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院內依然笑語喧譁,比先更熱鬧。
方初過門不入,直接來到外書房,命叫張恆來。
須臾張恆來了,站在書案前,低聲對他說了一番話。方初又問了幾句,張恆又答了幾句。方初臉上越來越沉,目光越來越厲。
張恆道:“大爺,接下來怎麼辦?”
方初不語,書房氣氛凝滯。
好一會,他才道:“不用管她。先盯着她。”
張恆道:“是。”
又問:“王府那邊呢?”
方初輕笑道:“自然要好生對待!”
雖笑着,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如何對待呢?
他不是熱血衝動的少年了,沒有萬無一失的辦法,絕不會出手。他雖不恥做小人,但摯愛親人受到傷害,他也不會束手待斃,或者講究什麼道義,只是這手段要隱蔽些才高明,不能連累親人。
他想起謝吟月。
謝吟月行事狠辣,但有一點他不得不佩服她。
她擅長順勢而爲,行事了無痕跡,讓人抓不到把柄。
她當年誣陷清啞妖孽,完全是借刀殺人,夏家和夏流星明知她借刀殺人,還要順着她指引的路走,可謂高明之極。
方初自語道:“我們也守株待兔一回吧。”
張恆似懂非懂,卻沒有多問,點了點頭。
張恆走後,方初依然坐在書案後沉吟。
忽然,一片陰影向他罩過來,有人進來了。
他不悅,擡眼就想訓斥“怎麼隨便就進來了”,跟着止住,急忙站起來,“父親。”
方瀚海嗯了一聲,走到一旁椅內坐了。
方初也走過去,垂手站在他面前。
方瀚海問:“出了什麼大事?”
他雖不大插手方初的事,但他既然住在幽篁館,這裡外動靜還是瞞不過他,兒子不找他,他不放心,找來了。
方初猶豫,不知該如何說。
若是除夕之前,他爲了清啞,也要死死地瞞着方瀚海;眼下麼……則沒那個必要,父親確實比他更老辣,和父親商議更穩妥。
他便上前一步,彎腰,在方瀚海耳邊低聲耳語,將韓希夷在奉州方家被陷害“**”、清啞無知無覺和韓希夷在梅心小築待了一個多時辰一事說了,只隱瞞了清啞看見韓希夷不堪形象那件事。
三步開外,根本聽不清他們說什麼。
“你是說,郡王夫婦掩護了那女人?”方瀚海聽完問。
“是。她就躲在王妃那。後來也是王妃送她回來的。”方初道。
“這麼說,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方瀚海確認道。
“是,父親。兒子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他最後道。
人一心虛,便會疑神疑鬼。
若疑神疑鬼,便理不直氣不壯。
方初之前以爲清啞**,百般畏縮;如今既弄清了,也理直氣壯起來,並不怕父親不相信自己的話、懷疑清啞失去清白,因爲清啞若真的失了清白,斷做不到在公婆面前泰然自若。
方瀚海眼中波濤洶涌,殺氣凌厲。
別說兒子咽不下這口氣,他也咽不下。
這件事,是個男人他都咽不下。
而且,這件事後患無窮,一個不好大小方氏將一齊身敗名裂,就如同當初謝吟風和賈秀才***暴露,給謝家造成的致命打擊一樣。
他們父子就想善了,也無可辯白。
清啞不是當年雲英未嫁時,那時處子之身可以驗證;如今她都生了三個孩子,若有人藉此誣陷她清譽,如何證明?何況她還懷孕了。據方初說,正是那兩天懷上的。
沉吟良久,方瀚海冷冷道:“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方初問:“父親的意思是?”
方瀚海命令道:“去叫蔣媽媽來!”
他彷彿一柄出鞘的利劍,寒光凌厲。
方初出去,命人叫蔣媽媽。
不多時,蔣媽媽來到外書房。
“老爺。大爺。”
蔣媽媽正容招呼,和平常不一樣。
這麼晚,老爺和大爺叫她來外書房,顯然不是爲了尋常家務,定有什麼重要的事,她也不虛應客套。
方瀚海道:“有件事要勞煩媽媽……”
蔣媽媽自小就跟在方老太太身邊,長達五十多年。方家上下只知她閱歷豐富,卻少有人知道她會武功。她武功也不高,暗器絕妙。
方瀚海正是要借她出手,交代了她一件事。
蔣媽媽一直含着淺笑,聽完吩咐點點頭。
她並未追問要她出手的緣故,她無需知道。
接着,方瀚海又命叫了方隱來,吩咐了一番。
方隱從書房出去後,回房換了一身衣裳,出了幽篁館,很快淹沒在“東風夜放花千樹”的上元夜街頭,泯然衆人。
方初和父親又密議多時,半夜纔回房。
洗漱後上牀,撐着手肘斜倚枕頭看着熟睡中的清啞,之前心中的煞氣一掃而空,一面輕笑,一面用手指碰觸她紅脣。
這是喜悅的笑,也是慶幸的笑。
看了一會,低頭在清啞臉上吻了一下,才躺下了。
正月十八是方制下大定的日子,二月二成親,故此元宵一過,方家上下都忙得陀螺似的旋轉。
方制的新房暫時安在大方氏那邊。
除此外,在德勝路另一頭,距離幽篁館不遠處,方瀚海還爲他另置辦了一所複式四進大宅院——東西廂房也各有四進,等天氣暖和了重新修繕,小兩口便能搬進去。
王家不得不感嘆:錢這個東西雖然俗,但有錢真好。
方瀚海隨手就給一個庶子置辦這麼大宅子,根本不擔心方初兄弟眼紅,嚴氏也無話,令人暢想方家到底有多少財富。
在德勝路爲方制置辦宅子,是爲了方制在幽篁館做事方便。
幽篁館是方初的產業,方製成親了便不好再住這。
方初元宵晚上對清啞說“兄弟多些才能互爲助力”,當然要對兄弟盡心,尤其在他看來,方制還不老成,因此格外上心。
這日,他和方制在新房那邊忙了一天。
傍晚時分,兩兄弟在書房坐下歇息,方初對方制道:“明日就大定了,你也該穩重些,別再像以前一樣嬉皮笑臉的,看着不尊重。”
方制壓抑住歡喜,恭順道:“弟弟知道了。”
他也看出大哥有話對他說,故而屁股只坐了半邊椅子,腰背也挺直了,雙手放在膝蓋上,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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