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都喜歡揣摩別人的心思,並且習慣性的從中獲利。歷史上揣摩人心的聰明人中,賈詡是個典型的例子。這哥們也沒啥雄心壯志,就是求一個亂世存活,順便護着家人。
還有一個聰明人叫王允,這是個自負的聰明人,獲勝之後非要秋後算賬。
被殃及的賈詡一看,呦呵,你要弄死我啊?真拿小人物不當幹部麼?得,我先弄死你吧。
然後,李傕、郭汜被閃動,一通王八拳,呂布都被趕走了,王允自然也死在前頭。
許敬宗也是個自負的聰明人,所以,纔會去嘲笑歐陽詢。聰明人都喜歡擺弄人心,覺得自己肯定能做到,並且從中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李誠一回頭的時候,許敬宗就反應過來了,這人比自己可聰明的多了。在一個比自己聰明的多的人面前,試圖去擺弄他的心思,左右他的想法,這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麼?
實際上李誠的意思就不是許敬宗想的那樣,但是許敬宗心裡有鬼,李誠簡單的一眼,就讓他想歪了。“壞事,這廝是在提醒我,不要自作聰明麼?”
許敬宗有挑動李誠記恨長孫無忌的想法,現在被人三言兩語的識破了,心裡如何不慌張。
好在李誠繼續跟那個校尉說話,沒有再看許敬宗的意思。
一干匠人住進了還沒完工的總管衙門,自然是感激不盡。只是他們沒機會在李誠面前去感激,李誠現在也不靠這個作秀了。簡單交代幾句,告辭離開。
回到家中,見到武約,李誠叫住道:“明空,叫人給孫道長說一聲,讓他派幾個徒弟,把這些匠人和婦孺都看看,別帶着病患。還有,派人去教一教規矩。不許喝生水,不許隨地大小便,飯前便後必須洗手。”
長途跋涉是很辛苦的事情,人在疲勞的時候,身體的抵抗力自然就下降了。生活細節上再不注意,就很容易生病。從江南到膠東,水土不服可不敢馬虎,真的會死人的。
聰明人許敬宗卻充滿了煩惱,回到府衙時也沒心情工作了,平時的勞動模範許副總管,今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另外一個勞模劉仁軌出現了,看見許敬宗發呆,過來招呼:“許總管,怎麼了?”
許敬宗就跟火燒屁股似得跳起來,連連擺手:“副的,副的。”
劉仁軌一臉的懵逼,平時大家都這麼叫,也沒見你這麼緊張啊。
“副總管,府衙那邊把稅收結餘清單送來了,看看吧。”劉仁軌也黑着一張臉,許敬宗接過一看,十五萬斤鹹魚是什麼鬼?
“呵呵,崔明府,好氣魄,欺我水師無人麼?”許敬宗一肚子的火氣,全都噴發出來了。
劉仁軌聽了趕緊解釋:“副總管息怒,這鹹魚是總管要的,跟人家崔明府沒關係。”
啊?許敬宗傻了,這又是什麼鬼?這個比自己聰明的多的傢伙,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意外吧?卑職也很意外,完全想不明白,總管要這麼多鹹魚幹啥!”劉仁軌也是愁啊。一兩萬斤鹹魚,他也就忍了,大不了讓新兵放開肚子吃就是了,十五萬斤鹹魚,想鹹死三千新兵麼?這就不是一天兩天能吃完的事情,這是登州,新鮮魚都沒人喜歡吃的地方。
“走,去見總管,順便混頓晚飯吃。”許敬宗拿起賬本,叫上劉仁軌。兩人一起去呢,也好順便看看李誠是啥心態,免得李誠心存不滿,自己還沒察覺。誰讓自己自作聰明呢?
兩人到了李誠處,遠遠就看見那些匠人和婦孺,拎着行李排隊,有人安排他們入住。
劉仁軌腦子一抽,走過去看看。許敬宗也只好跟着,走進了一看很是吃驚。
爲啥吃驚呢?吃驚於李誠這邊強大的執行力!這些人才到多一會呢?不足兩個時辰。現在他們在排隊入住,卻已經有人在給他們發放生活用品了。
每人一個籃子,籃子裡有鞋子一雙,碗筷一副。每人還有一套被褥,一身衣服。所有人都被分了類,按照家庭爲單位,一共是三十三戶人家,每戶一口小鐵鍋。還有一些小夥子,沒有家庭的,被組織起來入住。
許敬宗和劉仁軌都知道,李誠帶了一批人過來,另外有一個班底。只是沒想到,這些人的執行力如此強大。換成許敬宗那邊的班子,這點時間內,勉強安排住下就不錯了,那麼多物資想都不要想。
劉仁軌忍不住了,叫住一個正在發放物資的小夥子:“這位小郎,這些東西都從哪來的?”
小夥子一看是個官員,倒是很客氣,抱着手裡一份表哥,見禮之後才道:“商家從齊州運來的,水師徵兵之前,家主就讓人去齊州準備一應物資了。順便把匠人所需的物資也備下了,說是有備無患。原本預備了三百人的物資,這纔來了三成不到。”
“這……。”劉仁軌還要說話,許敬宗拉他一把:“走吧,別問了。”
劉仁軌被拉出來後,不悅道:“副總管,這些物資可不少錢呢,水師衙門收上來的只有糧食、麻布、粗鹽、鹹魚,哪來的錢買這些物資,總不能總管自己掏錢養水師吧?”
許敬宗無言以對,知道你還說?不怕犯忌諱麼?這話說出來跟放在心裡,兩碼事好吧?
劉仁軌見許敬宗不說話,只好放在心裡。兩人繼續往前走,去見李誠。
關於許敬宗的心態,李誠回到家裡一琢磨就明白了,隨即就笑了出來。許敬宗想讓自己對長孫無忌心生怨念,表演了一番,真是賣力。可惜,自己一頓話就問出來了根底。
由此可見,長孫無忌在政治上的成熟,遠遠超越了這個時期的許敬宗。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許敬宗小看李誠了,覺得他年輕好忽悠。
換成一般人,心裡肯定記仇了,你特麼的坑哥,不找回來多沒面子?掛逼則是這麼想的,如果兩人不是搭檔呢,不找回來晚上恐怕覺都睡不着。問題是,兩人是搭檔啊,這就得區別對待了。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這點事情都忍不住,還怎麼成大事?
你看人家長孫無忌,事情辦的多漂亮。深知下面的人一定會陽奉陰違,提前做了準備。李誠看見匠人,隨便問一句,就知道不是工部針對李誠。
間接的折射出另外一個事實,李誠被排擠出長安這事情,不是長孫無忌乾的,最多就是吃個瓜,絕對沒有落井下石。不然就這點小事,還能處心積慮的安排,避免誤會麼?
有了這個想法,李誠就覺得可以忍受許敬宗那點小心思了,爲這個生氣不值得。
所以許敬宗和劉仁軌進來的時候,李誠雖然沒有出大門迎接,在堂前站着等候,這是最基本的禮數,畢竟他是最高長官。
許敬宗本以爲,李誠會給他臉色看,沒想到李誠很正常,如同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般。
劉仁軌倒是急性子,堂前落座就道:“總管,那些工匠,隸屬水師,卻用總管私人財物養着,不合適吧?”這話就有點誅心了,就差問李誠一句,你想幹啥呢?
李誠聽了眉毛一揚,許敬宗暗暗叫苦,這愣頭青怎麼不聽勸啊?這事情能說的麼?
“延族,你覺得該怎麼做?”李誠扭頭看一眼許敬宗,很正常的徵求他的意見。
許敬宗一聽這話,心裡先是揪着,隨即又覺得是個拉近關係的機會。只要把事情做的漂亮一點,就能挽回一些分數。稍稍沉吟,許敬宗才道:“正則有所不知,此番工部下令江南道抽調工匠,增援登州,其中另有乾洗……。”
一番解釋後,劉仁軌才明白,江南道送來的匠人,都是一些不堪用的老弱。難怪剛纔沒看見青壯年,不是老人就是半大的孩子。心中頓時懊惱,暗道:總管一定是看那些老弱可憐,不忍心讓他們回去,承受着奔波之苦,所以才留下他們,私人花錢先安頓下來。
“如此說來,劉某小人之心了。”劉仁軌倒是乾脆的認錯了,李誠聽了卻只是微微一笑道:“正則是好意,且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李誠也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反正這些人就算給水師,許敬宗和劉仁軌都不會收下的。
“如此說來,卑職要上奏,彈劾工部及江南道官員。”劉仁軌直的很,還不算完。
李誠擺擺手道:“正則不必如此,此事就這麼算了吧。這些經驗豐富的老工匠,留在登州用處可不小呢。誠擬讓他們帶徒弟,最多五年,幾百個可用的工匠總是有的。”
劉仁軌道:“如此處置,倒是合適,只是開銷不小啊。”
李誠笑着搖搖頭:“放心吧,我從不做虧本生意。回頭找個地方,半個造船技術學校,面對社會收費招生就是。”
辦學?劉仁軌聽着心顫了一下,這不是鬧着玩的好吧。看看李誠不像說笑,忍不住勸一句:“總管,在登州私人辦學,可不同於在老家辦學!”
李誠聽了哈哈大笑,撫掌道:“正則多慮了,又不是什麼正經的學校,就是教授一些造船的手藝。就當是個工坊好了,只是這個工坊藉着造船的機會,培養一些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