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斗笠的灰袍男子,微微眯着眼睛,目光透過了垂紗,看着這一座充斥着濃濃兵戈氣息的百戰雄關。接着揹着長劍,一步一步走進了關城,靜靜地在鋪着方磚的街道上走着。
灰袍男子的身體挺拔修長,比平常人高出了大半個頭,走在大街上如鶴立雞羣。微寒的春風,把垂紗輕輕掀起,露出了大半張臉,臉上有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睛。
灰袍男子只是在大街上靜靜地走着,對於身邊的喧譁聞無所聞,大街走了一條又一條。太子蘇、公子將這兩人將要入城,他必然要在一個時辰內把整個關城走一遍,肅清趙、魏、韓三國埋下來的刺客。
但關城內的刺客,似乎永遠都清除不淨,而且有些刺客隱藏得很深、很深,城衛軍根本就沒有能力把他們找出來,只有他纔有這個能力,把他們一一地搜出來。
“殺氣?”
靜靜地走在大街,似乎是漫不經心,但在經過一個巷口時,灰袍男子退了回來。然後站在巷口前,目光透過了垂紗,細細地看着小巷中的每一個人。
神態、儀容、舉止,每一個細微的地方都不放過……
小巷中,行人並不是很多,只有寥寥幾人,顯得有點沉寂。
灰袍男子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一個修鞋匠身上。
修鞋匠是一名六十餘歲的老漢,頭髮已經灰白,滿臉的皺紋。清瘦的身子顯得有些佝僂。此時正擔一扁擔,從小巷中慢慢走出來。雖然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很穩。扁擔上。一頭挑着一箇舊木箱,一頭挑着釘鞋用的鐵柺頂和小砧子之類的工具。
木箱裡有補鞋用的皮子、膠水、釘鞋用的釘子、鞝鞋用木楦子等。但在木箱的側面,卻是插着一把很別緻的修鞋刀,修鞋刀磨得雪亮,閃爍着寒光,大概有六寸長。
灰袍男子的目光從修鞋匠身上停了下來,接着一步一步進上去,在老漢前停了下來。
“客官可是修鞋?”
老漢停下了腳步,微微低着頭。看了看灰袍男子那一雙沾滿了塵埃的靴子。靴子雖然沾滿了塵埃,但不破,根本就不需要修補。感覺到對方正在靜靜地看着自己,老漢心中不由有些拘謹起來,道:“客官,你的靴子並沒有破,不需要修補。”
灰袍男子並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着,顯得點冷漠。
灰袍男子剛出現在巷口時。老漢就注意到了對方,以及揹着的那一柄長劍,所以在不經意間放緩了腳步。但想不到對方還是走了上來,攔住了自己。難道他發現了什麼?
這應該不可能!
自己在關城潛伏了三十餘年,潛移默化間已經成爲了一名真正的秦人,一名真正的修鞋匠。每一次城衛軍的搜捕都能夠成功地逃脫。
久而久之,在潛伏的刺客中。就沒有了他這個人。秦軍不知道,就連潛伏着的刺客也不知道。
灰袍男子沉默了片刻。驀然間道:“老丈,你的鞋刀很別緻,經常使用吧,而且也很鋒利。”
“呵呵……不經常用,不鋒利,如何混口飯吃啊。”老漢略顯不好意思地道。
“老丈,你是哪國之人?”
老漢心中猛然一顫,那一雙混濁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慌,幸好的是他一直低着頭,一直看着灰袍男子的那一雙靴子。
難道他真的發現了什麼?
趕緊道:“客官你這是說哪話,老朽當然是秦國人啦。”
“哦。”
灰袍男子點了點頭,看了看老漢的那一擔子,還有他那一雙佈滿了繭的雙手,接着又道:“你的手很穩,是一名真正的修鞋匠,但……”
“但什麼?”
老漢略微疑惑地問着,目光從灰袍男子的靴子上轉移到了舊木箱的側面,那一小柄鞋刀上。
灰袍男子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過了身子,向巷口走了出去。
老漢一直低着頭,看着那一雙靴子一步一步離開,當那一雙靴子走出小巷後,突然傳來了一句很輕的話。
“……也是一名真正的刺客。”
老漢目光猛然收縮,露出了驚駭,此時整個背部都已經溼透,但看到灰袍男子走出了小巷,才放鬆一口氣。
此人太過危險了,什麼時候關城出現瞭如此厲害的人物了?
爲何他不殺我?
難道他不是秦國之人?
老漢靠着牆邊慢慢地放下了擔子,癱軟地坐在地上,用袖口擦了擦額上驀然間出現的汗珠,深吸了一口氣,平息心中的驚魂。
他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驀然間,一道淡淡白光從老漢的喉嚨處閃過
……
灰袍男子繼續在大街上漫不經心地走着,當走過一家酒樓時停了下來。
店內一名二十餘歲,正端着兩碟菜上來的店小二,看到門口處站着一名戴着斗笠、揹着長劍的男子,不由怔了一下,眼中閃過些疑惑。
當店小二把菜端放在客人的桌上,再望向門口時,卻是發現那人已經不見了,心中更是疑惑了。
兩息後,一道淡淡的白光出現在店內,在店小二的喉嚨處閃過。
灰袍男子繼續在大街上靜靜地走着,經過了一處青樓,又停了下來。
青樓上,一名十七八歲的女子,身着一襲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白色紗衣,那若如雪的肌膚透亮。
三千髮絲散落在肩膀上,沒有任何多餘的髮飾,只是帶了許多繁花。紅白的繁花,襯托着那張雪白透晰的臉龐,身上纏着黃絲帶,顯得十分妖豔迷人。
靜靜地坐在那琴臺前。彈奏着古琴,琴音清幽。臉上卻是帶着一絲憂鬱,令人憐惜。
灰袍男子離開後。又是一道淡淡的白光閃過,琴音戛然而止……
灰袍男子一條條街道、一條條小巷,似乎在漫不經心地走着。每當停了下來,在離開後,都會有一道淡淡地白光閃過,都會有一個人喪命黃泉。
有挑着擔子的修鞋匠,客棧上菜的店小二,青樓的紅倌人……
在大半個時辰內,灰袍男子把整個關城走了一大半。一共出了五次手。
一刃斷喉,百步飛劍
……
在灰袍男子前方一百餘步處,李圖和太子丹正在隨意地走着,細細地看着這一座百戰雄關,感受着那濃郁的兵戈氣息,神態有些沉湎。
跟在身後的荊軻,疑惑地看了看前方,停下了腳步。
太子丹有感,回頭問着:“怎麼了?”
荊軻沉默了數息。眼中閃過了疑惑,似乎自己感應到了什麼,但又捕捉不到,於是搖了搖頭。
太子丹疑惑地看了一眼。不再語,繼續走着。
一步,兩步……
每一步。荊軻都走得很慢,很穩。努力地聽着,耳邊的一切聲音慢慢消失。只剩下前方。
在荊軻的前方,一百餘步外,那名灰袍男子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微微眯着眼睛,向前方看去。但前方車水馬龍,人羣熙攘,並不能看到什麼。
於是停下了腳步,靜靜地站在大街上,閉上了眼睛,用心地去感應,耳邊的一切聲音也在地慢慢消失着。
“劍?”
灰袍男子口中輕輕吐出了一個字,接着一步一步走下去,雖然是閉着眼睛,但走在人羣熙攘的大街上,並沒有碰到任何一人。
越是走下去,劍的氣息越是濃郁,似乎是一把有靈性的劍。
“又是趙、魏、韓三國的刺客?”
灰袍男子猜想着,但步伐慢慢放緩了下來,這劍與之前所遇到的劍有所不同,很詭異,讓他不得不小心應對。
“什麼時候,趙、魏、韓三國,出現瞭如此厲害的劍客了?但只要入秦,也不過是自尋死路而已。”
灰袍男子睜開了眼睛,一步一步走下去,這是他一生中所遇所有的劍中,最厲害的一柄劍,竟然與自己不相上下。
似乎對方也感應到了自己的存在。
一步步走下去。
灰袍男子和荊軻的距離,越來越接近一百步。
當距離達到一百步時,荊軻那一雙灰色無瞳的眼睛猛然收縮起來,出現了一雙黑色的瞳孔,身上散如山嶽、如飛箭的詭異氣息,一閃而過。
同時,腦海中也閃過了一名名字。
接着,猛然退回了一步,而灰袍男子則是前進了一步,荊軻再退回一步。
一進,一退……
太子丹和李圖有所感,回頭一看,卻是發現荊軻早已經消失不見。
“好敏感的感知。”
在李圖的前方,那名戴着斗笠的灰袍男子,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睛突然凝視起來,看着前方,接着身影一閃閃地在大街上消失。
每閃一下,都會出現在前方數丈處。
發現荊軻突然消失不見,李圖也知道事情不對勁,輕聲問着:“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太子丹看到一個灰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微微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消失的身影,道:“先找一家客棧住下來再說。”
李圖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問。
客棧中。
“子丹兄,荊軻突然消失不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李圖問着,雖然知道荊軻定然不是無故消失,但現在還是一頭霧水,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太子丹坐了下來,煮起了茶,似乎並不怎麼着急,道:“荊軻遇到了高手……非常厲害的高手。而且,能夠把荊軻逼到如此地步的,整個秦國只有一人。”
李圖倒是有些好奇起來,問着:“何人?”
“秦王身邊的第一護衛,蓋聶。”太子丹沉默了一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