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煙泡’是父親的外號,因爲他年輕的時候酷愛抽那種老式的煙泡,一天最少的還得點上四五個泡。不過後來因爲母親擔心他肺部會出問題,就讓他徹底改掉了這個習慣。所以除了黑山村裡的村民之外,沒有人知道他曾經還有過這樣一個外號。
聽到那蒙面老者的聲音,父親的身體也明顯顫抖了一下,緩緩起身走到近前,臉上掛滿了詫異之色:“你是……?”
蒙面老者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手將背上的那把巨弩取了下來,舉到面前聲音哽咽:“老刀的機弩咱保管的很好,那我的雙筒獵槍呢?”
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立刻就透明瞭蒙面老者的身份,父親似乎不敢相信,眼睛幾乎都要瞪出來:“你……你……老李!?你怎麼……”
蒙面老者笑了笑,隨後推着父親走進屋內,坐在飯桌前沙啞着嗓音講述了‘老李’後來的經歷:“那天我和老刀下墓之後,很快就找到了水晶碎片,同時也發現了一口色彩斑斕十分奇異的巨大棺材。老刀的意思是趕緊離開,而我卻起了貪念,想要順點東西出去。
老刀拗不過我,便跟着起了棺蓋,誰知棺蓋子剛剛閃了個縫隙就被裡邊的東西直接打飛到了半空,隨後一隻身體五彩斑斕的屍煞就跳了出來。我們倒鬥無數,見過的屍煞也數不勝數,卻從來沒見到屍變如此之快的屍煞,料想到肯定是個厲害的角色,本想抓住時機,趁它沒反應過來之前迅速解決戰鬥,但真正對上手之後才發現那隻屍煞身體好比銅鋼,刀槍不入。老刀一支弩箭飛射過去。威力足以穿透一頭野豬,但打在屍煞身上卻只是閃了星點火花,之後就掉在了地上。
老刀見狀知道情勢不妙,於是拎起彎刀衝上去拖住屍煞,讓我拿着水晶碎片趕快撤退。但卻根本沒能斗的起來,剛剛迎上去就被屍煞一拳砸在了胸脯上。連聲音都沒叫出來就暈了過去。那時候我已經爬進了盜洞,只好又退了回來,拿出雙筒獵槍對準屍煞的肚子扣動了扳機。
獵槍的散彈全都準確無誤的打在了屍煞的腹部,雖然沒有穿透,卻也將它擊飛了出去。在那一瞬間,它從口中吐出了一大灘猩紅色的腐臭液體,我躲閃不及被淋了個正着。開始幾秒並無任何不適的感覺,但幾秒鐘過後皮膚就如同被火焰灼燒一般疼痛難忍,低頭看了一眼已經變得血肉模糊的雙手。我明白自己是着了道道了,邊想着就是死也得把老刀弄出去。結果在爬出去的時候就遇上正準備下來的老張。
在老張扶着老刀跳崖之後,我認爲他們生還的機率十分渺茫,因爲從山頂到崖底有着幾百米深的高度,即便是下面有河,常人跳下去也必定九死一生。那五彩屍煞的力氣很大,用力掙扎了幾下就將我摔倒了地上。直接摔斷了我一隻胳膊,疼的我感覺生不如死。
看着五彩屍煞步步臨近。我已經完全放棄了反抗,卻在無意中摸到了老張整理好的揹包。其中有三大捆土質炸藥。因爲是自己製作,所以威力十分巨大。抱着和屍煞同歸於盡的相反,我迅速將炸藥引線點燃扔到了屍煞腳下,同時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跳進了旁邊幾米深的盜洞之中。
坐在盜洞的拐角部分,我仍然還有意識,還能聽到外邊隆隆的爆炸鳴響和山體坍塌的震顫。直到盜洞也發生了坍塌。我跟着石塊一起跌入深處便沒了知覺。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捧冷水澆在臉上將我激醒。這時我才發現自己在一個漆黑密閉的空間,身旁是一條十幾米寬的大河。
那時我不知道自己的確切位置,猜測可能是在大黑山內部,也可能是被這條大河衝到了其他地方。雖然那條大河是流動水源。但其中生活着一種骨刺魚,皮包着骨頭,攻擊絲毫不低於食人魚,十分兇殘。我不止一次被它們咬傷,因爲是在河邊所以才僥倖脫險。
在那個漆黑的空間裡,我生活了差不多一個月,這期間我一直在尋找出口,渴了就直接飲用河水,餓了就冒險抓幾條骨刺魚來啃魚皮。可哪裡就像是地獄,看不見半點光亮,也找不到任何東西製作火把等照明工具。我走遍了每一個洞口,卻始終沒能找尋到通往外界的通道。
我曾不止一次想要自殺,可心中總是牽掛着不到兩歲的小骨頭。如此艱難的度過了一個月,我整個人終於崩潰了,再也忍受不住黑暗帶來的壓抑,便一頭跳進河中尋求一死。可能真的是命不該絕,那天河水中的骨刺魚竟然全都銷聲匿跡,我被水流衝到了下游,竟然奇蹟般的從大河山後側鑽了出來。
想到已經跳崖的老張和老刀,我無顏再回村去面見鄉親,於是繞過黑山村直接去了赤峰。到了赤峰之後,路上的行人見到我如同見了鬼一樣,都唯恐避之不及。在一座大樓的反光玻璃中,我纔看到了自己衣衫襤褸面目全非的模樣。不是鬼,卻比鬼還要嚇人。
雖然我身上的那種猩紅色液體已經被河水沖掉,但頭部和胸前還有雙臂早已在那之前就受到了腐蝕,結了痂的皮膚一團一團皺在一起,我自己看了都覺得心驚肉跳。因爲長時間得不到營養補充,我的體質差到了極點,走到赤峰市裡已經精疲力竭,最終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被人送到了流浪收容所,所有人都以爲我是個落魄的流浪漢。在那裡我得到了救助,和其他各種各樣的流浪者生活在一起。
幾個月後,我的身體完全康復,但皮膚上那些痕跡卻無法抹掉。我只好自己動手做了個面具將自己遮擋起來,以免嚇到別人。
後來我偶然間聽說了瑪雅人詛咒的傳說,而傳說中的水晶碎片竟然和我們之前找到的一模一樣。於是我偷偷回到黑山村,想看看詛咒一事是否屬實,卻得來了一驚一喜。喜的是老張和老李沒有死,驚的是瑪雅詛咒的確屬實。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裡,黑山村相繼去世了七個人,竟然都是我們三人的親戚!
隨後我偷偷的找到了老刀,跟他說明了事情的原委,並且希望他能繼續照顧小骨頭,而尋找水晶碎片破解詛咒的事情由我來完成。而那個時候老刀和我都已經沒有了親戚,由於擔心老張也受到了詛咒,所以他也跟老張說了此事,但卻並沒有告訴他我還活着。
從那以後事情告一段落,我開始在大江南北收集消息尋找水晶碎片,但卻始終一無所獲。直到一年前,我在去往路西熱帶雨林的時候偶然碰見了小瑞和小骨頭,雖然已經過去了二十幾年,但我不會認錯,於是便偷偷在暗中保護他們。最後得知他們的目標竟然也是水晶碎片。
我從沒想到這件事情會牽扯到下一代身上,但事已至此沒有別的辦法,從那之後我便放棄了尋找水晶碎片,始終尾隨在幾個孩子身後躲在暗中保護並協助他們尋找。只是沒想到……沒想到僅僅一年沒有回來探望村裡的情況,老刀……老刀這個老傢伙就扔下咱們兄弟自己先走了!……”
聽完了李大伯的講述,我們臉上除了震驚還是震驚,這大半年來出生入死走遍大江南北竟然完全沒有發現暗中還有人保護着自己。骨頭已經雙眼含淚泣不成聲,呆呆的望着李大伯看了許久,片刻顫抖着聲音喊出了一句:“爹!”李大伯的淚水也流到了面罩之上,緊緊抱着骨頭連連答應。
這番感人的場景過後,真相大白,李老村長擦了把眼淚起身告辭,讓我們一家和骨頭一家都好好團聚團聚。
剩下的都是自家人,說話便也不用忌諱,我還有些不敢相信這些都是真的,再次開口確認:“李大伯,你……你剛纔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李大伯點了點頭:“路西熱帶雨林,毛烏素大沙漠,陝西秦皇陵,崑崙冰火谷和前兩天的莽山蛇谷,我一直在跟隨着你們的腳步,雖然不能百分百完全保護,卻也能處理掉大半危險因素。”
我頓時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曾經在路西熱帶雨林中看到的那個黑色影子,以及某些地方的特殊記號,原來都是李大伯爲了幫助我們而故意留下的。
坐在火炕裡邊的光頭開口問道:“李老伯,你剛纔說那些個地方怎麼沒有大黑山羣島?難不成那次你沒去?”
李大伯苦笑一聲:“村裡人都以爲我死了,所以在二十年就註銷了戶口。我只有一張假的身份證,坐坐汽車火車還可以,要說出國辦護照,還真是行不通。當時我想了許多辦法,可是飛機場查的實在太嚴,無奈只好一邊祈禱一邊等待你們回來。還好最後平安無事,不過我看你們回來的時候身邊好像少了一個丫頭,沒猜錯的話,是不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