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肖嵐清末民初年間,有一個離縣城很遠的村莊,村子裡住着百十來戶人家,在村的最南邊,住着一戶窮的不能再窮的人家。破舊低矮的茅草屋裡,只有一口缺邊少沿的大鐵鍋,和一盤睡覺的土炕。炕上躺着一個裹在破棉絮裡的嬰兒,嬰兒的旁邊有一個穿着破爛的十多歲模樣的男孩,略顯微黃的、瘦瘦的小臉上,一對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閃着聰慧的光,小巧的鼻子,襯托着有點微微上翹的嘴脣,更顯的小男孩過分的調皮。他正坐在炕上拿一根麥秸稈在胡亂舞弄着,或許是想編個什麼玩具吧。還時不時的用手上的麥秸稈,撓撓躺在炕上的嬰孩的臉。小孩被撓醒了,嗷嗷的哭了起來,小男孩哧溜下了炕,把手上的麥秸稈一扔就往屋外跑,在外邊正在替人家縫補衣服的母親聽到了孩子的哭聲,趕緊來到屋裡,小男孩一頭撞在了母親的身上。母親一把抓住小男孩,罵道:“你個小兔崽子,你又把你小弟弟弄醒了?看我不打死你。”
母親的巴掌結結實實地落在了小男孩的屁股上,小男孩露在破衣服外邊的屁股上立刻出現了五個紅紅的手指印。小男孩瞪了母親一眼,咬着嘴脣,小臉漲得通紅,憋着勁硬是沒讓在眼框裡打轉的眼淚掉下來。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母親只顧去屋裡哄正在哭鬧的嬰兒,也沒在意時間過去了多久。在外給財主家扛活的丈夫回來了,這纔想起還沒有做晚飯呢,可是做什麼呢,家裡一粒米也沒有了。又趕上這正是青黃不接的春天,幸好丈夫從財主家借了一點粗米麪,再加上昨天妻子抽空到坡裡找了點嫩菜芽,就熬點野菜湯。妻子忙着做飯。丈夫看了看在炕上的嬰兒,問老婆“:劉鐵呢?”老婆這纔想起來,大兒子被自己打跑了,只顧着哄小的,把這這茬給忘了。天都這麼晚了,這孩子自己也不知道回來。趕快去找找吧。
挨着近的 幾戶人家都找遍了,也沒見着劉鐵的影子,問了人家的小孩也都說沒有見。父親不免有些着急,天眼看着越來越晚了,孩子到底去了哪裡?父親扯開大嗓門喊了起來,“劉鐵!鐵鐵!你在哪兒?快回家啊”!沒有迴應,父親高喊着兒子,找遍了村裡的所有旮旮旯旯,還是沒有小劉鐵的蹤影。只好來到村外找。
再說母親做好飯,把小兒子哄睡了,正準備也出去找,兒子劉鐵回來了,看神情壓根就忘記了捱打的事,興高采烈的,母親見狀,對兒子說:“小兔崽子,死到哪兒去了?天都這麼晚了,也不知回家吃飯?”
劉鐵高興地對娘說:“剛纔我在樹林子裡玩來,那裡有很多小孩跟我玩,我還看見了我妹妹。妹妹正和我玩呢,聽見俺爹喊我,我就拉着妹妹回家,妹妹掙開我的手不知跑哪去了,我找不到妹妹,所以就一個人先回來了。”母親聽完,先是驚後氣。心想臭小子想必是怕再捱打,在編瞎話騙我。
劉鐵說的樹林,其實就是村裡唯一的一片大樹林子,在村莊的正西。也叫舍墓田,爲什麼叫舍墓田?因爲過去很小的孩子死了是不能進祖墳的,怕死去的孩子投胎轉世後還會不長命,再來坑父母一次,所以如果有誰家的小孩死了,就把他扔在樹林裡暴屍野外不讓他再投胎,條件稍好點的人家還把死去的小孩用破布包包,窮人家的孩子可就慘了,赤luoluo的生來,再被赤luoluo的扔掉,暴屍在樹林裡的小孩被成羣的野狗撕扯着,據說那裡的野狗都吃紅了眼。到了夜晚各種食肉的小動物,都光顧這片樹林,啃咬着被白天野狗撕碎了的小孩的屍塊。
前幾年,在劉鐵三四歲的時候,添了個小妹妹,小妹妹粉嘟嘟的小臉蛋,別提有多可愛了,剛剛學走路的時候,得了一場大病,請了幾個神婆也沒看好,死後也扔在了舍墓田。因爲那時的劉鐵還小,還不懂的人得生離死別。他只是一個勁的問娘妹妹去哪裡了,妹妹什麼時候回來。
可是今天,劉鐵說和妹妹在一起玩,這可能嗎?娘藉着窗外射進來的月光,看着兒子幼稚的小臉,激靈靈從心底裡打了個冷顫。這時外出找孩子的父親也回來了,看見孩子已經回家,也就放心了。一家人草草的吃完晚飯,躺在土炕上,春天的夜晚還是有點冷,一家人擠進了一牀破棉被裡,抻抻這頭露着那頭,孩子凍得睡不着,母親只好又到外邊 撮了一些黃豆葉,蓋在了孩子們的身上,孩子們躺在幹豆葉裡像是在做繭一樣,不多會就睡着了。母親看孩子睡着了,就對父親說起了劉鐵。這孩子越來越不聽話了,今天在家調皮我打了他一巴掌,他跑出去不說 ,回來還跟我撒謊,說他看見了妹妹,並且還跟妹妹在一起玩來,說的有鼻子有眼,就像真的一樣。父親聽了不以爲然,小孩子嘛。可是從那以後,小劉鐵天天往外跑,尤其到了傍晚,更是不着家。母親生氣了,又對父親嘮叨了起來,說這孩子越來越野了,一天到晚往外跑,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明天你跟在他後邊,看看他到底是去哪兒玩。
第二天,天剛擦黑,劉鐵就在家坐不住了,也不知往兜裡揣了點什麼,就急急匆匆的往屋外走。父親不動聲色,遠遠地跟在他身後。就看見小劉鐵徑直來到了村西的樹林裡,這片樹林平時很少有人來,尤其是孩子們也知道這裡是個什麼地方,都不敢來這裡玩。可是這個野小子自己一個人去樹林幹什麼?父親跟在後面正納悶。不多會嗚嗚呀呀出來了很多小孩,有男孩也有女孩,圍在劉鐵的周圍,劉鐵從兜裡不知拿出什麼東西分給那些小孩。小孩子們高興地蹦蹦跳跳,手舞足蹈,這時小劉鐵走到一個小女孩跟前,拉着小女孩的手往小女孩的手裡塞着什麼。父親透過月光定睛一看,差點沒被嚇死,哎呀,我的個親孃啊,這不是自己死去的女兒嗎?原來兒子沒有騙人,他說的都是真的,兒子是和小鬼們在一起玩,這還了得,會要了他的命的。
雖說自己被嚇得腿腳發軟,站立不住,腿肚子都朝向前了,可兒子還在那兒呢!救兒子要緊。父親哆嗦着發着顫音叫了一聲,“劉鐵!”聽到喊聲,所有的小孩唰地一聲全沒了蹤影,和劉鐵牽着手的小妹妹也不見了。還沒等劉鐵回過神來,父親過來連拖帶拉,連滾帶爬把劉鐵弄出了樹林 ,爺倆個蒼蒼朗朗回了家。?? 到家把經過大體跟老婆說了說,老婆嚇的面如土色,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父親吩咐妻子從今以後嚴謹看管兒子,那裡也不許去,尤其是到了傍晚,更是不讓兒子出門半步。一家人戰戰兢兢的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很快劉鐵跟小鬼在一起玩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村莊,並且越傳越遠。傳到了一個江湖術士的耳朵裡。這個江湖術士姓胡,爲了顯得自己更江湖,有事沒事出門總愛帶一把刀,所以人們給他起了個綽號胡一刀。這胡一刀,雖說看上去也不是很老,可在江湖上已經混跡了多年了。給人看看風水了,幫人去驅鬼了,招招魂了,騙吃騙喝,招搖撞騙什麼也幹。你看他,穿的不倫不類,頭戴一頂道士帽,身穿一件破爛不堪的藍布大褂,看上去就像和尚的袈裟。說道士不像道士,說和尚不像和尚。身上除了總愛帶的一把刀,今天還丁玲噹啷掛了好多東西。略顯眯眯的三角眼裡時刻透露出幾分狡黠。尖嘴猴腮的嘴上稀稀拉拉長着並不茂密的幾根鬍鬚,有條不紊一絲不苟的分向薄脣的兩邊。腳下趿拉一雙粗布破鞋,正邁動着兩根桅杆似的細腿,急急匆匆的趕路。
胡一刀輾轉了幾十裡山路,來到了這個小村莊,進村見人就打聽。正好遇上住在村東頭號稱活閻羅的老財主,倆人一見如故,老財主便請胡一刀先到他家去坐坐,以便從長計議。
老財主備了點酒菜,兩人推杯換盞,喝到了興頭上,老財主問胡一刀,:“老兄臺 ,你打算怎麼幹?”胡一刀挪了挪屁股,把自己瘦得像乾柴一樣的身體,湊到了肥胖的近乎臃腫的老財主跟前,如此這般咕嚕了一番。老財主邊聽邊點頭,聽完樂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這一天一大清早,劉鐵的父親又來到了財主家,還沒吩咐幹什麼活,老財主就笑眯眯的走到了劉鐵父親跟前,說:“你的大兒子也不小了,叫他來放羊吧,也掙幾個錢貼補家用。”劉鐵父親感激涕零,千恩萬謝,“謝謝掌櫃的、謝謝老東家,我這就回家叫他來。”
老財主說:“恩,快去快回!”
劉鐵的父親高興地一路近乎小跑,回到家裡先把這喜訊告訴了老婆。東家發善心了,叫孩子去給他家放羊,甭管怎麼說孩子先吃上飯了,不用再飢一頓飽一頓的了。母親叮囑了兒子,到了人家,要長心眼了、要勤快了,要看人家的臉色行事了等等。
父親領着兒子來到了財主家,正好碰見以前的老羊倌夾着破爛的鋪蓋卷,朝門外走,看見骨瘦如柴白髮蒼蒼的老人,邁着蹣跚的腳步從自己身邊走過去。劉鐵父親的心裡,好一陣不是滋味。
劉鐵的父親和其餘的短工們都下地幹活了,劉鐵也趕了羊羣來到了樹林邊,看着羊兒們啃食着小樹葉,小劉鐵又想起了小妹妹和小朋友們,小妹妹不願回家,他們一定餓了,我把從財主家捎的飯,分給他們一點。可是他進了樹林,樹林裡靜悄悄的,一個小孩的影子也沒有,劉鐵喊了起來:“妹妹!妹妹!”沒有迴應,整個樹林裡,只有羊羔咩咩的叫聲和被微風吹佛得樹葉發出的唰唰聲。
天慢慢黑下來了,在地裡幹活的人們也陸續回家了,羊羔們也吃飽了,小劉鐵趕着羊羣也回家了,他把羊羣趕進了圈,順便想去抱點稻草放在羊圈裡,和羊兒們一塊睡覺。這時候,老管家來了,說東家叫他過去一下,老管家領着劉鐵來到了老財主的廂房裡。廂房裡老財主正和胡一刀在商量着什麼。老管家把劉鐵領到廂房裡,就退了出去。胡一刀迫不及待的上前問劉鐵是怎麼跟小鬼玩的,劉鐵說:“那是我妹妹,不是小鬼!”
胡一刀眼珠骨碌碌轉了轉:“那你想你妹妹不?”
“想啊,可我每次拉我妹妹一塊回家,妹妹就跟我捉迷藏,我怎麼也找不到她。”
“我有辦法叫你妹妹回家!”?? “真的嗎?”劉鐵高興的問。胡一刀看了老財主一眼,兩人會意的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原來這胡一刀也不是吹的,以前也還真拜過茅山道士爲師,也學了點茅山道術。只是後來道士發覺這人品行不端,把他逐出了師門。從此他就依仗學的那點二腳貓法術,結交三教九流,混跡於江湖。自己說不僅會驅鬼,還能捉鬼,只要有小鬼出現,他就能捉住,並且還能把小鬼養起來,不餵飽他們,讓它們幹啥他們就幹啥。只是從沒有實踐過,機會終於來了,那天胡一刀和老財主商量好了,如果把小鬼捉回來,他負責養着小鬼,財主就把他家的長工都辭掉,以後所有的事情都讓小鬼幹,既省錢又省糧食。他們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盤。決定今晚就動手,可是這小鬼們有大人在場,它們是不會出現的,只有和他們心靈相通的孩子才能看見它們,老財主讓劉鐵放羊,就是爲了讓劉鐵把小鬼們引出來。
小劉鐵不知道這些,高高興興的來到樹林,胡一刀緊跟在後面,拿出一個小瓷罐交給劉鐵道:“等會兒你妹妹他們出來時,你打開小罐,用指頭沾點裡面的東西抹在它們的鼻尖上。”
劉鐵驚愕的張大了嘴巴,問胡一刀爲什麼。胡一刀告訴劉鐵,只要想見妹妹就不要問爲什麼。
劉鐵走進了樹林,輕輕的叫了聲妹妹。小鬼們又嗚嗚呀呀都出來了,劉鐵打開小瓷罐,把指頭伸了進去,沾了沾,粘糊糊的,拿出一看是血。劉鐵順勢把指頭戳在了妹妹的鼻尖上,接着劉鐵一個一個都把血抹在了小鬼們的鼻尖上。
躲在大樹後面的胡一刀,看見小鬼們個個都被點上了紅點,知道他們已經無法遁形了,大搖大擺得來在小鬼們面前。從他的背囊裡拿出一塊一塊的黃紙片,按個貼在了小鬼們的背上,嘴裡咕咕嚕嚕不知唸叨着些什麼,趕着小鬼們離開了樹林,劉鐵牽着妹妹的手,還一個勁的高興呢。
離村子越來越近了,劉鐵想拉着妹妹回自己的家,胡一刀不知拿出個什麼東西,捂在了劉鐵的鼻子上,劉鐵登時就暈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得乖乖的混在小鬼的隊伍裡,來到了財主家。
老財主正站在門口,東張西望,看見胡一刀趕着小鬼們回來了,就把劉鐵趕進了羊圈,他們兩個把小鬼們趕進了一間蓄滿物品的倉庫裡。胡一刀按個檢查了貼在小鬼們背後的符,都還完好。便和老財主離開了倉庫,回到了廂房裡。
再說劉鐵被趕在了羊圈裡,迷迷糊糊躺了一會,也不知過了多久,感覺清醒了許多。想起自己的妹妹和那些小朋友們。不知他們去了哪裡,他摸黑走出了羊圈,順着牆根,來到了老財主家的院子裡,看見廂房裡的燈亮着,劉鐵來到了窗戶根底下。聽見屋裡有人正在喝酒。剛要離開,突然聽見有人說:“那些小鬼跑不了吧 ?”這是老財主的聲音。
又聽到胡一刀在說:“放心吧,只要不把他們鼻尖上的血和後背上的符咒弄掉,他們跑不掉。等會我們酒足飯飽了,我已算好了時辰,我開壇做法,讓小鬼們喝下符咒水,他們就會變成行屍走肉,永遠無法遁形,永遠受我們控制,聽從於我們。我們想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
“那太好了,太好了。”老財主迫不及待的說。
劉鐵聽到這裡,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小妹妹的確已經早死了,她和那十來個小夥伴都是小鬼。劉鐵的頭髮唰的豎立了起來,彷彿身體上的每個毛孔都往裡進涼氣。他想趕快跑吧,可是腿不聽使喚了。他戰戰兢兢的扶着牆慢慢站了起來,看了看這陰森森的大院,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外挪。突然他聽到了嚶嚶的哭聲,他強撐着身體,順着那似有似無的哭聲,來到了一間小屋門前。他扒着門縫往裡看,藉着從窗外透過來的微弱的一點光亮。他看見妹妹和那幾個小夥伴,都坐在裡面,妹妹正在哭。劉鐵想起了剛纔聽到胡一刀和老財主的對話。看了看可憐的妹妹和那些小夥伴。也忘記了害怕,推開門進了屋。小鬼們個個眼裡噙着淚花,可憐巴巴的望着劉鐵,小劉鐵的心像是被人揪起來一樣難受。自己被騙,害的這些不管是人還是鬼的小夥伴們失去了自由,任人擺佈,劉鐵覺得要救他們。
劉鐵走到了妹妹跟前,給妹妹擦了擦眼淚,又擦它鼻子尖上的血,可是已經乾的擦不下來了,劉鐵把指頭放到嘴裡,用唾液把妹妹鼻尖上的血擦得乾乾淨淨,又把它後背上的符咒撕了下來。妹妹刷的不見了,劉鐵一個一個的給小鬼們擦乾淨,小鬼們一個一個的都不見了。劉鐵心裡感到一陣輕鬆,如釋重負的長長噓了口氣。
劉鐵抹黑趕回了家裡,被驚醒的父母望着失魂落魄的兒子,驚訝的半天說不出話來。父親揉了揉張大的眼睛,問劉鐵:“怎麼了,孩子,你怎麼半夜回來了?”
劉鐵委屈的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父親心疼得想孩子還小,就是再窮,也不應該讓他到號稱活閻羅的老財主家去放羊。到底出什麼事了?父親焦急萬分。劉鐵一邊哭着一邊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父親。父親聽完氣得渾身顫抖,一骨碌從炕上滾下來,“這些喪盡天良的王八蛋,我找他們去。”
母親一把拉住了正待衝出屋門的父親,“孩子他爹,胳膊擰不過大腿,活閻羅家財大氣粗,他的大閨女女婿在縣府裡,活閻羅弄死人都不用償命,我們鬥不過他的,還是忍了吧。”父親一屁股蹲在了屋門檻上,唉聲嘆氣,這個鬼世道,還怎麼讓人活?
酒足飯飽的後的胡一刀,擦了擦正在流油的大嘴,剔了剔吃黃了的大板牙,捋了捋稀疏的八字鬍。對老財主說:“時辰差不多了,咱們去看看”。狼狽爲奸的兩個人一前一後來到了倉庫門前。啊呀,不好!倉庫門怎麼開着?屋裡的地上散落着幾片黃紙,小鬼們一個也不見了。胡一刀驚愕的睜大了三角眼,不會啊,這怎麼可能呢?“快去看看羊圈裡的窮崽子還在不在。”老財主咬牙切齒的說。兩人來到了羊圈,哪裡還有劉鐵的影子。明白了,肯定是這個臭小子把小鬼們放跑了。
老財主如此這般跟胡一刀咕嚕了一番,胡一刀聽完連連稱妙。他叫起幾個家丁,連夜趕到劉鐵的家裡,臨走時老財把手裡拿的一個小玉葫蘆,交到胡一刀手上,胡一刀看了看手中的小玉葫蘆,晶瑩剔透,光潔潤滑,白光中泛着淡淡的綠光,色澤柔婉精美異常。握在掌心裡彷彿要有滑下去的感覺,人人見了都會有點愛不釋手。
胡一刀帶領着幾個家丁連夜趕到了劉鐵的家裡,家丁一腳踹開虛掩着的破門。劉鐵父親正坐在炕沿上悶頭抽着汗煙。
“都給我起來 。”胡一刀咋呼着,來到了炕前,“你家的小兔崽子在哪裡?他偷走了我們家掌櫃的寶物,趕快讓他把寶物還回來!”
“孩子偷了什麼寶物? ”劉鐵父親問。
“你們都給我出去,他偷走了掌櫃的小玉葫蘆,趕快搜!”胡一刀繼續咋呼着,雞窩大的茅草房,很快搜完,家丁們什麼也沒搜到 。這時胡一刀把雞爪似地手伸進了炕上的破棉被裡,拿出了一個小玉葫蘆,“看看,這就是小兔崽子偷走的小玉葫蘆。”
劉鐵的父親氣極了,“你們做了喪盡天良的壞事,還來冤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什麼也沒偷,你們這是栽贓陷害”?? “來啊,把他爺倆個押回大院,讓老爺來發落。”家丁們上前推推搡搡,把劉鐵爺倆個押到了老財主家 ,關在了關過小鬼的倉庫裡。
天剛矇矇亮,老財主就和胡一刀,來到了關押父子兩的倉庫,劉鐵父親衝着老財主說“:掌櫃的,我兒子沒有偷那什麼玉葫蘆,求求你放了我兒子吧!”
老財主板着面孔說:“他偷沒偷,只有他知我知天知,你怎麼知道他沒偷?”
劉鐵理直氣壯的說:“我沒偷!”
“說你偷了你就偷了,沒偷小玉葫蘆怎麼會從你家搜出來?”胡一刀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 “我就是沒偷!”劉鐵斬釘截鐵的說。
“只要你再把那些小鬼們引出來,就算你沒偷,如果不,我就把你們父子送到官府治罪,就告你們,老子唆使兒子偷我家的寶貝。”
劉鐵的父親氣的臉色蠟黃,渾身顫抖。委曲求全的哀求老財主:“掌櫃的,求求你了,孩子從小不會偷東西,況且那小玉葫蘆是你的心愛之物,你平時都愛帶在身上,還時不時的隨手拿出來把玩,孩子怎麼能夠從你的身上把小玉葫蘆偷走呢?”
老財主惡狠狠地說:“那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們了?”
“這可是從你家裡搜出來的!”胡一刀晃了晃手中的小玉葫蘆又插嘴說。老財主從胡一刀的手中拿過小玉葫蘆,把玩在手裡。
這可是件稀罕寶貝,據說是李蓮英爲了討慈禧老佛爺的歡心,花了不知多少銀子才弄到手的。老佛爺對此也是愛不釋手。不知爲什麼慈禧死後,玉葫蘆沒有用來陪葬。並且落在了一個阿哥手中。清朝滅亡以後,此人因爲久待宮中,沒有任何謀生的本領,只好靠便宜變賣從宮中帶出的寶貝來維持生活。老財主的大閨女長的如花似玉,遠近聞名。到了該嫁的年齡了,被一個軍閥,也就是後來的臨時縣長看上了,他要討回家做不知是第幾房姨太太。
軍閥爲了討好老財主肯把女兒嫁給他。他把下屬用來賄賂他的好多寶貝連同小玉葫蘆送給了老財主。老財主見寶眼開,也爲了自己以後有個靠山,就答應了這門婚事。所以老財主依仗他有個當縣長的女婿,在村子裡飛揚跋扈,不可一世,魚肉鄉里。人們暗地裡給他個起了個外號,活閻羅。這個活閻羅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頭,他讓你今天晚上死,你肯定活不過明天。在他家幹活的長工、短工,爲了養活老婆孩子,從他家借點糧食,這一年就光剩下給他白乾活了,年底一分工錢也甭想拿到。這樣扣那樣扣,不欠他的就算萬幸了。
閒話少說,言歸正傳,活閻羅走到劉鐵父親跟前說“你是孩子的父親,孩子肯定聽你的話,你讓孩子把小鬼們引出來,今天的事就算了,要不然、、、、、、哼哼、、、、、、”老財主冷笑道。
“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我們可幹不來。”劉鐵父親氣憤的說。
“敬酒不吃吃罰酒的窮叫花子!來人啊,給我狠狠地打!”老財主露出了猙獰的面孔。幾個彪形大漢把劉鐵的父親架到了倉庫外,用麻繩緊緊地捆在了木樁上,幾個人拳打腳踢。可憐劉鐵的父親不一會就被打的鼻青臉腫,奄奄一息了。老財主湊到跟前,劉鐵的父親頓時感覺氣衝胸膛,渾身的血液直往頭上涌。他一張嘴,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噴在了老財主的身上、手上,血順着老財主攥着玉葫蘆的手往下滴。在手裡的小玉葫蘆也被鮮血染紅了。劉鐵的父親氣絕身亡。
一天過去了,劉鐵的母親見昨夜父子兩個都被帶走,到現在也沒回來,心裡忐忑不安,有了一種不祥的感覺。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眼。她抱起炕上的小兒子,來到了老財主家的門前。看着老財主家黑漆漆緊閉着的大門,劉鐵的母親像是要到閻羅殿,身上的每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腿也直打顫,可她擔心丈夫和兒子,只好硬着頭皮鼓足勇氣敲響了老財主家的門。
老財主早就命令家丁們,天一麻黑,就把劉鐵父親的屍體用麻袋裝了,連夜拉出去扔進了村外一口廢棄的枯井裡。把小劉鐵鎖在倉庫裡,不給吃不給喝,直到答應爲止。這下見劉鐵的母親又找上門來,氣就不打一處來,吩咐家丁們亂棍打出去。劉鐵的母親被打出門外。她已猜出父子兩個是凶多吉少了。她絕望的看了看懷中瘦弱的嬰兒。她悲憤至極,仰天哀慟。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蒼天啊!這是什麼世道啊?有錢就有理,地主老財就是王法!天底下沒有說理的地方!她脫下了身上單薄的破夾襖,包在了嬰兒的身上,把嬰兒放在了一邊。她慢慢的解下自己的褲腰帶,懸在老財主家的大門框上吊死了。
夜深了,老管家起來小便,聽到門外彷彿傳來嬰兒的哭聲,並且很近,就在大門口,老管家打開大門,映入眼簾的景象,把他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門框上直挺挺的吊着個人。嬰兒的哭聲是從地上發出來的,老管家也沒聲張,偷偷地把嬰兒抱到了自己的小屋裡,隨手把門反鎖了。來到大門外,把劉鐵母親的屍體放了下來。找來了一塊破柵子蓋在屍體上。老管家活了大半輩子了,人世間的是是非非,也見識了不少。在財主家幹了這些年,也見證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可是像這次簡直是太慘了,老管家都不願再往下想了。他麻利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孩子睡着了,可能是在門外凍得睡不着哭得太累了,在屋裡暖和了,睡的還挺香。老管家從自己的破枕頭裡拿出了點錢,找了幾件破衣服打了一個小包裹。
再說劉鐵被關在倉庫裡,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他看見倉庫裡刺溜刺溜到處亂竄的老鼠。恨不得自己也變成個老鼠鑽出去。看看父親現在怎麼樣了。這時候門被打開了,老管家走了進來,把一個小包裹塞進劉鐵的手裡,低聲說:“孩子趕緊跑吧,家你也不用回了,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劉鐵眼裡噙滿了感激的淚水,摸黑跑出了這座閻王殿,老管家跟出來,見劉鐵跑遠了。他進了自己的小屋裡抱起了正在熟睡的嬰兒,連夜離開了老財主的家。
不久以後,就聽說胡一刀死在了村西的樹林裡,死了以後被野狗撕的一塊一塊的。只有那個道士帽還完整的掛在樹枝上,正天掛在身上的那把破刀,斷的一截一截的散落在地上。至於怎麼死的 ,衆說紛紜。老財主家,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莫名奇妙的着了一場大火,全家人都被大火燒死了,只剩下了一片廢墟。據看熱鬧的人說:大火是在深夜燒着的,等人們發現,就已經變成火海了,還有人看見劉鐵的父母站在火海里哈哈大笑。
轉眼過去了十多年,在一個美麗的大山上有大小兄弟兩人,帶領着好多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的窮弟兄,專殺那些貪官污吏,像活閻羅那樣的地主老財,救濟窮苦的老百姓。領頭大哥的名字叫“劉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