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法官,還等什麼?”兩人被綁在一起,跪在軍營門口,嘴已經被堵上。邊上站在一百多瑟瑟發抖的違紀官兵,李誠的聲音就像從地獄裡發出來的。
“慢着!”許敬宗還是站出來了,對李誠抱手道:“總管,請三思,此二人罪不至死!”
李誠久久不語,盯着說情的許敬宗不說話。良久之後,淡淡的撇了一眼身子微微發抖的許敬宗,都以爲他要堅持殺人立威的時候,李誠笑了笑:“好,我給你個面子,此二人打一把軍棍,餘者每人五十棍,開出水師。”
丟下一句話,李誠轉身就走,奔着軍營裡去了。許敬宗渾身大汗,就像水裡撈出來似得,擦了擦額頭的漢,怒喝一聲:“還等什麼,執行總管軍令!”
說着也不留下,追着李誠的背影去了。劉仁軌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正在打軍棍的場面,緩緩的奔着李誠他們後面去了。劉仁軌是有名的強項令,今天這一幕在他看來很有趣。李誠就不是能慫的人,改變主意一定另有原因。
十張凳子擺一排,違紀官兵光着屁股,板子打的啪啪響。場面很是壯觀!等待執行的也好,軍營內的官兵也罷,都站在一旁無聲的看着這一幕。
“總管還是手軟了!慈不掌兵啊!”劉仁軌的聲音很有特點,抑揚頓挫卻不高昂。
李誠掃了劉仁軌一眼:“水師方面如何?”陸戰營佔的比重不大,海面水師那邊,一直是劉仁軌在負責。李誠這纔有次一問。看起來有點答非所問,實則劉仁軌聽懂了。
“回總管,滴水不漏!”這個答案讓李誠滿意的點點頭道:“這就好,明日發個佈告,陸戰營擴編,怎麼也得有兩個營不是,一個營還是少了點。”
這話是對許敬宗說的,作爲長史,許敬宗的業務水平體現出來了,不緊不慢的笑道:“倉庫內有不下一營的裝備和補給備用,絕對不耽誤事。”
這個團隊很有意思,李誠回來之後的強勢,其實就是做給這兩位看的。陸戰營裡塞了那麼多人,出自誰的手筆顯而易見。這事情許敬宗能做的出來,也只能這麼做。水師的根本是艦隊,所以劉仁軌嚴防死守,許敬宗乾點和稀泥的事情。
“就這麼辦吧,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練兵,陸戰營的練兵,我親自抓。”李誠鬆了一口氣,至少水師這邊的兩位主要助手沒出問題,暫時可以放心了。
人都是許敬宗出面安排進的陸戰營,李誠不是不想砍死幾個,只是不想讓許敬宗背鍋。
“水師,是我等起家的本錢,登州是我等入朝拜相的根基。”李誠丟下一句話,回頭看着外面還沒散去的人去,啪啪的板子聲順着風傳來。
這兩位都是有雄心的,李誠相信他們能聽的明白自己的意思。
三人小團伙在這一刻形成了默契,或者說是勾搭在一起。從資源上來說,李誠最佳。剩下兩個真不怎麼地,許敬宗名聲太臭,劉仁軌出身一般。
人只要有點追求,自然就好辦了,李誠指出一條路,這倆不跟也得跟。關鍵還是李誠這個人太有說服力了,說的好聽一點叫人格魅力太強大了。
最後就是登州的發展速度,讓這倆都看到了希望。搞不好三五年後,登州就成上州了。當初李誠到的時候,是個很勉強的下州。
在地方做官,那也是要政績的,更不要說還不耽誤發財。
賺錢這種事情,許敬宗比較熱衷,劉仁軌就差點意思。許敬宗圈了不少地,劉仁軌手裡有幾個鋪子,還是李誠強逼他買的,或者說是免費送的。現在每個鋪子一年二百貫的房租,劉仁軌非常滿足了。
登州總歸是個小地方,放長安這倆鋪子在市區繁華地段,沒個一萬貫你也拿不下來。房租一年怎麼也得六七百貫起步。
李誠繼續站在原地裝標槍,雙手揹着目露寒光。劉仁軌站一邊手裡扶着到,許敬宗一臉的凝重出了營門,吩咐軍醫抓緊救治。捱打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趕緊派人去城裡請大夫。
還要多謝孫思邈在登州搞的藥鋪,還有一個學堂。一聲招呼,呼啦啦的來了幾十個人,一車跌打成藥。價格買的死貴死貴的,這會也沒人計較了,救命要緊。
高傑和竇靜這倆倒黴孩子當了出頭鳥,一百軍棍打下來,就剩下一口氣了,能救活人也算是廢了,就這還得感激人家許敬宗求情,不然李誠的軍法無情,直接就砍了腦袋。
許敬宗出面做好人,一番忙活下來,午飯都顧不上吃,這纔算是把軍法執行完畢。許敬宗準備好足夠的車馬,這一百來好人都拉登州城裡去養傷。
一頓野蠻的操作下來,登州水師裡的摻進來的沙子,被去掉八九成,剩下的也成不了氣候了。這些權貴子弟本是來鍍金的,順便再弄點錢花花,現在算是倒黴了,鍍金不成還被打個半死。撿回一條命之後,寫信回長安各種告狀不提也罷。
李誠人在長安都不怕,何況人在登州呢。說的難聽一點,只要李誠不扯旗造反,在登州呆着誰都奈何不了他,除非李世民掛了。
登州當兵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原因自然是待遇比較好。給海商當水手現在算是熱門職業,但是收入其實也有限的很,真不如當兵來的穩當。
李誠要擴編陸戰營,誰也挑不出毛病來,隨着海貿的發展,水師原來的編制就不足,現在只是補足而已。不然李誠這總管還當着什麼勁?李誠一邊讓許敬宗上奏長安,一邊以民團的名義徵兵,訓練新兵,等到朝廷的旨意下來了,名正言順的轉正。
這些都是後話不提,水師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李誠把崔成請家裡來了。兄弟二人對坐喝酒,李誠丟過去一份契約,錢莊登州分好百分之五的股份。崔成一點都不客氣,收起來後眯着眼睛道:“兄弟,有啥好處要分潤?”
李誠笑道:“登州城裡人太雜了,得清理一下。登州,只能是你我兄弟的登州。”
崔成聽了哈哈大笑道:“就等着自成這句話呢,這兩年差點沒把爲兄給憋出毛病來了。”
這話怎麼說呢?李誠不在登州,許敬宗和劉仁軌就是一個有限合作。登州涌來亂七八糟的人,都是白手套,有宗室的,有士族的,有權貴的。一些過分的,直接把直系子弟給派來了,把登州搞的烏煙瘴氣,壞事沒少做,案底多的罄竹難書。
崔成一個人玩不轉,李誠回來了就是軍政勾結,兄弟二人一番商議,崔成讓人回衙門,裝了一車的卷宗過來。接着抽調精幹人手,連夜幹活,把一干在登州鬧事的權貴白手套的案子,全都辦成鐵案。都是證據確鑿的那種。
最後出來一個花名冊,三天之後李誠直接下了軍令,府兵和水師陸戰營開進城裡,按照花名冊抓人。你想想看,長安城裡來淌海貿渾水的權貴有多少?爲了巨大的利益,這些人根本就拿唐律當兒戲。殺人奪產,比比皆是。
這一夜登州城火把亮了個通宵,千餘官兵忙活了一夜,抓了小兩千人。
爲了關押這些人,把軍營都騰出來了,可見動靜之大。李誠一點都不手軟,這一下該殺的殺的,該打板子的打板子,該流放的流放。
光腦袋就砍了三十多個,全都是在執法的過程中“反抗”被當場格殺的。都不用審判,一個死刑犯都沒有。李誠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李世民沽名釣譽,在死刑勾決的時候很謹慎。
這些人要是等李世民來勾決,怕是一個都死不成,所以李誠乾脆就現場格殺了。
這麼幹無疑很得罪人,但是沒法子,不這麼幹起不到震懾作用。
除了被當場格殺的倒黴蛋之外,一千多人被打板子,上百號人變成了傷殘人士。打完板子不是結束,還被押送出境。以後這些人再來登州,被發現就是死路一條。
李誠是鐵了心要把登州經營成鐵板一塊,自然是點都不手軟。
登州的動靜太大了,長安那邊且不說,市舶司上下直接嚇鳥了。這還不算完,李誠這邊在陸地上折騰,黑寡婦躲在李誠家裡,白天不出門,晚上忙着造人。黑寡婦的手下開始了一場海上大作業。加強了海上的巡察力度,提高了過路費。
李誠乾的這些事情確實太遭人恨,御史蘭臺彈劾他的奏章,能堆起好幾丈高。
李世民這個皇帝每天都能看到李誠被人彈劾,但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是君臣之間的默契,李誠收拾權貴,李世民樂見其成。
當然也有擔心被人報復,但是八牛弩事件的影響還沒消除,沒人願意跳出來做出頭鳥。
關鍵問題還是市舶司,商業稅收入大幅度提高。原因不是這些權貴的良知及格,而是海匪太猖獗了,水師加強了打擊走私的力度。
海商的船隻,只敢在登州城附近的港口靠岸,跑遠了別說掙錢了,沒準連船都沒有了。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長安的權貴們,有點顧不上登州的破事了,原因很簡單,李承乾和李泰之間的鬥爭,日漸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