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子裡發生主子失足跌傷,還壓傷了個小廝,這事不管顏嬤嬤想不想,都迅速的傳了開來。
顏嬤嬤惱怒萬分,卻也只能將惱意收妥,面上不顯半分的扮演好香荔院的管事嬤嬤。
袁大夫被請進來爲顏荔蓮看診,男女有別,他不好像對雲喜那樣解衣詳診,只能跟顏嬤嬤說了大概,讓她和丫鬟們自行爲顏荔蓮檢查。
確定了沒有斷肢,也沒有明顯的外傷,袁大夫隔着牀幔把了脈。“無礙,這位姑娘身強體健,服幾帖傷藥即可。”
因爲沒有檢視顏荔蓮身上有無淤傷,袁大夫本不想給藥油,開了藥方就要走人,還是芽兒開口問了一聲。
“大夫可有藥油?萬一姑娘有淤傷也好助我們推拿。”
“嗯。”袁大夫百般不願的從藥箱裡掏出瓶藥油來,囑咐瞭如何使用後,便告辭走人。
待人走了後,顏嬤嬤纔開口問道:“這大夫那兒請來的?一臉倨傲。”
小丫鬟看看芽兒,見她頷首纔回答:“那袁大夫是冀福院的護衛從後山請過來的。”
顏嬤嬤聞言眼一挑。“特意請來爲姑娘診療的?”
“不,不是,袁大夫已經爲姑娘壓傷的小廝診視過,正要去見六爺的途中,讓咱們的人請過來的。”
顏嬤嬤冷哼聲。起身往外行去,芽兒等人曲膝福了一福,侍候顏嬤嬤的兩個小丫鬟忙上前扶着她離去。
袁大夫走到香荔院門時,看到了請他進莊裡的兩個護衛。“袁大夫,我們六爺請您過去一趟。”
袁大夫點點頭,隨他們去了冀福院。
在秋家莊後山當差也有一、兩年的袁大夫,就算怎麼孤傲卻也熬不過好奇八卦的天性,當然他總是美化自己聽那些流言的行爲,不是他刻意要聽的,是那些小崽子們嗓門大,他總不好成天把耳朵堵起來嘛
方纔聽到香荔院,他便留心瞧了下,雖然香荔院也算雅緻,但與奢華低調的冀福院相比,真可謂天壤之別。
難怪香荔院那位主子,想方設法要把自己賴給秋家的六爺,只是年紀輕輕太過草率行事.據他聽來的流言,這位姑娘閨譽早已損壞,如果秋六爺與寶親王家沒有婚約,也不可能娶個名聲有礙的女子爲妻,更何況秋六爺早在她去寧陽侯世子府做客時就成親了,如今這位小郡主被封爲公主,秋六爺被封爲駙馬及將軍,怎麼可能納她爲妾?
再入冀福院,袁大夫清楚感受到與香荔院的鬆散大不相同,冀福院中的丫鬟僕婦低眉順目,行動言談間隱隱富含生機活力,不時可以聽到丫鬟們銀鈴似的笑聲,與方纔氣氛低迷、人人面容緊繃,言行之間小心翼翼大異其趣。
秋冀陽在外間見了袁大夫。
袁大夫臉上倨傲盡去,客氣的跟秋冀陽見禮。
“小僕意外受傷,打擾了袁大夫休息。”一旁安竹就遞上一個荷包給袁大夫。
絕口未提香荔院的那位,袁大夫心裡有數,笑着收下禮後,告退離去,之後香荔院的人再去請他,十次有八次吃了閉門羹。
※
寧陽侯世子府的幾個丫鬟蠢蠢欲動,縱然天下着雪,她們四個如花蝴蝶般,在外院裡四處穿梭,顏二爺送來的幾個丫鬟,全縮在屋裡,對她們的行爲冷眼旁觀,。
搬到外院來纔不過一天,那四個的丫鬟憑着美貌及手腕,已經打探到不少事情,夜裡齊聚在素娥房裡時,不免有些洋洋得意。
素嬋拉着素雲靠在一塊兒,說着顏荔蓮的事。“我看她要相貌沒相貌,要家世沒家世,說是個大家閨秀嘛,又賴在毫無關係的人家裡,世子爺怎麼會瞧她入眼?”
“我說娥姐啊你說我們打探到的這些消息,對世子有用不?”素雯挑着指甲斜睨着沏了茶過來的素娥。
“自然是有用的。”
“那就好,我這手段學來是侍候爺兒們的,可不是拿來侍候那些大老粗的,沒的降了我的品。”素雯冷哼,倚到迎枕上,嘴角含笑,舉手投足間女人味十足。
素娥眼眯了下,沒作聲,只問素雲兩個在說什麼?得知顏荔蓮今日做的蠢事,不由撫額哀嘆。“我還盼着今日顏姑娘去給老太太請安,能扭轉一下局面,讓我們重回內院去,如今她自己都躺下了,看來我們是回不了內院。”
“其實外院鬆散些,我們打探消息不是容易些嗎?幹麼一定要回內院去?”
素雲不解託着香腮問。
素雯朝她額上敲了一記。
“你敲我做啥?”
“我敲你個笨驢唄蠢內院雖然打探不易,可是有爺兒們,只要咱們姐妹攀上一個爺兒,當了內宅的姨娘,那可是半個主子啊打探到的消息纔是真正重要的。”素雯杏眼圓瞪,素雲委屈的垂下眼,淚珠兒就順勢滑下香腮。
素雯見着呸了一聲。“呿你這手段用在我身上豈不浪費,留着對付爺兒們去吧”
素雲聽了不見着惱,梨花帶雨美人垂淚,一雙水靈媚眼淚汪汪的望着素雯,瞧得素雯身子一抖,將手裡的絹帕丟過去。
“我怕了你不成,快收了吧”
素雲拿着絹帕拭了淚,素娥和素嬋兩坐在一旁,也不勸,徑自說她們的,一個說一個寫,素嬋說完自己打探的消息後,才轉身推了素雲道:“別鬧了,快把你打探的事兒說了,別誤了娥姐睡覺的時辰。”
素雲這才挪過身子,坐到素娥身邊去,素嬋則坐到一旁,拿了繡籃裡的繡件來繡。
素雯湊過去,在她耳邊悄聲道:“查過了,那位小王爺今早就到外院住了,他住的院子離我們這兒只有一牆之隔。”
素嬋低着頭:“他身邊有護衛,我們怎麼接近得了?”
“那倒是。”素雯有些頹喪,垂頭狀似在看素嬋繡花,其實魂不知飛那兒去了。
“雯姐姐在看嬋姐姐繡花嗎?”素嬋和素雯聞聲望去,只見素雲嬌笑倩兮倚着炕幾望着她們。
她們四人都是侯爺送給世子的,其中就數素雲模樣生得最好,詩詞歌舞樣樣精,一手琴藝曾爲她搏得世子青睞,任誰也想不到,世子竟捨得讓她來出任務。
素娥皺着眉頭,喚素雯過來,邊問邊寫,總算將探得消息全寫下來,素娥吁了口氣,坐待墨跡乾的空檔,便問其它三人。
“你們可曾注意過顏府的那幾個丫鬟?”
“她們幾個整天就只會窩在屋裡,注意她們做什麼?”素雲嬌憨的問。
“不對勁。我們是爲什麼被世子送給顏姑娘的?顏二爺不是等閒之輩,怎麼可能沒有什麼目的?”
素嬋茫然搖頭、素雯眼泛精光卻沒有回答,素雲嬌憨睜着大眼回望素娥,沒有答案。
※
朱平珏在外院忙了一天,看看天色,想了下,喚來小廝找了件樸實的大氅,領着四個護衛進內院找秋冀陽去。
從角門進了冀福院,才知道秋冀陽差點被顏荔蓮算計,幸好是身邊的小廝當了替死鬼。
“嘖嘖嘖”這一嘖就嘖了一路,從角門嘖進了堂屋裡,才送走袁大夫的秋冀陽見他的臉色,沒好氣的道:“大師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朱平珏坐到椅中,接過安菊奉上的茶。
秋冀陽也不多問,“你今晚還要在這兒休息?”
“自然。我身邊的小廝沒你的機靈,懂得爲主子擋災,自然要自己多費點心。”
秋冀陽失笑,有小丫鬟來報,老太太知道雲喜受了傷,派人來探望還給了賞,五太太、七太太和八太太也派人過來探問。
秋冀陽與朱平珏對視一眼,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老太太若知雲喜受傷的真相,派人探望就稀奇了,竟然還賞了雲喜?至於五太太她們,自然是藉機關心一番,也許是因爲下午商談的事,特來表達心意吧
內室裡的小小知道後,咬着嘴脣,想不通老太太的行爲,想了一下後,就丟開去,拉着章嬤嬤問孃親懷她時,可有什麼症狀。
“側妃知道懷您的那會兒在寧州,寶親王原是要回京,一知道側妃又有喜,當下把給老親王妃賀壽的事丟給了龍大總管,側妃心裡過不去,可是那會兒也跟您一般,時不時吐得昏天暗地的,根本沒心去管寶親王,就連小王爺都讓柳大老太太接過去。”
“外祖母跟娘住得近嗎?
“很近,只不過小王爺霸得很,去了柳府後沒兩天,就讓柳大老爺送回來。”
章嬤嬤說到當年的事情,心情很好。
“哥哥惹惱了外祖父?”
“可不是。柳大老太太對獨生的女兒嚴厲,對孫輩卻是極寵溺,尤其是對小王爺,那是要月亮不敢給星星,寵得大老爺看得不成樣,深怕讓大老太太給寵壞了,忙將他送回寧州別院。”
小小聽着舊事,冷不防的問了句:“那寶親王妃不曾鬧過吵過嗎?”
“她是想吵,但是寶親王根本不理會她。連見都不見,若我沒記錯,她真正跟寶親王單獨見面說到話,就只那麼一次,結果那日寶親王讓六爺的二叔送回來,那天……”很難得的,章嬤嬤的臉色染上了緋紅,小小早知那天有異,再見到章嬤嬤的臉色,聰明的不往下問。
“嬤嬤看過那位貴珠了?”將話題轉移開來。
“見過。是個宜生養的,相貌圓潤體態豐腴。”
小小坐在炕上,以手肘靠着炕桌託着下巴,“嬤嬤說,我若是將她送人如何?”
“不妥。您纔剛成親,立時就要打發人出去,又是出門在外正是需要人侍候的時候,怎麼說都交待不過去。”
小小一聽皺起了眉頭。“那豈不是梅香也不能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