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俱樂部的百年慶典是在李家的別墅裡舉行的。
在寸土寸金的西都星上,佔地面積如此之大的別墅以及前後的花園、小型格鬥場等設施,完全夠一家人安穩富足地生活上百年。至少,破軍在看到李家的大門時,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是對於自身貧窮的自卑,更是對不仁財富的憎恨。
孔英卓早已經來了,不過沒第一時間進去,而是坐在車裡等韓業來。
此刻,看到這三個人,孔英卓立即帶着自己的女兒孔雀下車迎接,目光在精心打扮過的破軍身上飛快地掃過,他精明的商人眼光一眼就能看出破軍這一身打扮的價值,可比自己要隆重的多,他的笑意又擴大了點,看來今天的慶典要熱鬧了。
孔雀是個教養很好的女孩,見了三人,不管認不認識,見自己父親專門等候的樣子也知道他們不簡單,禮貌又不失矜持地問好後,便不再多說話。
孔英卓也沒特意介紹自家女兒,之所以帶女兒來是因爲李家的慶典需要女伴,孔英卓也想讓自己女兒多認識些同齡的厲害人物。在韓業面前,孔英卓恨不得將孔雀透明化,生怕會讓他以爲自己在推銷女兒。
李家的大門只象徵性地派了四五個保安在守着,來賓需要拿出請柬掃描才能進去。
李默在大廳裡隨時能收到消息,一般來了大人物他會特意出廳迎接,以表尊重。
孔英卓的星辰俱樂部雖然年輕,根基不深,但的確實力不凡,也算得上一個重量級的大人物,尤其是李默最近聽到了風聲,說是韓家獨子曾大鬧過星辰俱樂部,但最後這場鬧劇也不了了之了,似乎和孔英卓的關係還算不錯。李默一看和孔英卓一起進來的有四五個人,也猜他不會帶這麼多家眷來,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韓家公子了。
他整了整笑,連忙帶着長子李屹前去迎接。
果然不出他所料,有個很年輕的男人與孔英卓並肩齊驅,能讓孔英卓一個大老闆如此禮遇,也只有來自華都的那位了。
李默雖然不明白孔英卓怎麼巴結上韓業的,但面上絲毫不顯異色,熱情地上前,首先和孔英卓握手:“歡迎孔老闆。”又轉向韓業,驚喜道:“這就是韓公子吧,能讓韓公子屈尊光臨,還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
韓業客氣道:“不請自來,冒昧了。”
“不敢不敢。”李默笑道,連忙一伸手,“韓公子和孔老闆裡面請。”
接着,李默又不失禮數地和兩人身後的小輩們打招呼:“孔侄女越長越不凡了,難怪我家那不成器的二兒子對小雀兒是讚不絕口,今天在李叔叔家盡情玩,若有疏忽處就體諒一下李叔叔。”
李默看到孔雀旁的破軍,心裡難免覺得膈應,他還不知道破軍已經和自己家撕破臉的事情,看到破軍的隆重服飾,還以爲帶破軍來是孔英卓要故意在慶典上給他難看,他面上皮笑肉不笑地說:“這位是小侄女的保鏢吧,酒會上人多眼雜,你可得保護好雀兒小姐。”
一開口就將破軍打成了傭人級別。
李默不清楚,李屹心裡可明白着呢,看到沉着臉憤憤不平的破軍,他心裡卻是一咯噔,和破軍恨不得啖你肉喝你血的眼神一對上,李屹就知道這破軍還沒被打擊透呢。他的眼神也冷了冷,警告性地看了破軍一眼,嘴上還輕輕比劃出“李景和”的脣語。
破軍差點沒忍住衝了上來,幸好葉溯事前就被韓業叮囑過,千萬不能讓破軍衝動行事,他連忙用力掐住破軍的手臂,破軍這才清醒過來,恨恨地垂下頭。
李默這時看向葉溯,“這位是?”
韓業說道:“葉溯,我的弟弟。”對於破軍,他倒沒有多說,讓李默最後瞠目結舌吧。
李默哈哈一笑:“恕我眼拙,原來是葉公子。”
葉溯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叫公子,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回他,好在他頂着韓業“弟弟”的身份,再怎麼不懂禮數、高傲、不屑說話等等在別人身上足以被口誅筆伐的行爲,在他身上都可以被容忍。
李默笑着將這尷尬的沉默掠過去,招呼他們進大廳。
等他們都進去後,李屹皺着眉和父親說:“我擔心破軍是來搗亂的。”
李默嗤笑了聲:“他能搗什麼亂。倒是韓家獨子比較重要,你和他差不多年齡,最好找點機會和他套套關係,總不能只讓孔英卓得了便宜。”
“好。”李屹想想也確實,破軍實在沒必要放在眼裡。
大廳裡富麗堂皇,穿着隆重典雅的男男女女遊逡在人與酒之中,觥籌交錯間,談笑甚歡。慶典還未正式開始,氣氛就已經相當熱鬧。很多人蔘加宴會,往往目的不在宴會本身,年長的人奔着人際關係和生意來,年輕的人或相互攀比,或物色對象,每個人都能享受到宴會的樂趣。
韓業和孔英卓明顯是適應了這種場合,就連孔雀也都很快地融進這種氛圍內。
土包子葉溯和破軍面面相覷,整個人身上顯出格格不入的氣息,好在兩個人都能從對方那裡找到一些安慰。
孔英卓身爲西都星最受關注的新興商人之一,自然也是宴會裡面的香餑餑,他才進來不到一分鐘,立即就有人遠遠地打招呼,隨後相繼朝孔英卓走過來。
孔英卓看着那些來人,不由一笑,這可比他平常受到的待遇要高呢,看來大部分都是衝他旁邊的韓業來的。
西都星太大,每天發生的新聞也數不勝數,不是大事很難引起這羣人的注意,但韓業偏偏就屬於“大事”。雖然他們背後指不定怎麼瞧不起韓業依靠祖蔭苟且偷生,但人家的背景勢力卻又是實實在在在那裡的,商人重利輕道義,這時候一個個笑得別提多尊敬了,就跟韓業剛剛勝戰歸來一樣。
韓業面對這樣的場景早就遊刃有餘了,面不改色地在衆人之間談笑風生。如果不是真的問心無愧,誰又能受得了這麼多鋒利的兩面三刀。
孔英卓在一旁幫襯着。
葉溯和破軍就更加無所適從了,孔雀似乎看出了他們的尷尬,也不點破,只說道:“我有幾個朋友,想介紹給你們認識,可以賞光嗎?”
葉溯忙不迭點頭,這時候只要不顯得那麼僵硬就好了。
孔雀笑笑,帶他們深入大廳中間,沿途拿了兩杯酒精度不高的雞尾酒遞給他們兩人,自己也端了一杯。
葉溯曾經在薩倫族也參加過一次規格很高的酒宴,只不過那次有腦子缺根筋的燕雪宸活躍氣氛,再加上參加宴會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外星人,葉溯壓根沒把他們當人看,當時只有驚奇的感覺。現在,一眼望過去全是人,由不得他不侷促。
破軍倒還有些左顧右盼,心不在焉。目光在參加酒會的人羣中來回逡巡,似乎是想找什麼人。同時想到這次來的目的,捏着酒杯的手又無意識地收緊,緊張得患得患失,生怕一個不慎就萬劫不復,他不怕死,但怕得不到清白,讓自己父親死得冤枉。
破軍的目光終於在重重的人羣中找到了他想找的人,可看到那個一身白色西裝襯得身材更加修長的男人在一羣男男女女間笑得十分愉快的樣子,破軍的眼神頓時又痛又恨。
似乎注意到有人盯着自己,李景和下意識地扭頭,一看到是破軍,當場愣住,一張笑容還來不及收回去的臉頓時色彩紛呈。
他身旁的李嶼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來,不屑一笑:“原來沒被打死啊。”
他這一說,李景和周圍的人也全部看到了破軍。
這羣狐朋狗友裡有不少人知道破軍是李景和的親生哥哥,立即起鬨道:“李景和,他還想讓你認祖歸宗啊?都追到這裡來了。”
李景和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孔雀看樣子和他認識啊,還有她旁邊怎麼還有個男人,誰?”
“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混進來來的。”李嶼不滿地說,徑直朝破軍走過來。
李景和忙拉住李嶼,神色不安:“你先別過去,讓我單獨和他說兩句話好嗎?”
李嶼似笑非笑地盯着李景和,愣是把他盯得額頭流下幾滴冷汗,這才慢悠悠地靠在酒桌上,順手拿了杯紅酒,慢條斯理地喝了兩口後才說道:“今天日子好,就聽你一次,你快點去解決他。”
李景和如蒙大赦,連忙黑着臉朝破軍走來。
他不善地看了眼一旁的孔雀和葉溯,將破軍拉到一邊,直接質問:“你跑這裡做什麼?”
破軍沉默,右手握拳,骨頭咯咯作響。
“我和你說話呢。”李景和不悅道,“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也別給我丟人現眼,趕緊離開!”
破軍咬牙,將一句話都磨碎了:“李景和,你還是人嗎!”
李景和一滯,也索性決絕地說:“不管我怎麼樣,都和你無關。”
“那父親呢?”破軍拼了命地壓抑怒氣,低聲質問:“他的死也和你無關嗎!他是爲了你死的,你這個畜生!”
“人都死了你還要我怎麼辦。”李景和沒好氣地說,“我又不能讓他活過來,你也不可能和李家抗衡的,如果你想要被活活打死,那就繼續留在這裡好了。”
“我當然會留在這裡。”破軍哀莫大於心死,只能藉助仇恨撐起絕望的身體,“我要看着李默付出代價,我要看着他們爲父親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