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樓二樓的包廂,秋冀陽與兄弟、姐夫及妹婿們正在談事情,聽到大夫身邊的藥僮找他,心裡不由一突,大夫跟他們說過,小郎被派去守着胡琪。
秋冀陽頓了下,就讓雲喜去通知小小,又讓貴喜將人帶過來,秋冀陽與兄長們告罪一聲,徑自出了包廂,等了一會兒,就見到久別不見的小郎,他正想說什麼,就見到小郎的臉色不對勁,於是就不多問什麼,帶着小郎下了樓,來到後院當初見方家人的小院,剛走到小院前,就看到小小帶着安梅過來。
小小看到小郎開心的想上前說話,卻見丈夫對她搖搖頭。
她困惑不解的跟着秋冀陽進了小院堂屋。
“奴婢去沏茶。”安梅雖不知道有何事,但看主子們對大夫身邊的小藥僮來見如此重視,知機的告退出去,貴喜原要守在堂屋外,秋冀陽卻吩咐他們到小院門前去守着,小小也讓安梅一起去,安梅等人對視一眼,便領命退下。
小郎見他們走出小院,立刻設下結界。
“小郎你怎麼那麼久沒出現,今天怎麼突然間有空來了……”小小的問題多又雜,問得小郎頭昏眼花,秋冀陽伸手安撫妻子,“別急,小郎既然來,總會好好的回答你的問題。”
小郎坐在太師椅上,整理了下思緒,便開口將胡琪產女之後的事說了一遍,小小聽剽小白甫出生就遭到親生母親如此狠心對待,不由心疼的掉下淚來,秋冀陽將小小摟到懷裡來。
“她怎麼狠得心?”
“不知道,不是說生產之後,都會很虛弱嗎?怎麼胡琪竟然這麼慓悍?胡姥姥修爲不淺,她一個產婦能制服她,已是奇事,竟還能奪了她的內丹?”秋冀陽想到小小生完亮亮之後,可是躺着好生休息了一番,纔有力氣說話。
這胡琪甫產下女兒,就有力氣殺了胡姥姥?
“別看我,我問過胡姥姥,她大概覺得很丟臉,所以不迴應我這個問題。”小郎舉起雙手討饒。
想想也是,胡姥姥的修爲近萬年,照應胡琪生產時,應是毫無防備,胡琪應該就是趁其不備殺了她,奪得她的內丹之後,纔有能力將正好回來的大白重創,只是她連女兒都能下手,實在是令人不解。
“爲何你認爲胡琪會來找小小?”秋冀陽緊握着小小的手,小小的手有些微涼,小郎睨着他,好半晌纔回答。
“因爲小小是最弱的,也是最顯著的目標。”小郎想了下,沒將郎毓黎失蹤的事說出來。
郎家莊的結界沒那麼容易破,胡琪在福安山莊、寶親王府都住過不短的日子,小小又是人類,更是郎主夫妻的寶貝女兒轉生,殺了她,對郎主的打擊是最大的。
小郎想起胡琪就覺得一陣噁心,想到她對一直溫柔待她的大白下了那麼重的手,對自己甫出生的女兒毫無憐惜之心,小郎就恨不得她就在眼前,讓他狠狠撕了她,一股野性的衝動打從看到小屋裡那血腥的一幕起,就一起在小郎的心裡翻騰着。
小白虛弱可憐的模樣,與當年那個躺在牀上氣弱卻硬氣的小小重迭在一起,小郎想起來就火冒三丈。胡琪怎麼下得了手?
胡姥姥一直防備着胡琪,怕她使壞,原是打算她生產時,要召集狐族的族人來相幫,沒有想到她會突然發作,情急之下忘了召集族人,結果竟然是如此,小郎頭痛的想,原本以他的修爲就能剋制胡琪,現在……還有誰能剋制住她?
“郎主他們呢?”郎主夫妻有多疼愛女兒,秋冀陽是知道的,怎麼會遇上這等大事,卻不見這兩位?
小小睜着大眼不解的瞪着小郎,小郎被他們夫妻兩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秋冀陽看他的神態,隱約猜想可是什麼事絆住了他們,“說吧你把事情說清楚來,我們心裡有個底,也才知道要怎麼應對。”
小郎嘆了口氣,將郎毓黎失蹤的事說出來,“郎主他們被郎毓黎的師尊請到天庭去,傳了心音給他們,也沒聽到他們回覆。”
秋冀陽沉吟片刻後道:“你說,她會不會找我們之外的人下手?”
小郎低頭想了想,最後苦笑的回道:“這我沒辦法回答你,因爲沒人知道胡琪如今心裡怎麼想?也許她會因爲兩顆內丹拉扯,而她無法及時煉化它們,反而因爲被兩顆內丹互相拉扯而亡,也可能她一心想要尋郎主,而苦尋郎家莊,但也可能找上小小,就像當年那般。”
當年啊
直到郎毓寧死後,郎毓黎要安葬她時,才發現妹妹體內的內丹不見了,他使展了時光回溯大法,也才曉得胡琪竟是造成那場悲劇的最大禍首。
小小很無辜的睜着大眼睛,看小郎一臉憤恨的表情,小小聳了個肩道:“當年的事,可怪不得我,而且也沒人知道,胡琪竟然會盯上我。”
秋冀陽皺着眉頭思考了半晌後,“我們這就回福安山莊,看大夫如何決定。”
要對上一個修爲高深的精怪,不是武藝高強就能應付的,所以他不打算跟父母、兄弟們說這件事,相同的,小小也不打算讓寶親王他們知道。
秋冀陽修書一封讓雲喜交給秋老太太,又讓小小修書一封給月牙,讓她帶回寶親王府,然後他們三人便各自上馬往福安山莊去。
一出京城,小郎就想施法,卻讓小小制止。
“事急從權。”
“我只是不想引起胡琪注意。”坐在馬上的小小沒好氣的道。“對了,你和大夫通知了金狼族、紫狼族,那狐族呢?你的父母呢?”
“都通知道了,我那個無良的父親,正在找族裡的耆老們,想看看有沒有那個修爲可以壓過胡琪的……”
“光有修爲,如果她不曾修習過的法術,她便無法使展吧?”
小郎點頭,想起自己練化胡琪的內丹後,悟力卻沒有提升,“我那時練化了那顆內丹後,使展法術的威力是增加了,可是學習新法術的速度還是一樣,不過因爲修爲高了,就算是對法術不太熟稔,但成功的機會大增,我聽胡姥姥說過,胡琪會的法術不多,但媚術是她學的最好的一項。“
“媚術……”
三個人不約而同想到齊家、何家兩位少爺,何少爺打殺了齊少爺時,就只有白衣女子在場,小郎趕到時,恰恰聽到化身爲白衣女子的胡琪,一句句的撩撥着何少爺早已不清的神智,哄得他殺了齊少爺,小郎那時趁其不備制服了她,當時胡琪雖已受孕,齊夫人她們時不時餵給她吃的,就是調養她的身子,讓她能儘早懷孕,他們原是想,胡琪賊心不改,與其時時防備她,不如讓她生個孩子,再讓那孩子陪着亮亮長大,至於胡琪……就看狐族的人最後要不要讓她活下來。
後來,胡琪搶走了大白的內丹,及得自胡長老的內丹,郎主他們又稍稍改變主意,他們在賭,賭胡琪得自大白體內的兩顆內丹會不會落在胎裡,畢竟那不是她自身修爲而得的內丹,在她體內猶自不穩,誰也不知道會不會落入胎兒體內。
小郎和胡姥姥全程陪同,一方面就近看着她,一方面則在防備着,如果胡琪體內大白和胡長老的內丹互相拉扯,他們就搶救胎兒,胡琪懷孕期間,除了脾氣嬌縱,倒沒有任何疑似內丹爭鬥拉扯的情況發生,現在他們知道,那兩個內丹一併落入了小白的體內,當她慢慢長大的同時,也催化了那兩顆內丹合而爲一。
“胡琪連續兩次吞了兩顆內丹,怎麼還整不死她?”小郎有些困惑,對此情況百思不得其解,這個問題,小小和秋冀陽根本無法回答,夫妻兩有志一同快馬加鞭往福安山莊趕。
※
好熟悉、好令人厭惡的味道……
阿傻搖搖尾巴睜開眼,四下打量了一下,它抽動鼻子,往前走了幾步,脖子的繩子將它狠狠的扯回來,它吃痛的停下腳,動動耳朵,鼻子又嗅到了,除了它熟悉的味道之外,還有令人厭惡的氣味,是什麼……
身後的屋子傳來遲緩的腳步聲,蘇家娘年後病了一場,現在走起路來沉重又遲緩,食物的香味,啊老太婆來餵它吃飯了。
阿傻將適才聞到的味道推到一邊去,先填飽肚子再說。
蘇家娘艱難的彎下身子,抖着手將手裡的碗傾斜,另一手拿了根木匙將碗裡的飯、肉撥到阿傻的食碗裡。
看着阿傻巴着食碗,迫不及待吃將起來的樣子,蘇家娘不由輕出聲。
“唉呀蘇大娘,你怎麼不在屋裡躺着,起來做啥?”鄰家的婦人聽到聲響,探出頭來看,瞧見蘇老孃在喂阿傻,便出來閒聊。
“我們阿七疼它,跟着他哥哥去山莊裡上工,心心念念都是這條老狗。”
“你好福氣啊三個兒子都爭氣,大的懂事,小的更是貼心,小小年紀就知道去山莊裡上工掙錢。”
蘇家娘微微咳了兩聲,不好意思的笑道:“那兒的話,他們兄弟三個,兩個大的還好,阿七去上工,是因爲他大哥跟他說,家裡頭窮養不起阿傻,他就問他二哥,跟着去上工能不能掙錢,他想着掙錢養阿傻”
“哎唷這還不好啊你看看我們家那幾個……唉只會打架鬧事,那像你們家阿七,才幾歲啊,就想着幫忙了。”
蘇家娘被誇的病弱的臉,難得染上了些血色,嘴上將自家三個兒子貶得一文不值,兩個女人爭相的貶低自家兒子,似乎貶得越低越好,阿傻吃完了食碗裡的食物,湊到水碗砸巴喝了些水,耳朵又動了下,無聊的看了眼前的兩個女人,覺得她們兩真是無聊透了,它趴到前爪上,閉上眼睛,鼻子前又傳來方纔被它遺忘的氣味,渾沌的腦子就是想不出來,這到底是什麼味道……當它迷迷糊糊跌入夢鄉時,仍在糾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