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梅傲雪輕嘆了一口說道:“按照輩分,上官)3你的舅爺爺。”
“舅爺爺?”
“是的,你的祖母聖賢皇后,就是出於上官家。聖賢皇后是洪武皇帝的第三位皇后,前二位沒有留在子嗣,只有你祖母被迎進宮後,才誕下龍子,也就是你的父親。上官老太尉就是你祖母的幼弟,就是你的舅爺爺。”
去年,老太尉給她送來虎符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收下了,今日她才明白,原來是自己的祖母出自上官家。
“你的祖父出身不好,母妃只是宮中一個不起眼的宮娥,雖然也是官宦人家,但是資歷淺薄,所以洪武皇帝所有的皇后都是出自士族大家,他唯恐自己的兒子沒有依靠,可你父王偏偏不屑於皇位。”從梅傲雪的口中聽出這些話,讓賀蘭覺得異常的震驚。
“天下人都我紅顏禍水,攪了洪武朝的江山,可誰又知道這都是你父王自己造成的,是他不願意做皇帝。直到你長大了,懂事了,他才覺得做皇帝還是有些意義的!”梅傲雪苦笑了一下。“要是他知道今日他的妻女受到他人的凌辱,會是怎樣的感覺的?”
“很多人都說你並不愛父王!”賀蘭望着她的眼睛,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愛的結晶?
梅傲雪苦笑了一下,笑的是那麼的苦澀,“如果有人逼着你,要是再跟他在一起就殺了他,如果還有人說,必須跟他在一起,要麼就殺了母親和弟弟,你說我會怎麼做?”
賀蘭圓瞪着雙眼,倒退了幾步,梅傲雪卻又笑了,這笑裡是理解,是自己親生女兒的理解,“蘭兒,你的祖父洪武皇帝看似接受了我們母女,可是他何時都沒有接受,包括以後的天祥皇帝,現在的天瑞皇帝,他們都是從內心厭棄我們的血統。如不是你是女孩子,如不是你父王放棄了屬於他的江山,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特別是天祥皇帝,就是他逼着我與你父王分開的,直到現在的天瑞皇帝,要不是你誓死不削藩,又有莫修羅、衣雲淵等人在身後支持着你,難道他會承認我靜闌王妃的身份嗎?難道他會讓我留在你身邊嗎?”
她長舒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蘭兒,看見九五之尊的皇位了嗎?妥協退讓得來的只是現在這個下場,我知道你爲了天下蒼生甘願放棄權利,可是你明白嗎?沒有權利,你怎麼爲心中的天下蒼生服務?洛天佑爲了你們的愛情,被你逼到京城來,每天看着太子洛明恪在一棟破亂的房子上添磚加瓦,你何時想過他有多難過?而你呢?你跟我說過,要建立新秩序,就要打破以往的秩序,可你做的,我看見的,只是在安於現狀。
”
賀蘭沒有想過平時柔和地母親。竟然有這麼多地話等着她。她竟然沒有任何地理由反駁。
“你跟你地父王實在是太像了。你們都是活在過去中地人。你跟我說你地愛情。哪裡多半都是你地回憶。你滿腦子裡裝地都是過去地總總。你什麼時候能去面對現在。莫修羅。雲鶴。蒼許。劉顯。亦辰。還有你跟洛明恪之間地恩怨。你總是想着這些。特別是你跟劉顯。你好好想想。你們愛過嗎?如不是有小時候地事情。讓你誤認爲這是上天地安排。你會憐愛他嗎?”
賀蘭被梅傲雪逼得啞口無言。
梅傲雪站直了身子。望着她逃避地雙眼。“蘭兒。想想這麼多年。你是如何一步步地扛過來地。每一個人看見地都是你地風光。可你自己想一想。你風光過嗎?”
她轉身出了內室。推開大殿厚重地門板。一陣春天午後若有若無地冷風吹了進來。她突然又說道:“今年地桃花還沒有開。時間還有很多!”
難道時間是靠着桃花來規定地嗎?
賀蘭的雙手狠狠的揉捏着面部,母親說的很對,自己一直以來確確實實都是活在過去的,打着爲父王報仇的招牌,可哪一件是真的爲了父王?
今天的局面不也是自己的一意孤行造成的嗎?可是她真的不想在面對戰爭了,不想在面對百姓流離失所,十室九空,可是這一切不是她一個人可以阻止的!
現在她要怎麼辦?
賀蘭倒在地上,直到梅傲雪將她攙扶起來,她有些後悔將她一個人丟在房間裡,相對自己,賀蘭的性格更像了她的父親,外表剛強,可實質卻是異常的脆弱!
“娘,我是不是很笨?”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不笨,
太小,太追求完美,不懂現實與理想的差距,你總是t|的最好,你的心總是裝着仁善。這些都會將你推入危險。”
“靜闌公主洛賀蘭接旨!”尖細尖細的聲音由殿外傳來。
賀蘭一個精靈,跌落在牀下,抓住梅傲雪的手,兩隻眼睛瞪的大大的,不顧一起的叫道:“娘,他讓我派兵去絞殺外公,讓我們兩敗俱傷。”梅傲雪慌忙勸道:“不會的,不會的。”
“會,娘,一定會!”她的腦海裡閃着洛天瑞那張處亂不驚的臉,那份只有帝王纔會有的對權力的淡漠。
說話間,只見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太監緊繃着臉,進了內殿,手中,正是託着明黃色的卷軸。
梅傲雪按住賀蘭跪下聽旨。枉水帝國的聖旨一向簡明,而今日卻少見的囉嗦,說了一頓文辭華麗的駢文,大致在誇獎賀蘭,可是到了後來筆鋒一轉就移到梅家,賀蘭的手顫顫發抖,心裡越來越沒底,已經開始有些害怕。梅傲雪緊緊的抓住她的手,爲她安心。可是最不願意聽見的還是出現了。
“……靜闌國王軍兵強馬壯,戰功累累,現遣至春江,剿滅叛黨……”
這最關鍵的一句話,也是最害怕的一句話終於從那個太監的嘴中說出,賀蘭猛然擡起頭來。梅傲雪唯恐她反對,連忙按住她的頭,
那太監絮絮叨叨地又唸了,“……欽此。”才合起聖旨,幸災樂禍地向賀蘭走過來。梅傲雪只能拽着她接旨、行禮。
“公主,請你給手下的軍隊下旨吧!”太監陰陽怪氣的笑道:“公主,這一次又要有軍功了。”
賀蘭羞辱過皇宮的總管太監,他們都是一個鼻孔出氣的,落井下石是這羣心靈扭曲者的能事。
賀蘭怒火上升,哪裡還管他是不是皇上身邊的人,反手一個巴掌向他打去,正好打在他臉上,登時紅了,還惡狠狠的罵道:“你這種人,配對我說話嗎?”
武子等人一見,連忙將太監拉過一邊,遣出內殿,太監本想還說什麼,武子竟威脅道:“你不想現在就死,就將嘴閉上。”太監見公主氣勢洶洶的架勢,自然明白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殺的他就跟碾死一隻小螞蟻。
真的是這樣!
賀蘭如同被浸如一盆雪水中一般,渾身冰冷而清醒。
梅傲雪將她抱在懷裡,安慰道:“蘭兒不怕,娘會爲你想個萬全之策。”
洛天瑞此時最大的錯誤莫過於讓梅傲雪在賀蘭身邊,他太低估了梅傲雪的能力,他也太低估了這個風雨裡飄蕩了近三十年的女人。
安頓了賀蘭午睡,梅傲雪走出了內殿,長風、武子等一干人等都在另一間內殿恭候她。見了衆人,梅傲雪如釋重負的說道:“蘭兒睡了,我們想想對策。”
武子直立着身子,恭敬的問候道:“王妃,你有什麼主意?”
梅傲雪臉上的表情很輕鬆,根本不像受人脅迫的樣子,她掃視了一圈屋中的人,都是二等以上的侍衛,還有萬晉。每個人眼裡都閃動着急迫,聖旨上說,讓賀蘭馬上下諭旨,時間久了就是欺君。梅傲雪終於將視線落在了武子的身上,說道:“你帶着問天閣裡所有的護衛返回靜闌。”她從袖子裡拿出一本文書遞給武子,武子展開一看是諭旨,上面紅紅的按着賀蘭的玉印,武子瞪大了眼睛,反問道:“那公主怎麼辦?”
“我自有安排,萬晉的人馬留在京城中即可。
”梅傲雪自信的說道,“待你們出城之後,四處散播公主身染重病,不可終日。過十天之後,你們再散播公主失蹤的消息,同時再將蘭兒的事蹟大書特書給百姓,讓他們人心浮動。最重要的是,你們一定要記住,說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皇帝安排的,就是想要公主的命,恐她功高震主,可公主卻是一心爲民。”
梅傲雪又掃了一眼侍衛們,他們有些不放心將公主拋下,梅傲雪又加重了語氣,“我是她娘,虎毒不食子,有我在她身邊,你們有什麼不放心的?”
“王妃,屬下們不是這個意思!”侍衛連忙解釋。
“你們都下去準備,一個時辰之後就出發。”侍衛互相看了看就嚮往外去。
武子沒有走,他知道王妃一定還有事情,此時屋子裡只剩下梅傲雪、鬆長風、陳武、萬晉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