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嫂、孫新以及鄒氏叔侄等人倒也知道孫立爲何怔然出神,其中顧大嫂呵呵一笑,說道:“伯伯,那時雖然恁奉令前去攻打二龍山,而一時不慎被寨中好漢拿得,想必也是大寨中的好漢敬佩伯伯的名聲,纔有前番義釋之恩,如此說來,前番便是善緣,如今便是善果。”
“我不過是一介敗軍之將,又有甚麼好教那些能人所敬佩的?”
孫立長長一嘆,要說他也的確是一時不慎才被蕭唐生擒活捉的,每次念及當時兩人交鋒時的情景孫立也總覺得有些蹊蹺,按說自己以槍技纏住對手,旋即再趁機以鋼鞭打將的法子突下殺手的技法以前都無往而不利,可是那面戴獬豸面具的數山共主...兩人之前明明未曾交手,可是卻似乎早預判到他這病尉遲要使那般殺手鐗,反而將計就計,利用其精絕的近身短打功夫將他給擒下。
雖然孫立有自信再與對方交手時,絕不會輕易被那“全羽”給擒住,可是捫心自問,他也對對方那身高明多變的武藝十分佩服,如今既然投奔二龍山已是勢在必行,孫立倒也敞開了心扉,說道:“只是前番受全大頭領義釋之恩,我卻不願背反朝廷,如今看來,倒顯得是我愚迷......罷了,其實如果要我挑選個不得已而要落草的去處,我也會選擇去投二龍山入夥。”
旁邊樂氏聞言,立刻又對孫立說道:“相公,難不成...你我真的要投身綠林?恁這功名來之不易,雖然人要固然救得,難道真就沒有其他法子了?”
孫立嘆了口氣說道:“如今也不止是兄弟、弟妹要救解氏兄弟,他們兩個不也是我的姑舅兄弟,又如何能置之不理?何況樂和舅爲人如何,你這當姐姐的又怎會不知?他是一個聰明伶俐的人,做事見頭知尾,如果有其他法子可想,樂和舅也就不必應承下來做內應,非要做劫獄的勾當了。如今你我的同胞骨血都已鐵了心要救人落草,咱們夫妻兩個,終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樂氏聞言幽幽也長嘆一聲,畢竟她是清白人家出身自然也不願隨丈夫落草去做個強盜渾家,可是如今自己的相公、小叔子、妯娌......甚至還有自己的親生兄弟都已拿定了主意,樂氏心知也只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
既然見孫立與樂氏再無異議,心中早有計較的顧大嫂便立刻向衆人吩咐道:“就勞煩鄒氏叔侄先去登雲山寨裡統率人馬,帶那二十個心腹的人,一併來店裡匯合,當家的,你入城裡官獄去與樂和舅說明,暗通了消息也教解珍、解寶兩個兄弟得知我們何時前去劫牢。
伯伯,登州府牢裡包節級那廝鳥得了毛太公錢物,只要陷害我兄弟的性命。恐怕我與樂和舅詐不開牢門,也需恁一併前往,放翻看守牢獄的獄卒。待咱們殺將出去時,伯伯押住陣腳,州里做公的人,俱認得恁孫提轄的名頭,想必也沒有那個討死的敢向前攔當。待咱們奔出城門去,到了十里牌地界時,再與姆姆及家眷匯合,待除了毛太公老賊冤家,咱們便上路投奔二龍山去。”
經顧大嫂如此安排,衆人也覺得甚是妥當,孫立也正要去召喚營中能夠與自己生死相隨的十來個心腹軍漢行事,而就在這時,孫立驀的又想到當時自己被二龍山中好漢釋放時,那個面帶獬豸面具的“全羽”對他所說的話:“......非是我刻意隱瞞,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再與孫提轄再度重逢之日,必然會讓孫提轄知道我到底是誰。”
遮莫那個全羽早就已經預料到我被迫無奈,只得落草去投奔他?這又怎麼可能?
孫立越想越覺怪異,聽對方話中含義,似也帶着一股未卜先知的自信來,這使得當日折在對方手上的他不由得對那身份神秘的數山共主又敬又畏,同時孫立心中也的確十分好奇:
既然我現在果然要投你去入夥了,全羽啊全羽,恁到底又是何方神聖?
孫立心中正嘀咕的綠林雄豪全羽,也就是現在身處河東的蕭唐到底還是要以眼前的大事爲重,他向許貫忠發書信吩咐過由集鎮派出兵馬去護住扈家莊,又教二龍山中兄弟去向梁山討回扈三娘之後,便又召集齊麾下將官,商討進一步蠶食河東賊衆流竄範圍的事宜。
“如今河東南部地域願從田虎作惡的賊廝已幾乎掃蕩一清,房學度與田實那兩個賊撮鳥,也招供在河東路中部的賊軍主要集中在威勝軍沁源縣、汾州介山一帶,田虎那廝也仍要興風作浪,眼下他率部至北面太原府、代州地界集結賊軍。”
聽石秀報說過之後,蕭唐點了點頭,又道:“雖然如今我軍人馬齊備,儘可逐步剪除田虎羽翼,繼而合圍齊攻,除了他這個禍亂河東的寇首。只不過蓋州、晉州地界的匪賊大多投效田虎時日不久,目前房學度肯降招供之事已傳出口風,詐開賊軍營寨的計策恐怕也不能反覆再用了。清剿威勝軍、汾州一帶賊衆之事宜速不宜遲,纔好使得我軍能儘快發兵北上,教賊首伏法,諸位可有甚麼破敵良策?”
蕭唐一語方落,蕭嘉穗立刻起身說道:“河東寇以往潛伏山林,倚仗地勢要害與官軍周旋,可是如今河東路中部數路賊衆集結,雖說無法各個擊破,可是其糧草消耗也是甚大。若要早奏凱歌,依我之見,只須先截四邊官道要衝、堅固寨柵,賊衆人多,又要靠劫掠來維持生計,是以便是那廝們明知前有官軍堵截,也必然要尋個突破口出來去攻打縣鎮村坊。只需在賊軍要突圍時截擊,必然能一舉重挫賊衆。”
在一旁的王煥聞言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如此也最是穩妥,只不過困獸猶鬥,賊衆雖然是烏合之衆,可是性命攸關時也會拼死向前,他們既不會束手待斃,也必然要集結大批兵馬要突出重圍。何況河東地勢多山,路徑也甚複雜,我軍若要提前加以防範,勢必要分出數路兵馬把守地勢要害。既如此......只怕目前於河東流民中選練出的新軍,也要派去抵禦賊衆突襲了。”
在場衆將聞言,目光齊齊向一直負責操習新軍兵事的王進望將過去,現在蕭唐麾下所統領的數路官軍中:姚平仲所統率的六營西軍將士剽悍善戰,自不必多說;關勝、呼延灼等一心要在沙場上建功立業的官將,他們帶出的兵也都不含糊;王煥、韓存保、徐京這些戰陣經驗老道的宿將,調撥京師禁軍前來時又得樞密院照拂,軍卒戰力也遠比尋常尋常軍司中的兵痞弱軍要更爲驍勇......雖然王進當年是個十分稱職的東京汴梁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可是這才僅僅幾個月的時間,他能將一羣拿慣了鋤頭的農夫佃戶,練成一支見得血肉橫飛也不打怵的合格軍人麼?
“操習新兵,先是要讓他們必需謹遵嚴明軍紀,此事我絕對信得過王教頭。之後只要讓新軍將士上陣見過血,心中自然也就踏實了。”
還沒待王進言語,蕭唐先是悠然笑道,而在旁的姚平仲聽得蕭唐所說的那後半句話,他倒是暗暗點了點頭,心中並付道:尋常江湖草寇吹擂自己殺人不眨眼,可是若想他們真看見萬千士卒吶喊廝殺,眼前無數人揮舞着刀劍,周遭鮮血與殘肢橫飛時,只怕不嚇尿了褲子,也早已傻了眼。悍不畏死,與森嚴蕭殺的戰場絕不是一回事,若是那教頭能將這撥新軍操練得嚴守軍令,手上在戰場上再沾幾回血,倒也能算得上是可用之兵了。
而正當姚平仲尋思時,卻又聽蕭唐說道:“如今各部皆有將官統領,而王進教頭只是掌管操習新軍之職,還尚缺個統軍的主將,既然如此,便由我帶領這支新軍,與諸位一併行事,前去圍剿賊衆。”