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的一份溫熱芬芳的茶味小饅頭,蘇杏沒回家,而是來到柏少華的屋門前敲了敲。
很快,門開了。
在門口拍掉衣服上的雪花,然後推門進來,裡邊沒有風,也沒有飄着雪花,比外邊好一些但也是涼涼的。因爲他家不供暖,他喜歡遵循大自然一切變化的說~。
各人喜好,而且這裡是他家,她客隨主便。
客廳的一盞燈亮了,蘇杏把斗篷脫下掛在門邊的衣架上,將小饅頭擱在茶几,然後前方走道的燈也亮了。
她極少來他家,生怕習慣之後離不開,而回自己家之後又懶得再出門,兩人的關係在外人眼裡根本看不出熱情來。跟着燈光亮的方向走,前方亮起一盞,身後那盞便會熄滅,像在截斷她的後路。
兩人好多天不曾見面,不知道自己被他清理過幾遍了,還有半分情感在嗎?每次來見他心情總是很特別,怎麼說呢,彷彿自己是個電腦插件,今天悄悄潛入,明天被人卸載清理。
她今天來,一是惡作劇想看看他什麼反應,是被溫柔接納,還是強勢拆除?
二嘛,想他了。
這陣子她擔心婷玉的安危極少出門,柏少君隔三差五去她家聊天看書,順便聊聊少華的動向。這人一如既往的三步曲,散步,美食視頻,回他的機房不知搞什麼東東。
等他主動找來可能要“望穿秋水君不至”,不如她主動送上門的快捷。她不會拿他精神上的缺陷進行真愛考驗,那樣做毫無意義,但憑自己的心意努力過就好。
很快,她來到了少華房間的門口,門開着,一盞壁燈的光矇矇亮,不刺眼,但能看清牀上的情形。
現在早上五點多,有些村民已經開始出門做晨運,哪怕天有些冷。而他剛從酣睡中醒來,黑眸默默注視她片刻,之後,他掀起身邊的被子露出一塊地方來。
蘇杏想了想,脫掉自己身上略厚的冬衣,僅着一件長袖裡衣。下身是裙子就不脫了,徑自爬上他的牀,剛剛躺好已被他伸臂攬入懷中。
“這麼早?”他的下巴擱在她頭頂,嗅到發間的淡淡香味,“你買早餐了?”剛從夢中醒來的人嗓音沙沙的,低沉而富有磁性。
“嗯,找小雪聊聊天,順便買些饅頭回去當零食。”
她睡眠淺,加上婷玉情況未明,所以半夢半醒的。等會再去休閒居買一份早餐,饅頭留着工作無聊時再吃。沒幫他買,買了也是她吃,一樣東西吃太多容易膩。
“擔心亭飛?”
“嗯。”蘇杏忍了忍,最終仍然問出那個比較在乎的問題,“你不是把我清零了嗎?”
對這個問題她老好奇了,從g城回來到現在曾經問過他幾次,他從不正面回答,越不說就越想知道。走廊和房間的燈全熄了,她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看不見他緊閉的雙眼和微微翹起的嘴角。
“催眠分很多種,”他的脣抵在她額邊,性感的聲音成了一首催眠曲,“有語言,動作,意識,甚至眼神的一轉一動;有他人催眠,也有自我催眠……”一番專業術語解說把某人說得昏昏欲睡。
他人雖冷,但被窩裡還算暖和,蘇杏睡意襲來。
“……亭飛可能在自己的意識裡看到了什麼,比如一段遺忘的過往。強行喚醒讓意識受傷,但無大礙,閉關想必是爲了參悟某些事,你沒必要替她擔心。”
參悟,是那老頭子的口頭禪。
被催眠者的精神力因人而異,有些人不會按照催眠師的指引尋找記憶,他們的潛意識會給自己引路。遇到這種人,無論是被催眠者還是催眠師,精神力一定會出現不同程度的損傷。
安德睡一覺就好了,因爲他心無掛礙。而亭飛,八成是看到某段記憶正在參透悟道。這是陸易猜的,他們問過昌叔,那老頭也贊同陸易的說法。
看來,最瞭解華夏文化的始終只有正宗的華夏人。
正如昌叔所說,他只懂一些皮毛。
迷迷糊糊中,他的聲音在她耳邊飄忽不定,“記憶是個好東西,它不僅存在於大腦,身體記憶往往更加真實直接。只要軀體活着,曾經發生過的事它都不會忘記……”
所以每當她出現,他全身心的細胞都在歡呼叫囂,催促他不斷地向她靠近,這些感受他無法向她形容。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方式不一樣,他認爲這就是情感,而她可能認爲這只是本能。
一種自然界所有雄性的求偶本能,這種說法她肯定接受不了。感性的人看待問題總是充滿浪漫情懷,不好得罪。
“睡吧,八點鐘我叫你起牀。”察覺她努力保持意識半清醒,於是吻着她的額頭安撫說。
待懷中人氣息平緩,柏少華的睡意已然全無,但見時間尚早,便摟着她假寐片刻。他無意干涉她的日常計劃,哪怕亭飛不在旁邊監督,她的晨運不可缺席。
她太纖瘦,不注意鍛鍊身體以後生孩子會很痛苦。不管他倆將來能否修成正果,未雨綢繆總比臨時抱佛腳的強……
可是,即將八點鐘的時候,出外散步回來還煮好早餐的柏少華進房叫她起牀,她卻一翻身整個躲在被窩裡當沒聽到。他坐在牀邊默默看着她的睡顏,忽然想起她有起牀氣,大舅曾經打電話來中過招。
惹不起啊!
柏少華起身離開,不叫她了。
雪停了,他拄着柺杖來到蘇宅門口打算幫她喂貓狗,卻意外地發現院門開着。來到門口往裡邊一看,蘇杏一直擔心的室友亭飛正在喂小福它們,他便在門口站定。
婷玉察覺有人,同時看向門口。
“蘇蘇在你家?”她問。
“她最近沒睡好,現在起不來。”柏少華坦然道,“她一直很擔心你。”
他女友的運氣真不咋滴,她那邊剛離開,這邊就出來了,一個說不好兩人就生了嫌隙。
“我知道。”
閉關不是關閉六感,宅裡有什麼動靜她聽得見。
婷玉神色如常,“讓她睡吧。但在成親之前,我希望你能尊重她。”
柏少華笑了笑,輕點一下頭便見自己的家門開了,一個披着斗篷的女生拎着點心袋,一路打着呵欠過來。
由於雪停了,她沒戴斗篷後的那個寬鬆帽子。
見他站在自家門口,蘇杏滿驚訝的,“少華?你不去散步來我家幹嘛?喂狗?你知道狗糧放哪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