纔到留園院門,小小請金嬤嬤留步,金嬤嬤還欲客氣,小小直言婉拒:“一會兒貴客就到了,祖母這兒肯定忙翻,嬤嬤還是留在祖母身邊侍候,又不是不知道路。”
金嬤嬤這才曲膝福禮,站在院門臺階下目送小小她們離開,小小一行人轉過彎,她才轉身回去。
遠遠的,小小就聞到好幾種香氣混雜着在清新的林木氣味中,她蹙起眉頭,轉身對齊夫人道:“表嫂這香氣真濃郁。”
齊夫人上前兩步,“小谷主若不喜,咱們從這兒繞過去吧”齊夫人指向半人高的樹叢,隱約可見一條隱蔽的小徑。
小小回頭驚訝的看齊夫人,齊夫人微笑道:“是這傢伙發現的。”小小順着她的眼光往下看,那隻叫琪兒的大白狗乖巧的搖着大尾巴。
“走吧”小小讓齊夫人帶着琪兒領頭走,其它人跟在後頭,幾個小丫鬟邊走邊好奇的張望着。
“這兒什麼時候修了這條小路?”
“之前好像沒見過?”
她們這邊吱吱喳喳的往小徑走,那邊香風習習,一羣俏丫鬟簇擁着賢親王妃及幾位貴夫人嫋嫋而至。
賢親王妃走在最前方,幾位侯夫人、伯夫人輕聲細語的尾隨於後,沿路走來美景不斷,賢親王妃卻一路心魂不屬,興許是對賢親王妃這個稱號還有些不適應,常寧伯夫人喚了她兩聲,她都沒反應。
“對不住,寶親王府裡真是美似仙境,我娘一時看呆了。”惠德郡主見母親恍若未聞,伸手輕扯了母親一下,然後笑着轉頭對常寧伯夫人道。
“那倒是。有些年沒來過了,這修茸的真是好。”常寧伯夫人淡笑,看了惠德郡主一眼。“惠德也不小了吧?”
惠德郡主小臉一紅低下頭去。
賢親王妃有些不快的瞟了常寧伯夫人一眼。“她爹想多留她幾年。”
“唉呀賢親王疼女兒那是自然,可賢親王妃倒是得拿主意啊女兒大了總是要嫁的,對了,我記得惠德好像還大嘉寧公主三、四個月不是?人家嘉寧公主都成親生娃了,惠德還待字閨中。”
“可不是,嘉寧公主都生娃了,我聽說那娃娃生得可壯實,洗三那天踢水踢得歡快極了。”
“就是就是就不知咱們今兒進門的新娘子,什麼時候給寶親王添孫子啊”
“唉你們別說,看看寶親王,還真想象不出來他當外祖父的樣。”
幾位貴夫人說起寶親王,你一言我一句的說的歡,賢親王妃微青了臉,惠德郡主擡眼瞧見,忙輕扯母親的衣袖,賢親王妃惱怒的轉頭瞪她,惠德郡主朝母親怯生生的露出討好的笑靨。
賢親王妃深吸口氣,扯出僵硬的笑容道:“瞧你們,說得起勁兒都忘了這會兒是什麼時候,一會兒新娘子就進門了,咱們還在這兒閒扯。”
“唉呀說的是。走走走,可別讓老親王妃久等不到咱們,待會兒老人家不知道要怎麼編派咱們。”邊說着,世子夫人邊扶着婆婆賢親王妃往留園走,還不忘回頭招呼着衆位夫人。
前方領路的丫鬟淺淺的笑着,領她們來到留園院門前,院裡迎出管事嬤嬤,笑容滿面的將貴客們迎進正房,惠德郡主拉着嫂嫂落後了幾步。
“怎麼了?”世子夫人微笑的問。
“嫂嫂,母親怎麼進了寶親王府就心神不屬的?”
“婆婆向來疼妹妹,妹妹都不知道,嫂嫂又怎麼會知道呢?”世子夫人輕描淡寫的撇開。
惠德郡主眼露質疑。
世子夫人環住小姑的肩頭道:“妹妹且放寬心吧今兒來的幾位夫人家裡,都有出色的兒子呢”
惠德郡主有些扭捏的瞄世子夫人。“嫂嫂取笑我了。”
“唉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此乃天經地義的事,就不知母親想爲妹妹挑個什麼樣的人家。”世子夫人撫額嘆道。
惠德郡主想到適才下車時見到,那隨寶親王上前迎客的男子,俏臉不禁微紅。
世子夫人眼一撇,看到小姑眼眸含春粉頰緋麗,心底冷笑臉上卻笑得更歡。“以咱們家妹妹的人品,父親和母親肯定要精心挑選未來的東牀快婿。”
一旁引路的丫鬟忍不住擡眼看世子夫人,卻被她美麗臉上冰冷的笑顏嚇住,慌張的低下頭去。
齊夫人與琪兒在前領路,不到一會兒功夫就來到棲嵐院的院門前。“咦?走這條快捷方式竟比平日快了些?”安梅訝道。
棲嵐院的看門婆子見到小小她們,急忙笑着上前來。小小讓丫鬟們先行入內安置,自己則帶着亮亮去敬謹院。
請過安後,柳大老爺就讓寶親王派人請到外院去,寶親王妃在二門花廳那待客,柳大老太太便對小小道:“咱們到你棲嵐院去吧”
“我不用去幫娘招呼客人嗎?”
“你是出嫁的姑奶奶,又纔剛生產完,還是好好養着吧再說,你還得顧着小的,哪亮亮是不是啊?是不是想要娘陪着你?”柳大老太太逗着亮亮,亮亮睜着黑亮的大眼睛,似乎在考慮什麼。
小小跟着外祖母,帶着兒子回棲嵐院去。
柳大老太太見到齊夫人身邊的大白狗,不由定睛仔細的端詳着。
“你義父和乾孃實在是很疼你,爲了你,還特意請了你表嫂和表姐陪着你,一路從幽州到京城,就爲了照顧你和亮亮。”
小小含笑點頭。
所有的人都只見到郎家莊在洗三時,送來幾車的珍奇古玩,還有琪兒這隻大狗,但不管這些東西有多名貴,值多少錢,都及不上齊夫人姑嫂陪伴着懷孕的小小長途跋涉,細心照顧着孕婦,幫她安胎,助她度過幾次劫難來得珍貴。
珍貴的不是那些古玩,名貴的不是那隻難得的大狗,而是郎家對小小的那份心。
柳大老太太起身朝齊夫人姑嫂曲膝福禮。“老身謝過郎家莊高義,兩位的大恩。”
齊夫人和齊六姑奶奶互視一眼,連忙起身避過謙稱不敢並福身回禮。
柳大老太太拉着齊夫人二人,問起小小在郎家莊的事情,齊夫人一一細數小小幼時的事情,柳大老太太聽到小外孫女當年竟然筋骨全斷,心疼的直抹淚,小小手足無措的遞帕子,嘴裡安撫着道:“外祖母,我現在很好啊真的,真的很好,阿孃醫術好,把我都治好了。”
齊夫人沒想到光這一點小事,就讓柳大老太太直掉淚,有些慌的安撫道:“大老太太安心,小谷主如今身子健壯,您瞧,雖然早產,可是她母子均安,亮亮還長得這般壯實聰慧。”
“是啊,是啊”小小一旁附合着。
安蘭幾個丫鬟站在旁邊,也跟在柳大老太太抹淚,她們從不知夫人曾經受創如此之重。
“外祖母,您別想那事,我跟您說我和小郎一起出去查帳遇到的事,連表嫂她們都不知道的喔”小小從外祖母懷裡抱過亮亮,說起小郎的糗事來。
“小郎是誰?”
“小郎是……”小小一時噎住,突然不知怎麼跟外祖母說。
“小郎是郎家莊裡輩份最小的孩子,算起來要喊小谷主姨婆祖的。”齊六姑奶奶解圍道。
小小怔住。“不是該喊我姑婆祖嗎?”
“是姨婆祖,他娘得喊您姨婆。”
“是嗎?啊,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小郎很愛吃,又愛玩,特別愛捉弄人……”
柳大老太太聽着聽着,漸漸的就倚在大迎枕上沉沉睡去。
小小低頭一看,亮亮沒有睡着,睜着大大的黑眼瞳盯着她看,“幹麼?孃親說的故事不好聽?你怎麼沒睡着?”
亮亮朝母親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小臉蛋朝母親懷裡拱了拱,齊六姑奶奶道:“亮亮要喝奶了吧?”
小小朝他皺皺鼻子,“餓了啊?讓奶孃給你喝飽飽,你陪外曾祖母好好睡覺,知道嗎?”
奶孃噙着笑上前接過亮亮,小小讓丫鬟們侍候柳大老太太睡下,自己則領着安蘭等人去了二門花廳找寶親王妃,外祖母心疼她,怕她累,她也心疼孃親,怕孃親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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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親王妃在花廳裡招待上門道賀的女眷們,看到女兒過來,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怎麼過來了?你外祖母沒把你留着?”
“外祖母睡着了。”小小朝一個女眷微笑。
“怎麼會?”寶親王妃看看條案上的自鳴鐘,納悶道:“你外祖母從不在這個時候睡覺的,不會是病了吧?”她憂心的微蹙秀眉。
“應該不是吧”小小有些心虛,雖然也不知道自己心虛什麼。
“怎麼?你跟外祖母方纔做什麼了?”
“哈哈,就,就說起我剛到郎家莊那會兒的事嘛哈,那也沒什麼啊外祖母聽着就抹了淚。”小小訕笑着回答母親,寶親王妃溫和的瞪着她,瞪得她直打哈哈,最後還是乖乖回答。
看着女兒垂頭喪氣的模樣,寶親王妃心裡一軟,“你外祖母心疼你,打小她就最疼你,結果你一失蹤就是十年,十年生死不知,她這些年只要想到你,就罵你爹。”
“咦?這是爲何?”小小不解。
“罵你爹不早些處置蘇家人,才累及你受累。”寶親王妃說及此事,要她完全不怨恨丈夫,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體諒丈夫的難處,否則她也不會隱忍這麼些年。
小小摸摸鼻子,傻笑道:“那也不關爹的事,其實是我自己不好,阿孃早警告我,偏偏我沒把她的話聽進去,纔會搞到筋骨全斷的下場。”
寶親王妃摸摸女兒的臉頰。“後來就聽話了?”
“那當然。”
正說着,外頭炮竹響徹雲霄,新娘子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