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整整一週都沒能和袁思楠說上句話的關哲宇決定主動出擊,又一個週一的早上,關總裁難得起了個大早,天剛亮就出了家門,直奔自家辦公室。

彼時,週末看了兩天房子的袁思楠剛剛爬起來洗臉刷牙。住了幾年的單間,袁思楠無比希望能找到個小面積、價格又划算的房子獨住。

怎奈巨惠集團位於本市最爲黃金的地段,周圍的公寓檔次都不低,袁思楠思想鬥爭了半天,最後也沒捨得多花那筆租房子的錢。

把自己整理妥當,袁思楠拿着昨天在超市買的特價麪包急匆匆出了家門。難得清靜一週,總裁大人沒來找她的麻煩,郝莉莉那個好奇心極強的女人也因爲工作忙碌的關係沒時間來八卦,袁思楠很希望這樣的日子能繼續下去。

一腳踏進總裁辦公室,袁思楠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辦公桌上那杯還冒着熱氣的咖啡很顯然是剛泡好的,袁思楠可不認爲其他職員會有心情在總裁的辦公室裡喝咖啡。

“喲,老婆,你終於來了!有沒有吃的東西?快點分點給我,我快餓死了!”聽到動靜從休息室裡撲出來的關哲宇如大型犬科動物般圍着袁思楠轉來轉去,他今早光想着怎麼和袁思楠搭訕,居然把如此重要的早餐很忘了。

手下員工一個沒到崗,關哲宇又怕自己去樓下買早餐的工夫錯過袁思楠,於是這貨在喝了口咖啡覺得胃疼之後,就一直貓在休息室裡裝死,要是袁思楠再不來,關哲宇可能就直接餓死在辦公室裡。

“……”袁思楠正想反駁關哲宇那怎麼都不肯改掉的稱呼,可看到關哲宇明顯不太好看的臉色,袁思楠又把話憋回去了。她的錢途還指望着這位呢,真要是把他餓死,她又要重新找工作了。

“老婆,你每天早上就吃這個?”擺弄着手裡的特價麪包,關哲宇的臉快變成臭雞蛋了。

這東西真的能吃嗎?雖然沒過保質期,但這是麪包啊!要不要比放了三天的饅頭還硬!

“不吃拉倒!”袁思楠不爽地翻了個白眼,她難得大方地把自己的早餐讓出來,結果某人還挑三揀四。早知如此,就該讓那傢伙自己去餐廳買飯!要是一不小心倒在買飯的路上,就算他活該!

“不是不吃,就是不太能咬得動!”委屈地啃了口邦邦硬的麪包,關哲宇小心地看着袁思楠的臉色。他猜得到袁思楠這些年的日子過得不好,本來嘛,小小年紀就要扛起一個家庭的責任,袁思楠承受的絕對比他能想象得要多。

可真正去接觸了袁思楠的生活,關哲宇還是忍不住心酸,甚至想放聲大哭。這個本該享受着小資生活的女人,到底把自己的生存標準降低到怎樣的程度?

“咬不動說明你腎有問題!”不屑地瞥了眼關哲宇的某部位,袁思楠說話的語氣裡明顯多了些揶揄。

聽說腎臟不好的人會牙齒疏鬆,吃不了硬東西,想不到關哲宇年紀輕輕也有這個毛病,難怪三十歲的老男人,還沒有女朋友!

“咳咳!”被袁思楠的話噎得不輕,關哲宇急忙拿過咖啡灌了兩口,這才把胸口的氣給順過來。

氣勢洶洶地瞪着袁思楠,關哲宇當場就想脫褲子證實下自己的腎功能到底如何!可惜不用等他把這個齷齪的念頭變成現實,郝莉莉那高亢的高跟鞋聲就出現了。

瞬間萎靡不振的關哲宇抱着麪包委委屈屈地癱在沙發上,袁思楠則三下五除二收拾完辦公室的衛生,拿着關哲宇沒吃完的麪包一溜煙逃回自己的辦公室。

給自己泡了杯牛奶,袁思楠還沒等開吃,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看着擠眉弄眼的郝莉莉,袁思楠的頭就一陣一陣地疼,她實在太熟悉郝莉莉這個表情之下要表達的深切含義了——這貨又要開始八卦了!

“小楠楠,這是總裁大人讓我飛奔餐廳買來的!”郝莉莉獻寶似的把手上冒着熱氣的小籠包遞上來,那副討好的表情,跟古時候看到地主的青樓丫頭似的。

“呃,你還是把這個給總裁送過去吧!”把眼前香氣誘人的包子推開,袁思楠默默地啃着乾麪包。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那傢伙剛纔都餓成那樣了也沒看他讓人去買包子,這會兒倒好心地給她送早餐,有問題!

“可是總裁說他吃過了啊!”見袁思楠不肯接,郝莉莉立馬女王範全開,把包子往袁思楠面前一放,順便搶走某人手裡的麪包,“總裁吩咐了,你要是不把這些包子吃掉,扣!工!資!”

看着郝莉莉邁着妖嬈的步子離開後勤辦公室,袁思楠已經風中凌亂了。吃包子爲毛要和工資掛鉤啊?不吃扣工資,那她要是都吃了,能不能漲工資啊?

在總裁心海底針和扣工資之間掙扎片刻,袁思楠就義般地拿起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死就死吧,爲了那可觀的收入不被剋扣,她豁出去了。

人的腸胃是很神奇的構造,往常天天啃乾麪包也沒事的袁思楠今天居然一直在拉肚子。惡意地揣測着關哲宇是否在包子裡放了瀉藥,袁思楠抱着一卷剛打開的手紙直撲廁所。

親自拿着文件來複印的關哲宇差點被狂奔中的袁思楠撞到,目送那小女人跑進廁所,關哲宇哭笑不得——那妞兒指定是一邊罵他一邊吃包子,看吧,果然消化不良了!

把文件放在桌子上,關哲宇閒閒地坐在袁思楠的椅子上,盯着她的電腦屏幕,臉上的顏色一陣青一陣白的。

這女人,居然在上班時間逛網店?!

還是內衣網店?!

手指僵硬地划動着鼠標,當畫面顯示到最下端的時候,關哲宇的臉已經變成熟螃蟹蓋子了,這、這女人居然還看情、趣內衣?!

一連串的“嘀嘀”聲打斷了關哲宇的思緒,下意識點開電腦右下角的對話框,關哲宇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敢情袁思楠不是在逛網店,她是在開網店賣內衣!還是情、趣的!

默默地把對話框最小化,關哲宇拿着資料如遊魂般飄回自己的辦公室。今天接受的信息量有點大,他覺得有必要慢慢消化一下。

……

結束一天的工作,關哲宇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揣在口袋裡的小紙條拿出來,那是他今天在袁思楠的辦公室下意識抄回來的一串字符,代表着袁思楠網店的地址。

關哲宇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幹,等他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這張紙條已經靜靜地躺在他胸前口袋裡多時了。

認真地輸入網址,關哲宇看着那些白天看過一遍的內衣直咽口水。如果袁思楠能穿着這樣的內衣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好吧,關哲宇承認如此yy女職員是不對的!

“喂,老媽,你穿什麼尺寸的內衣?”把網店的內衣看了個遍,關哲宇忍着口乾舌燥的感覺給自家老媽打了個電話。

“兒子,你問這個幹嗎?”電話那頭的魏茹明吃了一驚,她家兒子怎麼會突然關心起這種問題了?!

“朋友那邊拿來一批內衣抵賬,我尋思着挑幾件你能穿的尺寸!”某人撒謊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

事實上,前陣子確實有合作公司用物品頂賬來着,不過人家用的是高配置電腦,關哲宇從來沒想過拿一臺品質好的孝敬自家太后。

“呃,這樣啊……”魏茹明納悶地撓撓頭,她怎麼不知道兒子的企業已經擴展到女性內衣市場了?可既然有免費的東西,一向秉持勤儉持家的魏茹明也不客氣,當即報了自己的尺寸,還千叮萬囑兒子給挑幾件顏色鮮豔的,因爲她家老頭子喜歡。

嘴角抽搐地掛斷電話,關哲宇突然後悔給自家老媽打這樣的電話了。如果讓他家老爹知道他給魏茹明買內衣,他家佔有慾超強的老爹絕對會大義滅親!

把那些已經放進購物車的深色內衣全部刪掉,關哲宇紅着臉去挑選那些顏色很豔麗的內衣。真搞不懂他家老媽都快六十歲的人了,竟然還喜歡這種少女系列……

“感謝親的惠顧,明天上午就會發貨哦!”看着突然彈出來的對話框,關哲宇反應了好半天才發現這是袁思楠打過來的。

想象着袁思楠用對他說話的語氣說着這句話的內容,關哲宇突然有些煩躁。貌似和袁思楠認識的這段時間裡,她就從來沒給他過好臉色,比較而言,這句客氣的店主和賣家的客套,反而是他們之間最平和的交流。

一巴掌把電腦的屏幕按下去,關哲宇起身拿了罐冰啤酒,然後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看電視。

播到某個頻道,關哲宇發現那位大媽級的專家還在給小年輕們講解着夜生活的技巧,回憶着那晚和袁思楠共度的時光,關哲宇越來越渴,一口氣把啤酒喝光。

……

電腦另一端,成功賣掉十幾件少女內衣的袁思楠笑得眼睛都不見了。拿着計算器一一計算,袁思楠驚喜地發現她今天一晚上就收穫了三百塊的利潤。

把訂單傳給好友袁若丹,袁思楠喜滋滋地關掉電腦準備睡覺。由於袁若丹對女性內衣的款式把握很準,所以網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照着這種速度發展下去,袁思楠已經能想象未來日進斗金的美好生活了!

昏昏欲睡間,袁思楠放在牀頭的手機響了。閉着眼睛接通電話,袁思楠還沒開口,就被對方高音頻的女聲震得耳朵發麻。

“怎麼着,最近升官發財了還想賴賬不成?”忽略前面一大段亂糟糟的對白,袁思楠直接總結出舅媽這通電話的用意——要賬!

其實拿到巨惠集團的第一個月薪水的時候,袁思楠就把五千塊打到了舅舅的賬戶上。可舅舅知道後,愣是把錢給袁思楠原封不動地打了回來,說什麼等她再多攢些錢的時候再還。

不想把這筆舅舅的私房錢交到舅媽手上,袁思楠只好單獨辦了張卡,把每個月賺得錢轉一部分過去,等存夠了就把這張卡交給舅舅,也免得舅媽再以這件事爲藉口和舅舅吵鬧。

任由舅媽在那邊喋喋不休地大罵,袁思楠打了個哈氣正準備睡覺,手機那邊突然傳來舅舅暴怒的吼聲。袁思楠一愣,以往舅媽打這樣的電話絕對會挑個舅舅不在家的時候,今天這是怎麼了?

不知是不是舅媽把手機藏在什麼東西底下,總之袁思楠聽不清電話那邊的內容,只知道舅舅似乎因爲什麼事而大發雷霆,舅媽只是支支吾吾的,最後電話掛線了。

皺着眉頭思索半天,袁思楠覺得自己這週末該去舅舅家坐坐了。即使又要被舅媽懷疑偷東西,袁思楠也必須去問問舅舅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在她和妹妹遇到困難的時候舅舅無私地幫助了她們,現在舅舅也遇到問題,袁思楠說什麼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

從舅舅家出來,袁思楠鬱悶無比,旁敲側擊了一晚上也沒問出什麼,但從整個家的氛圍上看,袁思楠肯定舅舅家攤上事了。

思前想後,袁思楠決定給表弟嶽平打個電話,約他在附近的肯德基見面。

袁思楠雖然不待見這個喜歡拿家裡東西去上網的表弟,但和舅媽比起來,嶽平的性格要平和些,對袁思楠也沒那麼重的敵意。姐弟兩個相處下來,也算相安無事。

喝了兩杯咖啡,嶽平才緩緩開口。

袁思楠越聽越心驚,她怎麼都不會想到,自家那個刻薄又小氣的舅媽居然會把舅舅的房子拿去銀行抵押,然後用那筆錢炒股。現在不但股票被套牢,房子也快被收走了!

“老爸現在正和老媽鬧離婚,我估計他們這回真的完了!”幽幽地嘆了口氣,嶽平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屬於成年人的滄桑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