像尾巴着了火的狼一樣消失在地平線上,距離他們動手開拆,也不過是過了十幾分鍾而已,這真真是一羣餓狼呀!
原地裡,於是只剩下了浮艦用來支撐結構的支架,隨着夜風瑟瑟戰慄,這支架就好像船隻的龍骨,體形碩大,重達數噸,車匪們是沒可能運走的。
不過,這種東西本來也是最沒有技術含量的,值錢的是車匪們帶走那些東西,甚至根據那些零件,只需要做一些簡單的逆向推理,再加上車匪們臨走仍念念不捨拍下的一干照片,要重建出來太容易了。
“好了,交易談成,也該來說說咱們之間的事了。”獨孤鴻拍拍手,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踱到了段冰身邊。
“知道特勤A組的東西,他們竟然也敢買,我遲早要讓他們完完整整的吐出來!”看着一干惡狼尾巴上冒出的煙,段冰冷厲的說道,雖然在這種狀態下,難免顯得有些色厲內荏。
大型浮艦事關軍事機密,即便段冰身份顯赫,當然,主要還是她爸爸身份顯赫,這種事如果曝光了,她也難免要擔上些責任。
這裡,畢竟距離特A總部不足百里,這些傢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就敢這麼幹了,以段冰的性情,不怒髮衝冠纔怪呢。
“偉人教導我們,一切階級敵人都要淹沒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里,等你找到他們的時候再說吧?”獨孤鴻不卑不亢的答道,“咱們,還是算一算之前的總帳吧!”
“嗯……咦?”側向裡,聽了獨孤鴻的話,林鈴不由一聲輕咦,“咱們不是騙這些人說,車只是一羣軍方將領家的紈絝子弟,瞞着父輩把浮艦偷偷開出來玩的,咱們只是趁機他們騙到這個地方來的嗎?”
當初,獨孤鴻就是這麼對這幫車匪說的,興許是華國的腐敗真的是太嚴重了,這種小兒科的謊話,這幫車匪竟沒有一個生出懷疑的,就那麼相信了。
“哼哼。”莫野豬一樣冷哼兩聲,“剛纔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你以爲這幫車匪就是什麼劫富濟貧的好人麼?獨孤鴻選他們做交易對象可不是沒有原因的……”
莫野這般一提點,林鈴自己腦子又轉了三兩圈,終於恍然大悟。
獨孤鴻這麼做至少有兩個理由。
這幫車匪盤踞在華國國境,低進高出,倒買倒賣,爲了錢不擇手段,往日裡不知犯下多少罪案,如今設計他們開罪了特勤A組,接下來他們的日子,想來不會怎麼好過。
難怪剛纔討價還價獨孤鴻一分錢不肯讓,感情早就打定了整治這幫人的主意。
至於第二個理由呢,那就是分散特勤A組的精力了,大型浮艦造價不過數億,但是研發成本至少在數百億,以後將爲華國創造的價值,更恐怕在數千億甚至數萬億。
這種東西的零件乃至整體構造,就這麼輕易的被人運出了國去,說不定哪天還會被掰開了拆散了放到黑市上賣,不說這個面子丟的有多大,光是未來可以預計的損失,就絕不是華國政府可以默默忍受的。
特勤A組這次粗心大意也算通了天了,就算段冰他老爹身份顯赫,也絕對沒辦法捂住。
所以哪怕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獨孤鴻,華國政府的當務之急,也是先從這幫車匪手裡把零件底片搶回來,至於追殺獨孤鴻,清算他的罪過,也只能放在一切事情完結之後。
不論段冰願不願意,這個事實也無法改變,就算她想報復,整個特勤A組也不能任她嚇胡鬧,而到了那個時候,獨孤鴻怎麼也回到伊維爾悠哉遊哉了吧?
這,纔是獨孤鴻整個計劃最精華的部分呢,之前種種手段,種種準備,都是爲了這個結果做下的伏筆而已。
且不說林鈴如何嘆息感嘆,這個時候,獨孤鴻正在跟段冰算總帳呢,獨孤鴻算帳的方式也很明確,從頭到尾,一樁樁一件件,一筆不落——最開始,她借黃榕家境困苦的機會,幾乎是強迫黃榕與之發生關係,這一點,黃榕已不願意追究,畢竟當初也算是恩怨並存,就一筆勾銷了。
然後,從遊戲中初次見面開始,先是一道碧磷粉誤中黃榕背上,獨孤鴻便也還一道碧磷粉給段冰,同樣的位置同樣的痛楚程度,同樣是心裡痛楚表面上了無痕跡……具現化的毒物雖然具備一定的功效,但那大抵是心理層面的因素,基本上獨孤鴻具現化出來的物品,只具備物理學的屬性,不會跟現實的東西發生化學反應。
再然後,情敵間的正常競爭可以不論,匹馬戍涼州那一場大戰,段冰以多被少欺也可以不算,不能不算的,就是他們最後達成的那份協議。
本來,獨孤鴻相當於用一個人情,買到了特勤A組暫且放過黃榕的允諾,在特勤A組沒看出這點的時候是這樣,當他們看出來以後,更應該是這樣纔對。
可是他們就堂而皇之的撕毀了合約,將黃榕當成了實驗品,險些萬劫不復,就算如今已經脫離險境,這十來個月間的非人痛楚,也不能不算。
“作爲你們單方面撕毀合約的賠償金,我不能用公佈江湖遊戲秘密的方式來報復,所以,只好用你們這艘大型浮艦借花獻佛了,這樁事,咱們也算一筆勾銷了。接下來,就只剩下一樣了……”
“你讓她遭了十個多月的罪,那麼,你自己也嚐嚐這種滋味吧。”獨孤鴻看黃榕一眼,翻手凝出幾枚冰片:“這種東西,你應該不陌生。我在你身體裡種下八片,每天子時疼四個時辰,午時疼四個時辰,留下四個時辰休息,算清楚讓黃榕疼了多少天,到時候來找我。”
八枚冰片剛剛沒入段冰的身體,她就一聲慘叫翻倒在地,雖然穴道已經解開,卻沒有了絲毫動手之力。
黃榕只是痛,所以獨孤鴻對段冰也沒加入生死符中所謂的陰力,只痛不癢,但即便這樣,這種痛苦也不是等閒就能忍受的。
就在段冰的聲聲痛呼裡,獨孤鴻一行四人騎上自行車,離開浮艦隕落的地方,向最近的邊境線直直騎去。
一路上,黃榕頻頻回頭,似乎仍能聽到段冰的慘呼,眉心滿是不忍。
“不要看了,什麼時候你覺得懲罰的她夠了,我就去幫她解開就是。”
“嗯。”黃榕輕輕點頭,看着獨孤鴻,只覺滿心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