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昨三人擡頭看着那柄黑色的長劍與懸浮於它四周的三千靈劍,心頭驚駭。
蘇長安亦仰頭看着此景。
心頭除了一樣的驚駭,還有更多難以言表的心情。
這把劍,叫三千浮屠。
他說他飲過星殞血,嘗過太上肉。
去過星海中,看過世界巔。
他還說,蘇長安能帶他去殺更強的人,去看更遙遠的風景。
蘇長安不知道他此言指的是什麼。
比星殞太上更強,是真神?還是摘星樓背後的主人?
比星海還遙遠的地方又是何處?
蘇長安覺得這些都不當是妄言,或許與他所修的仙道,有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而這時,劍冢之中的劍鳴乍歇。
那天際的黑色長劍化作一道黑,芒猛然朝着蘇長安飛來,它的速度極快,根本不給蘇長安半點反應機會,只是一瞬間便懸浮於蘇長安的身前。
它在那一刻變得安靜了下來,他靜靜的先轉,通體漆黑的劍身之上又血色紅芒時不時的浮現。
他像是在等待,等待蘇長安親自用手握住他,以此來完成某種儀式。
但這時蘇長安卻猶豫了起來。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這把劍。
它那般鋒利,那般卓絕,或許這世上也就只有完全狀態下的十方可與此劍一較長短。
他也知道,只要自己願意伸出手,那這把神劍,就是他的東西。
但他還是猶豫了。
他隱隱感覺到,只要自己握住了這把劍,那他在接受這把劍的同時,也定然接受了這把劍所帶給他的宿命。
他不可避免的對此感到抗拒,可這樣的抗拒很快便消失殆盡。
因爲他想起了青鸞,想起了她還在星辰閣的某一處苦苦等待。
他要去救她,他需要力量,爲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這麼想着,他的心頭一橫,眸子裡的光芒閃耀,他的手豁然伸出,決絕而又堅定的握住了這把劍漆黑的劍柄。
就像是某種契約的簽訂,在那一刻,浮屠神劍的劍身發出一道耀眼的黑芒,懸於天際的三千靈劍如流芒一般化作一道劍流涌向蘇長安。
蘇長安背上的劍匣在那時被轟然打開,小小
的劍匣之中就像擁有無限的空間一般,將三千靈劍盡數吞沒。
而蘇長安手中的浮屠神劍劍身上的光芒變得愈發耀眼,瀰漫在劍冢之中的劍意如潮水一般涌向浮屠的劍身,隨即又通過劍身傳遞到了蘇長安的體內。
蘇長安的身子一震,在最初的驚駭之後,猛然醒悟這是天大機緣——浮屠神劍通過吸收劍意,將這在劍冢沉澱了數千年的劍意轉化成道蘊與蘇長安吸收與領悟。
每一把劍的劍意都包含着當年一位絕世劍客的道,哪怕能吸收其中千萬分之一,也足以讓蘇長安受用良久。
因此,蘇長安也不再遲疑,他猛然盤膝坐下,將浮屠神劍放於自己的雙膝之上,雙眸一沉便陷入了無我兩忘的玄妙境界。
但沉寂在這漫天劍意中的蘇長安眉頭卻忽然皺了起來,這些劍意固然強大,但卻太過斑駁,裡面包含着的各種劍意繁雜無比他根本無法將之吸收,更何況這種來自別人的道,吸收之後。一開始固然可以展現出超出尋常的戰力,可越到修行後期,反倒會因爲他道的迷惑而讓自己失了自己的道,到最後得不償失。
可是這些劍意來自不易,若是就這樣將之棄之不用,未免有些可惜。
蘇長安對於這些劍意,一時間可說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就在他暗自苦惱之時,他心中一動忽然響起了自己所擁有的領域。
那七星虛影是他模擬七星之道而化出的事物,說到底這虛影只是單純的力量集合體,並沒有自己的靈智,自然也不會有被斑駁的道蘊所困惑的煩惱。
這般想着,他念頭一起,一道靈壓盪開。
他的領域豁然張開,周圍十里之地盡數被他的領域所覆蓋,他的頭頂也豁然浮現出了七顆明亮的星辰。
七星之中,天璇、玉衡、開陽所用便是劍道。
他想着這些,嘴中便隨着喝到。
“天璇!玉衡!開陽!”
話音一落這三顆星辰猛地光芒大作,三道手持長劍的虛影便在那時盡數浮現。
“去!”他又是一聲暴喝,三道濃密得幾乎有着實質的劍意便猛然自他的體內涌出,涌向那三道虛影。
那三道虛影顯然對於劍意有着某種本能的渴望,劍意在涌入他們體內的一剎那,他們的身子一震,便在那時如蘇長安一般盤膝坐下,開始盡力吸收這些劍意。
因爲他們的本質是由能量組成的緣故,因此對於涌來的劍意
,他們幾乎是來者不拒。
隨着對劍意的吸收,他們的虛影開始不斷的凝實,相比於其他四道虛影,已經漸漸展露出某些區別。
他們的身子、五官、甚至毛髮都開始清晰起來,而他們所代表的星辰也愈發明亮,甚至蘇長安的說張開的領域也隨着這劍意的吸收開始不斷的向外延伸。
一尺、二尺、三尺...
一丈、兩丈、三丈...
這是一個很緩慢的過程,但這樣的變化卻又着實的存在。
花非昨與羅玉兒在此處等待了許久,也漸漸明瞭蘇長安在此地獲得了某種天大的機緣,他們也知道此刻不能打擾,況且此次蜀山之行出人預料的順利,他們並不着急着返回西涼。因此便在霍成義的邀請下,在蜀山之中住下,只是每日依舊會來到劍冢之中等候。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兩個月的時間便已過去。
這一日,羅玉兒與花非昨再次來到了劍冢之中。
他們遠遠的看着盤膝坐在劍冢之中的蘇長安,或許因爲這段時間他吸收劍意的緣故,這劍冢之中的劍意相比之前已經稀薄了許多,蘇長安的領域也在這樣的過程中不斷的擴大,到了如今已經漸漸有了接近二十里地的覆蓋範圍。
“師兄,這都兩個月了,長安怎麼還未有醒過來的趨勢。”羅玉兒皺着眉頭問道。
離與北通玄約定的返回之期越來越近,羅玉兒不禁有些着急。
花非昨雖然不曾說過什麼,但他眸子裡同樣有擔憂。
“西涼之事不容有失,我們再等上兩日,若是長安還不醒來,我們便先他一步去到西涼幫助通玄師弟。”
“嗯。也只能如此了。”羅玉兒迴應道。
但也就在這時,劍冢之內的劍意流淌忽然一滯。
二人心頭一驚再次轉頭看向蘇長安。
少年緊閉的雙眸豁然睜開,一股劍意自他體內瀰漫開來。
那些劍意如有靈性,在數息之後化作一朵蓮花之狀,將少年的身形包裹。
花非昨二人看得真切,這分明便是玉衡一脈的劍招,蓮花綻。少年不動用任何長劍,只憑劍意便將之使出。
那時,少年盤膝坐於這蓮臺之上,眉目清澈。
宛如佛陀臨世,天神下凡。
風姿卓越,令人心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