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這人有用麼?蕭唐心裡盤算一番,得出的結論是:有個屁用!
此人文武都不濟事,性格上也絕非僅有嫉賢妒能、心胸狹窄的問題。豹子頭林沖這樣萬里挑一的猛將,但凡有些氣量和抱負的綠林勢力皆求之不得,他卻一門心思地要將其推出門外,真可謂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柴進與梁山泊有大恩,還是從林沖與王倫雙方面考慮向王倫推薦林沖,可王倫在看了柴進寄來的引薦信,心中想的是“忘了日前之恩,如今也顧他不得”。
就連朱貴、杜遷、宋萬等也都知道哪怕只看在柴進的份上,也該收留林沖,可王倫這種對別人的恩情轉身就忘的寡恩負義之輩,又何必與其結交?
覺察出王倫秉性的不只有蕭唐,在場的燕青、許貫忠、石秀等都是精細之人,見王倫得知是蕭唐之後的種種反應,其爲人如何也能看出幾分端倪。燕青、許貫忠還好些,石秀等人則是將不屑都寫在了臉上,冷眼瞧着王倫賠笑奉承的醜態。
王倫好歹還有幾分眼力見兒,他感受到蕭唐手下的冷漠與排斥,心中雖然有些羞憤可又不敢作色。這個王倫說起來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不過是個落第秀才,唯一的幫手杜遷除了身材高大並無甚麼本事,便是蕭唐手下一個管事,伸出個手指頭都能將他這等小人物捏死。
蕭唐見王倫侷促的模樣,心裡暗歎道:將來名震綠林的水泊梁山,第二任大當家晁蓋、第三任大當家宋江都是梟雄人物,偏生這第一代頭領王倫
等等......梁山?
蕭唐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他想到王倫此人雖沒什麼用處和結交的必要,可他這個白衣秀士好歹能夠在梁山頭一把交椅上坐段時間,這梁山的價值可就重要的很了。
水滸裡王倫被林沖火併掉,手下杜遷、宋萬、朱貴盡皆轉投了晁蓋,後來也都成了梁山泊上的一百單八將。而現在已有不少日後的梁山好漢投奔了他蕭唐,以後梁山展的軌跡也不知是否會偏離。
在水滸中王倫這廝是怕了林沖、晁蓋等人的名聲和本事,又因林、晁等犯下彌天大罪,生怕他們招來朝廷的圍剿,這纔要將他們轟下山去。可如果我賣與這王倫人情,將些沒甚本事且籍籍無名的親信引薦上梁山,這個王倫還會不念恩情拒之門外,白白惹江湖上好漢恥笑麼?
依王倫的氣量和能力,他註定不可能永做梁山之主,可蕭唐只是需要通過他安插進能探知梁山一切情報的人,那個人只要夠伶俐精細些,能像杜遷、宋萬之流在梁山上坐得一把交椅,那他蕭唐對於梁山未來的動向便能洞察先機!
想到這,蕭唐端起一碗酒,向王倫說道:“王兄雖名落孫山,又豈知江湖上闖不得一番名號?這次與王兄偶遇也是緣分,這酒祝王兄能時來運轉,一吐心中的腌臢鳥氣!”
王倫沒想到蕭唐忽然對自己說的如此客氣,他驚喜下慌忙舉碗,顛簸出來的酒浸溼了他胸前衣襟,沒口子又拜謝幾句後便一口乾了。
只是聽這蕭唐的口氣,似乎並沒收留我和杜遷的意思......王倫微微感到失望,可捫心自問自己和杜遷這點微末本事,人家還能待他如座上賓客不成?
杜遷是個憨直的人,見那大名鼎鼎的任俠蕭唐都對自己認下的這個大哥如此看重,他也是喜上眉梢,連聲道:“蕭任俠,你對我等只是萍水相逢,卻也如此禮遇,難怪手下人才濟濟!我杜遷服了你了!”
王倫聞言心中一哂,你這漢子聽不出那蕭唐話中的意思?這是沒將咱們看在眼裡!唉,他這幾年廣受人才,又並非落草綠林的江湖草莽,眼界自然高得緊。聽說那小旋風柴進接納四方豪傑生冷不忌,看來還需要去他那討個出路。
正當王倫心裡患得患失間,就聽蕭唐又說道:“兩位好漢行走江湖,正需要錢財傍身,我聊備些薄禮,還請笑納。”
說罷蕭唐讓薛永將二十錠大銀交付給王倫,王倫與杜遷此時還沒得柴進資助落草梁山,在江湖上正是落拓的時候,見了那二十錠白銀眼睛登時直了。
王倫天人交戰一番,作勢推辭道:“這...如何使得?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小可與蕭任俠初次相逢,便蒙受如此大禮。這...實在是生受不起啊。”
見王倫那副要拿還又不好意思拿的模樣,蕭唐心裡暗笑,又對王倫說道:“王兄既有意立番事業,又何必如此婆婆媽媽?說不準哪日我還有求到王兄之處,到時還要仰仗王兄照拂。”
王倫聽蕭唐如此說,心中對蕭唐那點埋怨也倒消了,他見坡下驢,賠着笑連聲道:“蕭任俠相賜厚禮,小可銘感於心。日後但凡有用到小可的地方,小可絕不推辭!”
衆人又敘些閒話,過了一會王倫見機識趣,便領着杜遷告辭去了。蕭唐心裡暗想也不知柴進資助了這王倫多少錢財,才使得王倫和杜遷落草梁山。不過按照柴進莊上對尋常來投奔之人的標配犒勞:一盤肉、一盤餅、一壺酒、一斗白米、十貫錢,依王倫和杜遷的本事也多佔不得多少便宜。
蕭唐可沒有柴進那種廣撒網結交江湖人士,卻又良萎不計的習慣,這二十錠大銀若真能使蕭唐向梁山中安插進眼線,那絕對是正用到了點子上。
石秀見了,不忿地說道:“蕭大哥,我觀那廝言行,不過是個無學無才,無智無術的落第窮儒。聞得大哥名號後又是一副諂媚的嘴臉,又何必在那鳥人身上費銀子?”
蕭唐莞爾一笑,說道:“此人雖然並非是什麼厲害人物,卻也難保不會開山立寨闖出番名號來。二十錠銀說多不多,這時雪中送炭讓那王倫記些好來,便就算用對了地方。”
石秀雖是個乖覺的,聽蕭唐又似是話裡有話,可他橫看豎看瞧那王倫也不似甚麼有作爲的人物。可自從投到蕭唐手下以來,石秀對蕭唐這般言行也已見怪不怪了。
如那在蓋州打破鈕文忠大寨時遇到的騏驥扁鵲常順、還有新收的鼓上蚤時遷。這些時日石秀也見識過一些常順醫馬相馬的本事,想到這石秀便住了嘴,日後且瞧那王倫又能搞出什麼幺蛾子來。
蕭唐等人飲罷回府,又過了十餘日,護送唐芃秀至東京汴梁的蕭義也已回來向蕭唐交令。
想到那個醫術高明,且活潑可人的唐芃秀一路無事到達汴梁,蕭唐的心也放了下來。這時又聽蕭義笑着對蕭唐說道:“少主,我臨行前那唐姑娘還託我向你道謝,而且言語中......似乎對你很不捨吶。”
蕭唐一愣,隨即笑罵道:“你小子和蕭安廝混久了,倒和我油嘴滑舌起來!你的事又怎麼樣了?這次行鏢往返,你也好久沒見到你那意中人了,心裡不想念的緊?”
蕭義反被蕭唐抓到把柄,不由得面紅耳赤,又似悶聲葫蘆般說不出話來。
“這一路你也辛苦得很,集鎮那邊鄉勇操練和府中的事自有其他兄弟照拂,你去瞧一瞧那丫頭吧。”蕭唐長長一嘆,向蕭義說道。
雖說當年欺辱丫鬟迎春,也就是現在這改回自家名字馬慧的那個錦毛獒早已魂歸無處,自己也已算妥善已將她安置妥當,只是這個中緣由只有他蕭唐一人心裡明白。那馬慧受了莫大的屈辱,一定對自己依然心懷憤恨。
蕭義踏實穩重,本來與那個清秀且貞烈的馬慧正是天作之合,蕭唐也希望時間能沖淡一切,讓蕭義和那馬慧能走到一起去。
蕭義瞧見蕭唐神色,他舒了口氣說道:“少主放心,我、蕭安與蕭老爹既然都知道今時今日的少主,並非往日的少爺。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慧兒她也會明白的。”
與此同時,在大名府宗城縣城中。
“有勞李大哥了。”有名女子匆匆從家飯館走了出來,她買得些飯菜正欲匆匆返回自家店鋪中。
這時正有兩人與那女子擦肩而過,就聽一人說道:“唉,聽說了麼?蕭任俠行鏢密州現已返回大名府了。”
那女子聽有人提及蕭唐,她的身子忽然一滯。這時就聽另外一人說道:“我們那少東家,本事可不是蓋的!只說這幾年集鎮內車水馬龍,生意紅火,咱們蕭家集的誰不念少東家的好來!?”
“你倒是有福氣,在蕭家集過得自在!老子倒只是在縣城庸庸碌碌活得不爽利!說不得這頓酒可要你請!”
那女子聽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誇着蕭唐,她冷哼一聲,看錶情似帶着幾分不屑。這兩年那女子常聽周圍人地討論蕭唐,每到那時她的心情就極爲複雜。比起這些將蕭唐當做茶餘飯後談資的人,她對那個出身宗城縣蕭家集,曾經跋扈不可一世,現在卻聲名鵲起的蕭唐更爲熟悉。
因爲她正是當年蕭唐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因爲被過去的錦毛獒輕薄而差點自盡,現在早已搬到宗城縣以賣女紅營生的丫鬟迎春。
現在她恢復了本來的姓名叫做馬慧,當年在本是遼國涿州的平凡人家,只因自己那兄長和個契丹大族家的起了爭執殺人逃逸,馬慧只能和父母一路逃亡,花盡錢財打通關係到了宗城縣蕭家集,之後便生了那種種讓馬慧不願再想起的往事。
現在馬慧孑然一身,剛到這裡時,她恨蕭唐恨得咬牙切齒。可後來蕭唐手下蕭義時常來探望照拂她,期間也曾有意無意地提及是蕭唐有意讓她恢復自由身,在這宗城縣安樂度日的。
馬慧雖對那蕭義也十分有好感,起初卻始終無法接受自己竟然是領了那個爲非作歹、欺男霸女的錦毛獒的情。她想過拋下這一切憤而出走,可天地雖大,哪裡又是她這樣一個孤零零的弱女子的安身之處?
久而久之,馬慧慢慢接受了這一切,僱了幾個女工同做女紅刺繡、胭脂水粉的營生,也足以安樂。只是馬慧雖與蕭義互生情愫,可一想到那蕭義還是那惡人的手下,如果她與蕭義成婚......
馬慧不想再糾結於過去,卻更再面對那個蕭唐。她長長嘆了口氣,邁步正待要走,卻聽身後有人低聲道:
“慧兒......”
馬慧聽到那個聲音,她渾身一震,當馬慧猛地轉過頭來瞧清楚那人後,面露驚喜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