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心中也明白武松所言的大事是指的甚麼,便說道:“是啊...如今既然西陲邊軍已做調動,看來大宋對夏國用兵的時日也不遠了。”
武松也點了點頭,道:“雖然前番夏國稱臣求和,可是於邊陲之地夏賊諸部屢犯邊境屠殺劫掠,我也聽得鄜延路軍司中幾個相公說到若能盡取橫山之地,夏賊不盡失了屏障而無險可守,也不至教橫山羌寇鈔入境,殺傷良民,只是前些年錢糧不濟時妄動兵戈只會勞民傷財,現在諸事準備停當,夏賊又數犯疆封,如今蕩除賊酋,也是要圖個一勞永逸......”
話說到一般,武松頓了一頓,又道:“兄長那邊亦有書信傳來,說他過了解試,只等考過春闈,也能爭得個出身。清河縣那邊有兄弟你集鎮中的管事照拂我也安心的很,如今我也只盼做得大事業,趁着此番興兵伐夏爭個功名,我好光耀我武家門楣......既然兄弟你也打算請命徵虜破夏,時日不久後,也盼你我能夠再度併肩子討酋殺賊。”
聽武松一席話語說罷,蕭唐也是感慨良多,這個梁山泊上本該做得第十四把交椅的步戰頭領如今卻一門心思的要在軍中謀個出身。不過想到在原著中本來想憑一身本事在公門中謀個出路的武松,現在卻並沒有因累犯命案,不得以落草二龍山再受魯智深、楊志等人潛移默化的影響而轉變成最爲反對投靠朝廷的草莽好漢,這些年來與他朝夕相處的,卻是一羣戎衛邊庭的軍中鐵血漢子,是以武松仍保持着當年自己心中那般夙願也就不足爲奇了。
只不過聯想到林沖等人的經歷,蕭唐也不由暗付就算武松捨生忘死的宋軍屢建功績,他當真便能得償所願麼?
蕭唐與武松又敘過番話,忽然就聽房門被人叩響,待蕭唐打開門去瞧時,卻見劉法與翟進、翟興等將官矗立在門外,劉法見到蕭唐,便笑道:“原來蕭節帥也在,我也得知武都頭蹈鋒飲血,殺得賊酋亡魂喪膽,不愧是在邊庭軍中磨礪出的好兒郎。此番得了空閒時便來探望,不知武都頭傷勢如何?”
“如今看來,似也沒甚麼打緊的。”
蕭唐向武松那邊望將過去,並說笑道。而武松見是西軍中地位尊崇的劉法親自過來探視,他忙跳下牀來,並對劉法拱手施禮道:“蒙劉節帥垂詢,未將只不過外損皮肉,卻不傷到筋骨,調理些時日自然無事。”
劉法凝視武松片刻,忽然開口說道:“你武藝超羣,堪爲陷陣殺賊的猛將,但是行兵佈陣、御下調度之法皆乃兵家要事,爲將者不可不察......我暫先參你做鄜延路第二將,但再建奇功本官也必會再做提拔。”
武松聞言先是一怔,按說自己在西軍中效命多年,卻也如那時的韓世忠一般未曾得到甚麼晉升,雖然心中忿怨,可是仍存着有朝一日被軍中有識人之明的上官擡舉。如今聽劉法有意提拔他做鄜延路第二將,不僅是能在征戰時統領幾營兵馬的將官,也可說是劉法這個鄜延路兵馬鈐轄官麾下的直屬部下。而劉法在西軍的赫赫威名,武松自然也是耳熟能詳的,能得到他的賞識栽培,不正可以讓自己遂心趁意?
武松當即面露喜色,並且向劉法納拜道:“若蒙恩官擡舉,未將人終身受賜!”
劉法卻搖了搖頭,嘆道:“你也不必謝我,這般職事差遣也是你應得的。忠良勇毅的軍人是國家的依仗,有抱負的壯士不計生死,敢爲國家赴難,如果卻不得重用,儘教奸邪的打壓排擠......我又能做出那等毀長城的蠢事?”
蕭唐聞言神色一動,他感覺到劉法似乎話中有話。而就在這時劉法又轉過頭來,對蕭唐說道:“我也曾聽聞蕭節帥與小種經略相公煮酒論兵,也願趁着宋夏戰事再起時立顯赫武功。前些年我西軍累獲大勝,動用十萬大軍於鄜延、河東、麟府等地建築寨堡,又在葭蘆寨設晉寧軍,皆是爲了控扼夏國橫山、天都山等天險之地,如今蕭節帥請命鎮撫河東,又於此處選練新軍編成部曲,恐怕也是心存從河東路劍指夏境,從側翼牽制夏軍兵馬的打算吧?”
似劉法這等征戰經驗極爲豐富的沙場宿將,蕭唐也知道必然會教他瞧出自己的意圖,便說道:“晚輩這些心思,自然也瞞不過劉將軍。實則晚輩生受官誥,忝爲國家重用之臣,自當股肱竭力以全忠秉義、護國保民,是以如今我朝對夏用兵在即,便自薦至河東勾當,一來要剿除盡此處暴虐作亂的窮兇惡黨,二來也的確是要另設新軍屯於黃河西岸,待宋夏戰事再起時做爲偏師與西軍諸部能夠遙相呼應,以備萬全。”
劉法聽罷微微一笑,他瞧了瞧蕭唐,又向武松望將過去,並意味深長的說道:“武都頭打算在西北軍打熬出個功名,蕭節帥也欲趁此機會建不世之功,爭個已姓揚名顯,天下皆聞,我倒也盼着與蕭節帥於夏國橫山再次得以攜手破敵。”
蕭唐口中又向劉法恭謙了幾句,心中卻暗自付道:看得出劉法也的確是個剛正秉直,又得西軍上下尊崇,也欲栽培軍中後起之秀的國家將才,可是你卻不知自己已經牽扯進了童貫于軍權的爭鬥之中,只怕那個童媼相現在就已經想好了手段如何對付你,宋夏兩國之間的戰火再度燃起之時,按原本的軌跡也將是你這個天生神將被逼迫着陷入敵軍重圍,而被敵酋梟首、慘然身死的時日......
雖然相處的時日不久,蕭唐卻也對劉法這個在西軍中德高望重的名將印象極好,而累出名將的西北邊庭軍旅諸部之中,現在諸如劉錡、吳玠等活躍在南宋初期抗金戰爭中的名將大多名聲不顯,劉法卻是在這個時期的西軍諸多將才中數一數二的國之干將,這麼一個人物沒有在金軍南侵時與其他英烈共赴國難,反而因童貫弄權使奸而遭夏軍所殺,豈不是忒過可惜了?
可是現在蕭唐也知道自己雖然與童貫之間的關係還算和睦,可是如果他要插手童貫逐漸掌控西軍兵權的事由,必要出手維護劉法的周全,童貫有所警覺是輕的,只怕也會將他這個因爲在趙佶面前能說得上話,也算有些用處的後生小子視爲必要除之的隱患。而童貫與權相蔡京現在於朝中沆瀣一氣,再加上個一直恨不得將他除掉的三衙太尉高俅......
以蕭唐現在的權謀心術,要是與這些人老成精的權奸公然撕破臉皮,恐怕自己也要陷入險境。那麼這個名將劉法,又當如何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